巫山 作品

第88章

 “好。”

 “至於廖亦凡,你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教訓他。”

 徐清一笑,牽動唇角的傷,忍不住痛叫起來。徐稚柳忙瞪她一眼,不准她笑。她扁扁嘴,看了眼門口方向。

 徐稚柳當即瞭然。說實話,他也以為遭這麼大的罪,程逾白會做些什麼,沒想到他只坐了半小時就走了。剛才看他們

講話,好像也不太愉快,至少沒有他預期的那樣好。

 他問徐清:“你為什麼不和他多說點話?”

 徐清問他:“你在期待什麼?”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你不用騙我。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叫他,你明明很喜歡他。”

 那會兒在車禍現場,她差點兒睡過去,他怎麼叫她都不醒。後來他急了,到處找她手機要給程逾白打電話,快要撥出去的時候,她用力把電話奪了回去,就這麼醒過來,站起來,不顧他的阻攔去了錄製現場。

 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徐稚柳將徐清看作自己的夥伴,親人,是和母親,阿南一樣重要的人,為她的隱忍和程逾白的懦弱而感到不平:“你們不該是這樣。”

 他們該是怎樣的呢?徐清垂下眼睫,聲音悶悶的:“你有喜歡過誰嗎?”

 “沒有。”

 “我也沒有,他是我唯一喜歡的人。”

 說話間門口突然出現腳步聲,程逾白重新進來,正說悄悄話的兩人都嚇了一跳。少年人眼睛睜得大大的,迅速反應過來,對徐清說加油,隨即奔逃出去。程逾白看徐清臉頰發紅,床也被搖了起來,問她:“剛才有人來過?”

 徐清胡亂點點頭:“你沒走?”

 “嗯,抽了根菸。”

 徐清嗅嗅鼻子,不說話了。這味道大的,哪止一根菸,再說看時間也不對。他原來有心事的時候,就經常一個人出去抽菸。徐清了解他,程逾白也不多說,拍拍衣服,支開窗戶留了條細縫散味兒。

 “要不我散散乾淨再過來?”

 “沒事。”她早習慣了,“坐吧,說會話。”

 程逾白說剛小七來醫院告訴他,朱榮去找高雯的時候,高雯報警把他抓了。

 “你不用擔心了。”

 “小七呢?”

 “走了。”

 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我其實沒事,你不用特意留下來……”

 “不用管我,你休息吧。”

 徐清看他不過來坐,離得有幾步遠,立在窗邊,整個人沉默無言,心裡也有點不舒服,乾脆閉上眼睛。

 程逾白腦海裡有幾個畫面始終揮之不去。一個是,當他為改革的方向和李可爆發劇烈衝突,讓她滾開時,她眼睛裡瞬間熄滅的火苗,和當初程敏屍體被撈上來時他心裡一瞬寂滅的光一樣,那是一種永失所愛的驚懼。另一個畫面是,當他利用“蝶變”涉嫌抄襲的輿論,試圖喚醒她盲目的自卑時,她在深夜獨自一人坐在路邊自言自語,就像他為趙亓閉口不言而去找吳奕那晚一樣,他心中亦有太多無法紓解的鬱悶。

 他們這樣的人,不懂傾訴,唯有自苦。

 這一夜誰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程逾白沒有離開,陪徐清進進出出做檢查,交錢,拿報告,聽醫囑,給她置辦生活用品。每次經過護士臺,裡面都有竊竊私語,後來一個小護士沒忍住對徐清說,你男朋友太帥了,貼心的男人最帥。

 徐清笑一笑,沒解釋。到了午後於宛和汪毅來看她,幾人打了個照面,程逾白才說有事先走,晚上再來看她。

 她點點頭。

 後來的一整個下午,她都在等晚上。晚上程逾白沒來,來的是吳奕和師母,拎著剛煲好的雞湯,給她好一頓罵。幸虧老師不記仇,她舔著臉說:“老師真好,師母最好。”

 “油嘴滑舌也沒用。不把雞湯喝光,我不原諒你。”

 師母就打吳奕,讓他不要對女孩子這麼嚴格。

 師母說:“你別聽他的,他經常跟我說,你們那一屆是他帶過最好的學生。他很喜歡你和一白,你不在的這幾年,他老是念叨你,就怕你一個人在外面受委屈,不過嘴笨,不會說,你別跟他計較。”

 “不會的。”

 師母說:“一白也一樣,不會說話,心眼很好的。”

 徐清看出師母的意思,笑著說,我都知道。程逾白那個人信念感很強,為了實現目標,他可以捨棄很多東西,模糊一些邊界,可不管外面有多少聲音,最後他都會在回到那間小小的、樸素的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