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黑暗無人的街道上，一個大人和一個腳不沾地的小孩走著。大人無異看著像個人，小孩一身紅衣，在黑暗中都能看出紅色來，風拂過，泛起漣漪的衣衫，就像一層漂浮的血。
念歸牽起葉京周的手，不高興的抱怨道“他們為何要跟著我們？真是討厭”
葉京周依然害怕念歸，可他也沒有甩開念歸的手，顫著聲音道“莫不是...想對付我們，看我們現在落單，要殺我們”
“他敢”念歸話裡霸氣，有一股為我為尊的氣勢“我還怕他們不成，如果到時打起來，你要找地方躲，別傻乎乎的發愣，也別想著救我，我可不需要人救”
“知...道”葉京周本來就怕念歸，被念歸一瞪，就更是顫巍了。
兩人一直在黑夜的街道上閒逛，跟在後面的人也一直跟著。
一條路已經來回走好幾次了，久蕭十分不解也失耐心“他們到底想幹什麼？一直走，一直走，走著玩兒嗎”
“不是他們”姚元詡一臉平靜，他今晚是一定要跟著念歸。
“什麼意思？”跟的就是他們，怎麼又不是他們了，久蕭沒懂。
姚元詡道“那人能做什麼，法力低微又膽小，是戚念歸，他想做什麼？或許是魔王，今晚想做什麼？”
“那不都一樣”久蕭道“能跟著出來一起辦壞事，也不是好人”
“不一樣的”姚元詡看著念歸的眼睛不鬆懈“就像劉梅，她跟著魔王，可她從未做過壞事，最多就撒潑打滾，張嘴罵人”
“這怎麼能一樣?”久蕭看著葉京周揚頭“他怎可與劉梅相比，本來就生存在惡的世界裡，又怎麼可能善良”
“你的意思是說，劉梅生存在一個和善無汙泥的世間”姚元詡驚訝與久蕭對劉梅的評價如此之高。
“是呀”久蕭有些晃神道“我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她是很淨白的人，她的眼裡沒有戾氣，沒有掙扎的疲憊，溫和得像一束光。她說她是普通人家嬌養大的女兒，可普通人家那養得出來這樣純淨無汙的人，就算是大世家，也養不出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生存的地方，本身潔白沒有汙泥”他看著姚元詡“我是這樣想的，也許不對，可我覺得是對的”
姚元詡看著他，詫異壓在心底，他一直以為久蕭愚笨的人，也許不是，他也許是接近於劉梅的人，只是在這個世間，不得不掙扎，他難得的對他真心溫和一笑“你說的對，看得通透，這點上，我不如你”
久蕭有些臉紅，還好是黑夜，要是白日，他會覺得羞恥。
姚元詡轉頭，街上卻是沒了兩人的身影，臉色赫然大變。
久蕭是見他臉異樣才發現不對，黑暗悠長的街道上，只有他們兩人了“跟丟了”
姚元詡黑著臉，身上泛起一層黃“真是狡猾，你幫我護法，我找找”
“好”話應下，笛子就出來在久蕭在手中，他警惕的看著四周，主要怕念歸突然出現攻擊。
神識抽出，姚元詡的意念順著長街快速的追，一條一條的找，一條一條的追，快到神識散出的極限了，可還是未有找到人，若是在擴散神識，身體遭不住，剛剛好的傷勢又怕是要復發了，可他不想就這樣放棄，在遠一點，在擴散的開些。突然，身體被人束縛，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強行向前時，被一股巨大的拉力給扯了回來。
“咳咳”姚元詡猛烈的咳。
“你終於醒來，姚元詡，你嚇死我了”久蕭一手扶著她，一手輕拍著他的後背“你知不知道神識離體的後果，你想成為傻子嗎”
姚元詡站著有些踉蹌，靠在久蕭身上才穩住心神，甩了甩頭，氣憤道“沒找到人，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我在找找”
“不可”久蕭打斷的他“幾已經虛弱了，在神識離體，會出事的”
