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校尉 作品

第76章:三王批語,處置和調令(本卷終章)

 歸化政策,明確規定,投降的俘虜,編入次籍,不算正式的周民。

 之後若有立功者,可酌情轉正籍。

 但蠻軍蠻將,立功條件也相當苛刻,正常大周將士,砍一個人頭如果是100戰功,那蠻軍蠻將,就只有50戰功,甚至更低。

 若沒立功,只投誠過來的?

 得兩百年後,孕育幾代人,完全認可大周,把自己當大周人了,才會獲得正籍。

 也就是說有資格可以考公、當官,被納為氣運王朝的一部分。

 實際的情況是,奴兒軍很慘,有好打的仗,輪不到他們打,大周自己的軍隊都不夠分功勞的,怎麼會讓給投誠的異族?

 難打的仗,那就是炮灰先上,死亡率非常的高。

 易志文為什麼說讓黃朝陽放心呢?

 因為他冒用的是一支奴兒軍的名額,他來過,他回去。

 然後下個月,或者不久後,冒用的這支奴兒軍將士,必然會死掉。

 低品的奴兒軍將士,根本不可能被轉為陰神,根本不好查。

 另外,黃朝陽打下洋江城後,遲遲沒有建立神廟,故意拖延了神廟工期。

 加上過境的路線都是梁王黨的地盤,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易志文在戰場上暢通無阻,但他就從來沒上過戰場的記錄。

 眼下還算有些收斂,畢竟梁王還沒上臺,之後可更加囂張。

 易志文在梁王倒臺後,龜縮了一段時間,花了不少錢才脫身。

 兩治時期,景帝無心朝政,一心生娃。

 武帝初期,他的兒子易志傑變得更狠,不止賣物,連奴兒軍中的異族他都賣。

 他為啥敢囂張?因為按照慣例,新皇登基,為穩固人心,都是會延續老爹的政策。

 比如文皇帝的第一個年號,是承恩,承蒙太祖之恩。

 景帝的第一個年號,承安,承蒙文皇帝的治理,天下安寧,年號裡面,也大有講究。

 鼎新和景新,這一段中間時期,才是新皇帝做事的時候。

 原本以為武帝會承繼其父的政策不變。

 結果武帝上位第一個年號就是【元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於是上輩子囂張沒多久的易志傑和趙老爺,就一齊被老柳給砍了。

 “那就好、那就好,易會長深思熟慮,哪用得著我多問,我該罰。”黃朝陽,只敢坐半個屁股在位置上,不停的討好著易志文。

 他升官快,也知道是怎麼升上來的,這位他可不敢得罪。

 他吹捧了好一會,見易志文不耐煩了,便馬上開口說正事。

 “易會長,貨物都裝船完畢,就停在洋江城外的山谷中。”

 “黃將軍深得冀大人器重,不過我還是得多問一句,這中間可有什麼異常,有無出現過紕漏。”易文傑問道。

 您放心,船是報廢的船,人是用的奴兒軍。”黃朝陽低聲道,“哪次我都是親力親為,不敢有任何怠慢。”

 “那便好。”易志文露出笑臉,這才再次舉杯,“黃將軍辛苦,我敬你一杯。”

 “不敢,當是我敬您。”黃朝陽連忙起身,雙手舉杯。

 …………

 外表破爛的赤虹戰船,在荒野上空飛行著。

 易志文站在船頭,時刻警惕。

 他的兒子易志傑,卻是頭次跟父親出來,顯得有些興奮。一會在戰利品艙室看看,一會在甲板上打量奴兒軍。

 最後他走到易志文身邊:“父親,您太厲害了,這可是赤虹戰船,仍有八九成新,便被您拉回來了。”

 民間少見飛行戰船,多是飛舟級別,唯有大商會,世家才用得起戰船。

 大周地域遼闊,跨州飛行的只有戰船才能做到,飛舟飛不了那麼遠。

 跨州做生意的基本都是寡頭門閥,尋常百姓根本坐不起,實際上戰船也不拉人,都是拉貨。

 易志文微笑的看著兒子,沒有責怪他第一次表現這麼興奮,“這世上沒有什麼是錢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錢不夠多,關係沒打點到位。”

 “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你夠有錢,便是陰神也能幫你做事。”

 易志傑一愣:“父親,當真能行嗎?陰神制可是我朝根基啊。”

 “有何不行?”易志文笑道,“朝廷之前還想改陰神制,有多少舊廟倒塌,又有多少新廟建起?這新舊交替時期,不就能買個方便嗎?”

