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嘯也 作品

第45章 孽緣

 要非找一個詞來形容當下的場景,大概是滑稽。

 在場眾人剛才追著黑裙女郎跑時的表情有多熱切渴望,現在看到“她”的真容後就有多精彩紛呈,有幾個歲數小的控制不住表情,嘴角抽抽得像是癲癇犯了。

 沈月島想笑但考慮到自己現在挺酷的就忍住了,墊起腳湊到霍深耳邊小聲耳語:“原來小人得志是這種感覺,你說我現在讓他們一人抽自己一嘴巴他們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能照做?”

 霍深睨了他一眼:“抽一嘴巴就算完嗎?”

 沈月島驚訝:“不然你還想怎麼樣?”

 他知道霍深辦這場舞會的用意,全是為了給他出氣。

 不僅他知道,在場的明眼人也知道,所以他們的表情才這麼“滑稽”。

 沈月島和霍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們也知道沈月島和霍深在想什麼,甚至他們都知道他們彼此心中在想什麼,但就是沒有一個人敢把這事挑明。

 一個人揣著明白裝糊塗沒什麼,一群人都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場面就會要多詭異有多詭異了。

 想沈氏集團當時破產,完全是沈月島為了演戲自己“作的”,業界有目共睹。

 幾乎是破產的消息剛一傳出就有無數雙手伸進旋渦裡,明裡暗裡地清算他們僅剩的家底,摸清後把握十足地放出信去:沈家這次是真完了,再無翻身的可能。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曼約頓這些政商名流,豪門世家,和沈月島有過舊怨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時沈月島自己都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擅長和人結仇?

 沈家一倒,這些仇人就結成同盟,在那次拍賣會上不遺餘力地舉牌羞辱沈月島,秉承著法不責眾的原則,他們從沒擔心過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

 拍賣會結束已經有半年,相關涉事人員一個被抓進去的都沒有。

 一是因為古堡的保密措施做得極好,參加拍賣會的客人只需要向愛德華私人報備和登記,壓根沒有與會名單這個東西,並且客人全程帶著面具和變聲器,誰都不知道自己旁邊坐著的是人是鬼。

 二是這件事的苦主只有沈月島,一個已經破產的前豪門貴公子,還能指望他掀起什麼風浪?

 曼約頓警方一貫作派就是和稀泥,沈月島落到那步田地又離奇失蹤,苦主都沒了,幹嘛還去動那些不好惹的地頭蛇,稍微懂點事的都知道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這幫人才會有恃無恐地囂張到現在,直到今天被霍深一窩端似的地請過來。

 當日參加拍賣會的分三撥人。

 和沈月島有仇想趁機整死他的,都在這次舞會的宴請名單裡,霍深自然會為他們準備一出好戲。

 還沒昏頭知道拍賣活人犯法的,不舉牌,也不報警,只是默不作聲地在下面看著,裝無辜群眾,霍深沒請他們,但他們以後也休想再得到理事會一絲庇佑。

 還有極少數幾個人,和沈月島無冤無仇更無交際,頂多算是心血來潮的獵奇路人,她們曾在沈月島被推出來後藉著上廁所的由頭幫他報警,只不過被安保發現搶了手機。

 這些人現在也在場內,只不過和那些人不同的是,她們正站在霍深身後,好整以暇地看著對面。

 “趙總。”霍深轉身看向側後方打扮端莊的一位女士,“我身體不太舒服,這場舞會還有接下來的遊戲,麻煩你幫我主持一下。”

 “沒問題,您去休息就好。”她極矜貴地抬抬下巴,看向對面那些在她報警時“提醒”她小心一點的人:“我一定會讓各位盡興。”

 霍深這些年坐鎮理事會,行事雖然獨斷強硬,但賞罰分明,有人要付出代價退位讓賢,自然就有人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他的態度擺在這裡,就沒人再敢提出異議。

 “霍會長。”一道陰柔的男聲在他要走時叫住了他。

 霍深轉頭,和他目光相對,對方心裡一凜,聲音不自覺放得恭敬:“是這樣霍會長,這遊戲結束了,你看我今年又什麼都沒搶到,年年如此恐怕是走了黴運,留在這再招給大家,不如我就先告辭回去?正好晚上我還要開個會,一會起了霧就不好下山了。”

 霍深沒作聲,目光平直地落在他身上。

 邊上很多人也都躍躍欲試地想撤,畢竟誰都知道今晚是鴻門宴,留下肯定沒好果子吃。

 “你開什麼會。”沈月島冷不丁來了句,聲音聽不出情緒。

 那人莫名後頸發涼,他想起拍賣會時就他叫價叫得最歡,也不知道沈月島有沒有看到。

 “就……就一點生意上的事。”

 “這樣啊,那你不用走了。”沈月島抬眼掃過眾人,面上在笑,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整個曼約頓能和你談生意的人,全在這呢,你們就在這開,我看著,就和你當時看著我一樣。”

 他這句話就如同一記悶錘,在那些能和他“談生意”的人心裡狠狠敲下一記。

 那人臉色更難看了:“這……恐怕不合適,不光開會,我還得回家看

看我老婆孩子。”

 沈月島看了他一會兒:“所以你要我把她們也請過來嗎?”

 那人冷汗直接就下來了,猛地抬起頭,溝壑縱橫的臉皮被瞬間撐開,咬著牙和沈月島對視幾秒後轉眼看向霍深:“會長,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把我們關在這裡嗎?即便您要為――”

 說到這他看了一眼沈月島,又把後半句憋了回去,“不管您想做什麼,都請您考慮下曼約頓。”

 人群因他這句話響起不小的喧鬧,他們夾著尾巴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像是等待被宰殺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