“若今晚不找到他，城裡會出事”姚元詡犯著倔，踉蹌著身體又要施法。
久蕭一把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手指的變幻“我來”
“你來？”姚元詡呵笑，有些嘲諷又有些擔憂“你法力低微，又懼魔王，更是懼戚念歸，你若遇見他，你跑都跑不了”
久蕭只看得到他眼中的擔心“我還有很多事想做，我想活著，我不會讓自己出事”
姚元詡再次覺得自己卑劣，開始有些厭煩了自己。對於妖族皇位，他本是無意，是自己一步步引導他，威脅加利誘，再卑劣的色誘，讓他對自己深陷其中，死心塌地，若是鑄劍醒來，他該如何面對他。
他知道，他愧對他“算了，他要做什麼，我們哪能攔得住，回去了，且等明日看吧”
見他突然低落，久蕭擔憂的問“你怎麼了？是不信任我？”
姚元詡搖頭“不是，過於危險了，你是未來的妖皇，不可冒險”
久蕭有了笑意“你...是擔心我？”
姚元詡不答，轉身走了“走吧”
等姚元詡久蕭走了，念歸兩人才從一旁的樓上伸個頭出來。
葉京周縮在裡面問“走了嗎？”
念歸有幾分嫌棄“走了，你這個大個人，怎麼膽子這麼小”
葉京周不在意念歸的嫌棄“那可是姚神君，我一個只踏進一隻腳進門的修煉者，我不該怕他嗎，他殺我，好比殺頭狗那麼簡單”
“我說了我會保護你，你怕什麼”念歸雙手抱胸，顯得更嫌棄了。
葉京周嘀咕道“你也打不過他呀”
“嘖”念歸瞪著他“硬拼我是打不過，可我也有我擅長了一面，你別小瞧我”他嘴角泛起一絲壞“我上次的傷了他，他還沒好，隱藏在暗處，他剛剛又催動了神識，神念有些晃動，今晚，他一定不會睡得安穩”
“他上次與你打鬥時，落下的傷害還沒好？”葉京周驚訝“你法力低於他，就算僥倖打傷了他，他也能很快的調息過來”
“哼哼”念歸一臉藐視“皮肉傷容易好，困在心裡的傷，哪有那麼容易好，只要他牽動心緒，亂了心思，那傷就會復發，我法力不行，可我擅長蠱惑、操控人心”
葉京周看著他壞笑，搓搓往身上冒的冷意。
“抖什麼抖”念歸甩頭“走”
“去...去哪兒?”葉京周心慌。
念歸拉著他，從巷子黑暗處竄過去“今日那人欺負了我媽媽，我要為我媽媽報仇”
“你...你要殺他”葉京周又驚又怕“就鬥了兩句嘴，沒必要殺人吧，王后也沒吃虧”
“不殺”念歸呵呵壞笑，在這密靜的夜黑裡，還挺嚇人的，他道“我嚇嚇他，不知道媽媽說的紅衣女鬼嚇不嚇人，今晚就找他試試”
葉京周又是鬆了口氣，又是緊張。
姚元詡久蕭兩個人回到客棧時，大廳只有公山晏還在，他道“你們回來了，人跟丟了？”
姚元詡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已經給了他答案。
“跟丟了就跟丟了，魔王的兒子果然不簡單”公山晏坐在他旁邊“那她...還殺不殺，是我們自己動手還是他動手”
“當然是他動手”姚元詡把茶放在嘴邊，還沒喝，就被久蕭搶了，他換了一杯白開水。
公山晏奇怪的看著久蕭，總有些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久蕭殿下現在膽子大了，敢在姚神君手上來搶東西了”
“夜深了，不宜喝茶”他順手也給公山晏倒了一杯“公山神君就不怕夜裡無眠”
“我是不怕，我晚上想看戲，得有精神”話是這麼說，他還是拿了久蕭倒的白水“怎麼，你們晚上不想看戲”
“看”姚元詡仰頭一口喝完水“所在早點休息，我們走了，你也一樣”
公山晏點點頭，看著姚元詡與久蕭兩人的背影，還是覺得怪。
幾人上了樓梯，見戚珺向他們打招呼“姚神君，看你臉色，未討到好，還傷了自己，可真是發不來”
“你是故意的”久蕭居然敢顧珺吼“讓戚念歸引我出去”
