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 作品

第57章

 這本是好事,老張卻面露苦色:“他性格比較孤僻,不愛見人,最近遇見個難題,百思不得其解,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瞎琢磨……他心裡有個結,解不開的話我怕他把自己繞進去,到最後反倒一場空,就想請你幫幫他。”

 程逾白來了興趣:“是什麼難題?”

 老張卻不說,直直看著他。午後陽光溶溶,曬得人慵懶起來,程逾白在家裡多是寬鬆棉麻,虛靠在長沙發上,一手聞茶,一手屈指於膝頭,整個舒適自在。這這麼一副姿態,倒映在老張眼中,卻處處戒備。

 程逾白大約有了猜測。

 老張似下定決心般,終於說道:“這人你也認識,就是趙亓。不過我來找你,全是我自作主張,他並不知情。”

 程逾白一笑。

 還

真是熟人一個,曾經的對手,而今百採改革的反對派。

 “一白,他這些年過得很是……”說實話是落魄的,只在背後說人落魄,到底不是君子做派,且老張不願意把趙亓描述成這樣,喉頭哽了一下,再開口更顯艱澀,“我之前和他提起過你,他一口回絕了。”

 未竟的意思程逾白已然明瞭,拍拍老張的肩:“先喝茶,冷了發苦。”

 老張看他目色清亮,似乎並未放在心上,低頭啜茶。茶是好茶,只心不在此,回甘亦是苦。

 “他的問題,你如果放心,可以說給我聽。若有解法,我不會吝嗇。”

 老張忽然磨不開嘴。

 這次趙亓躊躇滿志是為什麼,他心裡很清楚,一白不傻,未必猜不到,萬一他說了,一白利用此事從中作梗,豈非陷趙亓不義?到底是他冒失了,老張猛一起身,擺擺手道:“一白,我還有事,先走了。”

 程逾白看他腳下凌亂,眼神愈冷。

 “老張,你不信我?”

 老張步子一頓,非是不信他,實在是他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加之百採改革橫在其中,更是牽一髮動全身的局面,容不得一點閃失。

 “一白,我……”

 程逾白沒有作聲,疾步到桌前,提筆寫了一張古方,交到老張手中。此時一片烏雲遮住太陽,光暗了下去,周遭明亮彷彿被一筆描灰。

 他素來藏得深,一雙眉目清明嚴肅,在這極快的灰度中陡生一絲清涼感,像極當年遊學一幫學生途徑寺廟前遇見的童賓石像。

 既明且暗。

 “你拿給他,要不要隨他去。”

 一張古方,應是不要緊吧?老張還沒想明白,那薄薄的一張紙已到了手中,烏雲過去,天覆又暖融起來,老張掙扎再三,懷著忐忑莫名的心情離去。

 程逾白久立於窗邊,腳下一地菸蒂。

 百採改革第四次討論會時間已經定了下來,就在下週,國展後兩天,朱榮有意讓他在國際友人面前出洋相,想一舉摁滅百採改革的苗頭,這幾天已頻繁活動起來,四處拉攏中立派,小七連著天兒在外奔波,腳磨出了泡,仍未有絲毫進展。

 下午拿到摩冠杯的比賽結果,他更是氣得倒仰。

 “打量我們天天往醫院跑,分身無暇,就在背後搞手段是吧?還能給自己留點臉嗎!這算哪門子的冠軍,票數透明嗎?怎麼會是他?”

 小胖醒來後,有相關媒體找到醫院試圖採訪胖子夫妻,胖子哪裡遇過這種事,被堵得焦頭爛額,不得已向程逾白求助。程逾白這兩天也在醫院跑,沒想到朱榮藉著網絡輿論的熱度,將摩冠杯再次推到新高,網絡賽道投票通道截止,後臺數據一應清空。

 現在再去查票數已經晚了,他們拿到的,就是一張已經公佈的成績單。

 “蝶變”落選,算意料之內的結果。“脫殼”雖然抄襲了“蝶變”,但攻破“概念大於功用”的壁壘,改良後更趨近實用性,足以證明“蝶變”不是一件合格的日用器具,於藝術賽道也缺乏說服力。

 洛文文小組討論再次將主角鎖定在徐清身上,先是華而不實,再是百萬泡沫,如今摩冠杯再遭滑鐵盧,有名無實板上釘釘。

 昔日遙不可及的神,一夜之間泯然於眾。

 夏陽把鍵盤敲得噼裡啪啦還不夠,眼看對面那幫人越說越離譜,一個起身,薅起鍵盤砸在腳下大罵道:“沒完沒了了是吧?不就一個比賽,給你們說得天上有地下無,有本事你們也去拿個冠軍給我瞧瞧?門檻都夠不上的傢伙,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哪來資格對人家評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