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 作品

第18章

至從根本上就存在對立。

 他們無意追求量產,也不願意自己的作品被這麼賣。

 這麼一來,不用程逾白再解釋什麼,大家就都明白他不提倡工業改革的原因,更遑論看不起工業之說。

 “第二點,說我看不起現代設計師,創業學生和想象力時代,為什麼?難道只是因為我研究古陶瓷嗎?古和今、傳統和現代存在天然的對立面嗎?事實上不管古今、傳統還是現代,究其根本都是在為陶瓷服務,不是嗎?”

 景德鎮缺乏創新嗎?迄今為止,景德鎮陶瓷缺乏過任何一種可能性嗎?

 程逾白說,從五代時期開始陶瓷就一直在技術變革中。

 “五代時創燒白瓷和青白瓷,元代發明’二元配方’燒製青花瓷,明代創燒鬥彩和五彩,清代新增粉彩和顏色釉,現代有了新彩、高溫釉下彩和釉下五彩。我們確實缺少像威治伍德、盧成泰、哥本哈根這樣世界級的陶瓷品牌,但我相信,未來我們一定會有獨屬於景德鎮的窯口,要知道當今世界除了骨瓷,其他產區已很少有獨創,而景德鎮陶瓷工藝卻一直在不斷創新中,這些年我看到了法蘭瓷、麥草瓷、無骨宣紙薄瓷等,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的新式陶瓷,這部分中堅力量將會成為未來品牌集中營的核心。不瞞各位,我已經和上述幾位原創陶瓷人達成聯繫,將在百採改革正式通過監管協會後,聘請他們作為先鋒官,為古陶瓷村重建開疆拓土。”

 話說得再漂亮也沒有實際行動來得有效,這是擊碎謠言最有力的方式!到這一步,程逾白已經重新俘獲觀眾的信任。

 他挽起袖口,信步走到臺前。

 幾步的距離,他將一個手作人的風骨演繹到極致,一步一動間,縱西裝挺括,也難掩一種與陶瓷相合的氣度,溫潤高潔,纖塵不染。

 那種深遠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況味,沉甸甸地落在昌南土地上。

 整場採訪,至此刻到達巔峰,“我站在這裡,代表的是現在。一百年後的陶瓷人站在這裡,我所代表的就是過去。我一直強調古陶瓷,並不只是字面表達的意思,我更希望通過對’過去’的自省和發現,能夠堅定傳承的意義,同時在原有基礎上不斷創燒新的形式,新的表達,打開新的局面,剛柔並濟,才能更好地展現陶瓷之美。最後,我希望所有陶瓷人、陶藝家都能永葆匠心,隨心而活。這才是百採眾長,取法乎上的意義。”

 取各家之所長,在於技法和研習,不斷突破,這條宗旨歷經千年檢驗,走到哪兒都不會錯。

 當然徐清的思考也沒有錯,傳統復興,復古民窯,固然備受追捧,可沒有一個人敢說,景德鎮可以放棄工業賽道。它依舊擁有接近世界前端的工業設備和技術,也一直為許多大牌陶瓷代加工,敢於幕後耕耘,亦不懼幕前風湧,只是——

 時移世易。

 君子和而不同。

 想過程逾白會利用《大國重器》獲得民眾支持,卻沒想到最終令蝴蝶振翅的會是自己,“百採改革”當晚就上了熱搜,可以想見明天的各大新聞,將會出現怎樣的版面。

 徐清不再說話,逆著人群往外走。導演似乎對她很感興趣,從後面追上來索要她的聯繫方式。

 她頓覺諷刺,就在同一座大樓的另外一個演播室裡,原本有另外一個嘉賓,將會亮相同一檔節目裡,他們竟然全然不知。可笑嗎?電路故障?一個演播室完全被架空了都不知道,導演、主持人和工作人員甚至還在滿世界找她,而她已經在另外一個演播室,經歷又一次徹頭徹尾的羞辱。

 權勢,呵。

 她憤然甩開導演的手,一言不發往外走。

 經過徐稚柳身旁時,她腳步頓了頓,抬頭看向他。

 徐稚柳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紅,帶著怒意、不甘和懷疑,那是他第一次在徐清身上看到洶湧的熱意。

 “為什麼?你早就看到他了,對吧?為什麼不告訴我?”

 眼睜睜地看著她像小丑一樣走上去,走下來,很好玩嗎?徐清上前一步:“你不是來幫我的嗎?你不是說,他是梁佩秋,是你終其一生無法原諒的對手,會竭盡全力幫我的嗎?你就用這種冷漠的方式來幫我?”

 她強忍哽咽,“徐稚柳,難道你出現在這個世界,也是為了羞辱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