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相見不如不見
普通人可能很難想象,只一次普通的記者採訪，能給動物園帶來多少流量。
這則總時長只有三分鐘的視頻，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裡,達到了恐怖的八萬七千多播放量，總評論人數超過上萬人次，一度衝上當天星榜熱搜前三。
如果不是因為今天是工作日，恐怕澤野動物園的門檻都會被遊客擠破。
饒是如此，今天作為動物園頂流代表的蛇姐,表演算數時用沙地上寫滿了數字,就連園區裡一向沒什麼存在感的猴山,也被人裡裡外外圍的水洩不通。
作為動物園當下最火的幾個臺柱子之一,蛇姐的爬行館,雪豹的豹舍,黃鸝所在的北區，都是遊客們在動物園必須打卡的經典場館。
尤其是帝國音樂學院的學生,每次來動物園都要在黃鸝身邊泡上半天,要是哪個能哄得黃鸝開心唱上幾句，都能美得冒出鼻涕泡來。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快到飯點的時候，北邊林區人聲鼎沸。
遲星牧前陣子在林區裡又種了一批作物，從常見的花生土豆到可以直接當水果吃的草莓漿果，零零散散大概有十幾種,分佈在林區各個角落。
為了增加遊客在林區裡的趣味性，動物園事先並不會告知遊客們這些作物被種在哪裡。
進入林區前,遊客會在導遊機器人那裡得到一份電子地圖,上面不僅記錄了林區裡的旅遊路線,還有關於林區的簡單介紹，包括現在林區裡一共有多少種動物，多少種植物等信息通通一目瞭然。
在解鎖相關信息前，地圖上顯示的只是一道黑色剪影，解鎖信息後，剪影便會成為彩色，陳列出該物種的詳細信息。
有趣的是，因為植物隱藏在林區深處，每當遊客找到一種動物，餵它們吃下足夠食物後，系統就會自動識別，送上一種植物的線索。
如果有人能集齊包括木耳、竹筍、草莓、蘑菇等十幾種山珍品種，便可以免去今天的食材加工費用。
這活動一出，立刻吸引了許多遊客的興趣，原本普通的農家樂活動，被遲星牧這麼一搞，就成了可以和動物們互動的尋寶遊戲，而且遊戲也不白玩，如果成功了還能得一次免費加工食材的機會。
為了免費的名頭，大部分遊客都願意把時間花在林區裡面，這麼一來，便成全了遲星牧費力安排的心意。
還是老問題，動物園裡的動物實在太少了。
動物不夠，遊客的遊覽時間就少，很容易產生掃興的感覺，遲星牧沒有辦法，只好努力在其他地方想辦法，爭取拖住遊客大半時間。
至於免去的加工費用……別說一天下來，有多少遊客能找齊所有作物，便是找到了，他們為了找齊線索在動物們身上花掉的飼料錢，也足夠毛平給他們做上五六七八個菜。
——所以說，天底下就沒有虧本的生意人。(≧▽≦)
混跡在烏壓壓的遊客裡，白羽走得非常小心，一來是擔心有人認出自己的身份，給自己和澤野動物園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二來是怕自己的精神體發現自己，再來個腳底抹油。
這話說得有些拗口，但站在白羽的角度確實有些苦逼。
他不過晚上在家睡覺的功夫，精神體就能偷偷溜出精神領域，完全沒有提前知會自己一聲的意思，一跑就是將近半個多月沒有蹤跡。
自己找它都快瘋了，兩個星球來回折騰，生怕這祖宗在外面過得不好，結果呢，自己整天焦慮得睡不著覺，人家倒是陽光開朗，直接落戶在一家小動物園裡搞演出。
“能不能感應到黃鸝在哪？”一旁的助理小聲問。
為了陪白羽過來，他今天也做了一番打扮，黑衣黑鞋黑口罩，再加上一隻碩大的鴨舌帽，如果不是那身衣服從頭到腳都是名牌，看上去比白羽自己還像搶劫犯。
“能，前面一百米，遊客最多的那塊地方。”
“噓，小心點，別讓黃鸝發現我們。”
“沒事，我可以削弱我們之間的感應。”
說這話時，白羽忍不住嘆了口氣，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要在動物園買票參觀自己的精神體。
兩人順著人流向前，期間收穫了許多彷彿看神經病的眼神，誰家好人打扮成這樣來動物園玩，又不是見不得人。
白羽心裡無奈，如果不是擔心被黃鸝發現，他何苦混在遊客堆裡進門，找個時間打電話給讓園長出來接自己不好麼。
這邊人實在太多了，裡三層外三層圍得到處都是，白羽透過墨鏡往人堆裡看，看見黃鸝半邊翅膀。