戚珺笑著，言語間輕蔑“久蕭殿下，你膽子大了，竟然敢抬頭看我了，怎麼，是又想去我魔宮住幾日”
心中的恐懼，那是那麼容易戰勝的，他擔心姚元詡，一時衝動，等反應過來時，那些殘忍又令人作嘔的畫面還是清晰的出現在腦子裡，手還是止不住的抖。
姚元詡上前站在久蕭面前，擋住了戚珺的視線，道“魔王，適可而止”
戚珺輕笑，聽著讓人耳朵發麻“適可而止嗎？這話應該是我對你們說，你們一直跟著我，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目的嗎”
“魔王誤會”姚元詡拱手“我們是看你一直在我天族城池徘徊，有些擔心而已，並無其它意思，就憑我們幾人，也不是你的對手，更何況，現在一個小魔王在，我們更是不敢對你造次”
“嗯”戚珺輕嘆，極致的溫柔，聽著很變態“姚神君真會說，話裡話外聽著都舒暢，不過”他輕笑，像是在與情人私語“姚元詡，你真的不知道嗎，有我嬌嬌在的地方，我儘量不見血，你應該是知道，所以你的目的我也知道，今晚，我會讓他解決了她，明日，希望你們不要跟著我了，不要，我不會手下留情，殺你們幾個，也可悄無聲息”
“好說”姚元詡神情淡然。
戚珺又回了一個笑，然後轉身進屋了。
姚元詡臉色頓變，倏然的殺氣溢出。
四層的小樓前，站著兩個人，是葉京周和念歸。
“我們要怎麼嚇他，一個一個房間的找”葉京周不情願“也太麻煩了，費時又費力，要是遇見法力高強者，我們豈不是露餡了”
“找什麼找”念歸沒好氣道“這麼麻煩做什麼，反正他就是在這樓裡，整棟樓淹了便是”
“你...說什麼”葉京周驚大了聲音“你連著著這樓裡所有人一起嚇？”
“嗯哼”念歸眉頭一挑“算他們倒黴，誰叫他們住在這裡”說著，一團血霧飄至樓頂，慢慢擴大，然後淹沒整棟小樓。
“還差個紅衣女鬼”念歸低頭想，想了好一會兒，他眼睛‘噔’的亮了，換著葉京周“走”
“到...到哪兒去？”葉京周最怕他憋壞了。
“找紅衣女鬼”念歸嘿嘿笑，看著不像好人。
葉京周嚇得一激靈“你...你去殺人？你要殺誰？”
“珠水露”念歸扯臉一笑，他就是一身紅衣，像憑空出現的鬼。
葉京周捂著驚大的嘴巴，怕兮兮的道“你殺天族神君，你不要命了，你打不過姚元詡”
念歸‘切’的冷嘲熱諷“我是打不過姚元詡，可要我殺珠水露的人也是姚元詡，上次要不是那個滿身是火的傢伙阻礙，珠水露早死了，你沒發現嗎？上次我要殺珠水露時，姚元詡可沒有動手阻攔，你以為他們這些神君是好人，若真是好人，又怎麼會走到如此地位，修得如此高深的法力，在這個強者為尊，以撕裂他人為樂的世間，可沒有好人”
葉京周瞪著眼睛，只覺得震驚，他一直以為天族是很團結，至少七神君為一體，上次天、魔大戰，傳言魔王死，他還有幾分興奮，原來也不過如此，越是位高權重者，越是自私。
念歸拉著他“快些走，你還要不要看戲了”
“我--可以不看嗎？”葉京周喃喃道。
念歸回頭嘿嘿笑“不行”
“你知道姚元詡為何要殺珠水露嗎？”地上明明有熱氣冒出，葉京周依然覺得有些冷，他想到了他同伴的死，或許也不是單純的死亡。
“我不清楚，不過也不難猜，無非就是利益”念歸停下腳步，回頭陰深深的笑“葉京周，有一天，你會不會也想殺我？”
葉京周慫的一批，如果可以，他現在就想殺了他逃走，誰甘願做誰的糧食，等著被吃。他顫抖的乾笑，強扯著臉皮笑“沒...沒有”
念歸最善撥弄人心，他知道葉京周在撒謊，於是問道“你為何想殺我？我可是從來都沒有對你動過殺心，我就覺得你傻，有時候有我媽媽的影子，想把你帶在身邊，陪我玩”
葉京周恐懼都嚇跑了“你...你說我是你娘！！”
念歸瞪著他一聲吼“我說的是像，像，像和是是兩回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