 “況且有些陰神本是某些家族的祖先,你有錢,他們連祖宗都能賣了。”

 “原來什麼都可以買啊……”易志傑喃喃自語。

 “夏兄,能否和玄甲軍的項魁將軍說一聲,調換一塊防區過來?”

 夏靖疑惑的看著趙興所指的地圖:“你要落陽山這一塊犄角旮旯幹什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落陽山這一塊區域,既不挨著南荒勢力,也不挨著後方的運輸路線。

 別說戰略價值,就根本沒價值,建城都不往那建。

 再往西一點,倒是挨著耒陽軍,可耒陽軍在夏靖眼中根本是菜雞。

 連洞天駐地都沒有,哪能入得了世子法眼。

 “種地啊,我手癢了,想換塊地種,行不行?”趙興道。

 “行,當然行。”夏靖道,“我說一聲,還調個啥,直接劃到你神威軍即可。”

 和夏靖說的同時,趙興的萬法分身,還在和另一人在聯絡。

 “烏世兄,安平府的市嗇司,可有熟人?”

 “有,你要聯絡什麼級別的?”世子烏正廷問道。

 “高一點最好。”

 “我叔父烏慶華,正是安平府市嗇司的左司正,從四品下,這夠不夠?”

 “夠了夠了。”趙興道。

 “你想我叔父怎麼做?”

 “我發現有商賈禍亂戰區,若有令來,請令叔調動信得過的人手,立刻行動。”

 “沒問題。”烏正廷微笑道,“這是我叔父的職責。”

 ……

 “姬兄,若有商賈勾結武將,在戰區替將士買賣戰利品,強行報廢朝廷公派戰船,這歸地方司寇管還是歸兵界管?”

 “地方商會歸市嗇司管,但這是違法亂紀,所以市嗇司只能查封錢莊、票店資產。”姬子筠道,“地方司寇只負責審,真正要查封實體資產,需由巡檢司調人手,但得經過官府簽發搜查令。”

 “若是縣,則是縣尊簽發,若在郡,則有郡守簽發。”

 “若在府城呢?”趙興問道。

 “府城也是最多是郡守簽發公文就可以了,查一個商人哪還能勞動府君。”姬子筠笑道,“除非是皇商,那這也不歸府君管,得是宗王府管了。”

 “地方的歸地方,商人自然由地方官府處理。”

 “軍隊的看事情大不大,若是沒有洞天駐地的軍隊,則由各地軍部管,若是有洞天駐地,則需兵界處理。”

 “具體情況得看你要辦多大事,通常不跨界抓人,也不跨界查辦,事大就另說了。你描述的這種情況,涉及幾品的武將?”

 “五品。”趙興道。

 “五品主將,沒有洞天駐地,那應報九天應元府軍部,若牽連廣,性質惡劣,兵界監察部也有可能關注,甚至有封王處理。”

 “多謝姬兄。”

 …………

 趙興分身多,搖人幾乎是同時進行。

 如今的元穰侯,也有很多人脈在身,這幾仗也不是白打的,他也不光是隻認識了夏靖。

 搖完人後,趙興立刻帶人到了新防區。

 他和虎蛟軍、玄甲軍、烈陽軍,置換了七塊新防區。

 全部都挨著耒陽軍。

 要抓易志文,最好是人贓並獲,免得最後變成扯皮官司。

 趙興不知道如今這個時期的耒陽商會走哪條線。

 所以他在七個防區,都去了一道分身,剩下的就看運氣。

 碰得到就省事,碰不到,那就只能在安平府抓了易志文,再突擊審訊。

 …………

 從十二月上旬,到十二月下旬,趙興便專門盯著耒陽軍和耒陽商會的動向。

 至景新曆二十年,一月十三日,他終於找到機會。

 這一天,趙興在防區邊界,突襲了七艘看起來破爛的飛船。

 然後迅速返回自己的防區內。

 他登船一看,頓時笑了。

 “奴兒軍,報廢船,狗日的還是這老一套,傳到他兒子這也一點都沒變。”

 “大人,我等是平蠻軍團第七戰區,察部軍,肖恩大人麾下,不是異族。”易志文,不慌不忙的說著。

 他穿著千機變套裝,此刻就是蠻族的模樣。

 易志文還有十分齊全的身份證明。

 只不過沒等他拿出來,趙興就笑道:“易志文,你想參軍報國,何必冒充奴兒軍上戰場?”