助理張望一圈，實在沒看見前面情況，隨便找了個遊客打聽一嘴，問：“前邊怎麼這麼熱鬧？”
那遊客個高，不用擠也能看見裡面的情況，熱鬧看得正起勁呢，冷不丁被人一拍還嚇了一跳，回頭時看見白羽和助理的打扮又是一陣驚訝：“你們這是幹什麼的？！”
“來動物園能看什麼，當然是看動物啊。”助理語氣自然，道：“我們倆紫外線過敏，穿成這樣是為了擋光。”
“哦……”
遊客哦了一聲，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許久，也不知道到底信沒信，助理也不管這個，反正認不出他和白羽的身份就行，先給人遞了支雷龍絲葉（香菸的進化產物），又連著追問幾句。
雷龍絲葉可是好東西，官方管控下，百八十星幣一支也不算便宜，何況助理手裡這支一聞就是上品，價格更不好說，普通人就是想買也沒有渠道，當即變了態度，笑容滿面地接過來別在耳後。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有了好處，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這遊客平時也是個衝浪好手，對星網上的消息十分了解，知道這兩個人對黃鸝感興趣，不等他們問，就竹筒倒豆子般把什麼都說了。
收小弟，鬥學生，親園長，驚教授，完美轉音一唱而紅，引得大量遊客絡繹不絕……這兄弟嘴皮子利索，說起這些頭頭是道，直讓人身臨其境，大呼黃鸝神異。白羽聽著，只覺得眼前的世界漸漸灰暗，天旋地轉間差點摔倒在地。
“它、它、它！”
可憐白羽，嘴唇哆嗦半天，連聲音都變了調子，遊客聞言同情地看了白羽一眼，心想這人從頭到腳裹得這麼嚴實，聲音還難聽成這樣，怪不得不敢出來見人。
只是星際醫療這麼發達，他還能落得這般田地，這本人得是醜成什麼樣子。
迎著男人同情的目光，白羽的心臟一陣抽痛，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生生擠進人群堆裡。
在他刻意的控制下，黃鸝沒有發現白羽的蹤跡，倒是白羽和助理，因為離得近，現在一眼就能看見那耀武揚威的黃鸝。
準確來說，是黃鸝耀武，鸚鵡揚威，兩隻鳥湊在一起比交響樂還要熱鬧。
“唱一個！小梨給我們唱一個！”
“小梨！我坐了三個小時懸浮車才到這邊，小梨你就給我們唱一個吧！”
白羽這才發現，這林子裡竟然有一片空地，看泥土顏色，應該是剛騰出不久壓實出來的場地，遊客們就圍在空地周圍，裡面竟然還立了個話筒，彷彿露天舞臺。
在眾人的煽動下，黃鸝拍著翅膀落在話筒前，先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然後挺胸抬頭，就見一玄鳳鸚鵡落在另一隻話筒前，扯著嗓子喊：“下面請欣賞我老大為大家帶來的搖籃曲！”
——這特麼還有個幫著報幕的！
白羽又是一陣頭暈，全靠助理攙著才沒摔倒，他心裡祈禱遊客們不吃這套，可這群人一個賽一個的捧場，叫好聲、歡呼聲、轟轟烈烈鼓掌聲，竟然比有些開演唱會的還要熱鬧。
“小梨！小梨！”
“小梨！小梨！”
在遊客們有節奏的喊聲中，黃鸝得意地轉轉腦袋，抬起半邊翅膀，示意大家停下，很快，現場安靜下來，只剩下黃鸝清脆的鳴叫。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白羽：“……”
不要拿他小時候聽的搖籃曲出來表演啊！！
白羽面色扭曲，幾乎就要控制不住衝出去，把那不要臉的黃鸝塞進精神領域，助理跟著白羽這麼久了，哪還不知道他的脾氣，見人手裡的衣角都快攥爛了，手疾眼快地按住他：“小羽！小羽冷靜你聽我說——”
助理語速飛快，死死抓著白羽不敢鬆手。明天的頭條該怎麼寫，全看他現在這一句話了，大腦飛速運轉，看見不遠處走！”
白羽看了看遲星牧，勉強冷靜下來。
助理鬆了口氣，仍按著白羽不敢鬆手，兩人就這麼纏纏綿綿地抱在一起，目送遲星牧過來。
遲星牧來時，黃鸝最後一句正好唱完，看見遲星牧過話的白羽。
白羽倒吸一口涼氣，眼睜睜看著自家精神體喊著“小甜心”朝遲星牧飛去，臉色刷得就綠了，比那蘿蔔地裡風乾了七八年的蘿蔔乾還要皺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