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 作品

第74章

 什麼才是劉鴻想要的善終?徐清以為,進入改革組,或許會成全他未竟的“銘記”,可現實會如程逾白說得這麼容易嗎?

 在送走劉鴻後,吳奕叫小七去做飯,準備和程逾白喝一杯。徐清作為“離開就是師門不幸”的孽徒,不得不留下作陪。

 席間提到趙亓的退出,徐清好奇國展之後發生了什麼,竟會讓趙亓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程逾白覺得好笑:“你是不是以為我又動了什麼手腳?”

 徐清謹守“退回原位”的分寸:“不方便說的話,就當我沒問過。”

 “能有什麼不方便?趙亓公開表示對改革一反到底,這小子早就玩不出花樣了。”

 吳奕啜口小酒,酒香攪動齒頰。他舒服地眯起眼睛:“我估摸著趙亓是過不了心裡那道關,又不能再公開說什麼支持的話,自己打自己臉不說,還會破壞人民群眾對改革的印象,兩相之下只能退出,以此給你一個回報,我說的對吧?”

 趙亓若不退出,其代表的就是反對。眼下他退出,給程逾白爭取一線機會,也算他為改革盡了份心力。

 程逾白低頭佈菜,把辛辣刺激的菜色換到自己這邊來。

 吳奕心領神會,和他碰杯,那些“不言之”就在酒水裡了。

 其實在不久前的一個深夜,應是趙亓煤氣中毒住院的那一夜,當程逾白形單影隻走在街頭的那個夜晚,吳奕曾經見過他。

 嚴格說來,是他起夜的時候在

窗外發現了程逾白,他相信如果自己不起夜的話,會有兩種可能,一個是程逾白會等他到天亮,另一個則是第二天起來後一切如常,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時他沒有答案,只現在讓去選,他傾向於後一個可能性。

 他並不知道那一晚程逾白經歷了什麼,對徐清說了什麼,但看著面前落寞寡合的年輕男人,心口忽而鈍鈍地撞了一下。

 他才發現,這條路幾乎是程逾白一個人在走。

 程逾白坐在路牙子上,菸蒂掉了一地。他問吳奕:“我會不會變得和朱榮一樣?”

 究竟他做了什麼,要做什麼,才會擔心自己變得和朱榮一樣?如果他用趙亓的名字去博良器的榮譽,以此掣肘百採改革,是否是另一重**的開始?曾經他堅信的權威、規則和法理,在利益面前好似變得模糊起來。

 程逾白有很多的情緒,害怕,不安,彷徨,猶豫……

 吳奕問他:“你後悔嗎?”

 他說:“我不後悔。”

 “那你就去做吧。”

 “如果趙亓……”

 “你擔心即便和趙亓達成一致,他也有可能背叛你?”吳奕笑了,“一白,你明明已經預料到結果,何必多此一舉?說到底,你還是不甘心吧?你不相信譬若趙亓這樣的人,也會捨棄正義?”

 “我……”

 “不試一試,誰能確保結果如何?”

 現在,答案在他們面前了。

 程逾白送酒到唇邊,想到那一晚吳奕對他說:“保不保趙亓,是你的修行,至於趙亓怎麼做,是他的修行。”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在任何一個行當,這句話都是實用的,一個人決定如何走下去,完全取決於自己。吳奕也相信,就算那一晚他沒有見到程逾白,程逾白還是會放過趙亓。

 這個孩子骨子裡有種神性,這種神性讓他變得極致理想,又極致現實。可相比於此,作為老師、長輩或是朋友,他更希望看到這個他的人慾。

 ……

 徐清看他們打啞謎,也不多問。到了後半場,程逾白見她一言不發,主動開口:“你今天怎麼沒去現場?”

 “有點事。”

 程逾白不相信她的藉口,她要做什麼,誰攔得住?

 “朱榮對你動手了?”

 “他能做什麼?”

 充其量就是打壓而已,撤去原先她在瓷協的職位,再夥合一幫人孤立她。她還沒曉事時就經歷過一次次相似的冰河時期,早就習慣了。

 “我會回去的。”徐清說。

 那才是她的戰場。

 程逾白瞥見她手邊的兔毫黑盞,裡頭白茶浮沫,分毫未減。他笑一笑,低下頭去:“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