 “你錢多又攀附了大人物,想參軍多的是渠道哇。”

 趙興的天眼法,如今都到了高階九轉,易志文想瞞過他,簡直是痴人說夢。

 被人一語道破身份,易志文也不慌,只是平靜道:“請大人屏退左右,我有要事相商。”

 “哦?你倒是說說看。”趙興揮了揮手,讓人退下,實則暗地裡開啟了蜃樓珠,還讓人隱身揹著一尊司法陰神像。

 “不知大人是何來歷?官居幾品?”易志文問道,他想先打聽清楚趙興的情況,再決定開什麼價。

 “本官元穰侯,不過區區六品,你能開什麼價?”趙興問道。

 六品?易志文心頭一鬆。

 “大人若是放下官回去,立馬可得五十萬積分。而且保證這五十萬積分是乾淨的。”

 “之後大人若是想合作,少說一年能獲利兩百萬!”

 其實易志文根本給不了趙興這麼多,但現在當然是獅子大開口,先穩住趙興,回去再通知冀元秋,慢慢調查情況。

 “才五十萬。”趙興嗤笑一聲,“就拿這些考驗本官?”

 “還可商議。”易志文道。

 正在此時,趙興身上的地鏡顫動,他拿出一看,便笑了。

 【耒陽商戶資產已查封,巡檢司抓捕了商會主要成員三百七十六人,突擊審訊,已查到冀元秋身上。】

 【正在前往冀元秋的府邸。】

 【冀元秋被抓。】

 【正在審訊冀元秋。】

 ……

 一條條信息,從各方傳來。

 盟友這麼高效,趙興都有點沒想到,但轉念一想。

 想讓梁王黨不痛快的,可不止是他一人啊。

 “不必了,你還是想想如何老實交代,減免自己的罪責。”趙興淡淡道,“冀元秋已被抓。”

 “什麼?!”易志文的臉色,終於是變了。

 趙興揮了揮手,隱身的祭司出現,上面的司法陰神像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旁邊還有人持著蜃樓珠。

 “易志文,你現在交代,雖然沒有活路走,但還能留個種。”

 “若是硬抗,指望人來救你,那可能就要被滅族了。”

 易志文臉色蒼白,但仍不死心:“大人既是武將,無權審我,該放我回安平府受審。”

 “你不信?”趙興蹲下來,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在南郡的東正街祠堂地底,有一個寶庫,裡面不止放著贓物,還有給各個將領和大人銷贓的賬本記錄,我說的對嗎。”

 “你、你如何知道……”易志文臉色大變,心臟狂跳。

 “你想把你老子暗中養成陰神,躲過探查,再過幾年便要成了。幸虧你沒成,不然你便是交代,也逃不過滅族的下場。現在,你想不想交代?”

 “我、我交代。”易志文眼神黯淡了下來。

 …………

 景新曆二十年一月十七日。

 冀元秋、耒陽商會貪汙走私,殺奴兒軍一事被爆出。

 安平府倒還比較平靜,左右不過是處理了一批枉法的商人。

 但此事在西南戰場,便很快引發了轟動。

 主要是奴兒軍的那些蠻將們,在聽聞冀元秋行事後,都極為憤怒。

 因為冀元秋勾結易志文,每次都以奴兒軍身份在戰場中穿梭,用完便派去送死,或者乾脆殺掉。

 瞬間就引發了他們的共情。

 一個小小的商會,勾結了一名五品武將,就可隨意踐踏底層的蠻軍。

 倘若有一天,他們是否也會有這樣的結局?

 一月二十日,諸多蠻將上書請命,要求兵界嚴懲冀元秋。

 因為他們聽聞冀元秋未必會被處死,一是冀元秋戰功不小,二是冀元秋曾是梁王封臣,可能會被梁王黨救下。

 甚至有可能得到王侯特權的特赦令。

 一月二十三日。

 請願的蠻將多達十二萬餘人,中品蠻將,數不勝數,甚至包含在鼎新曆時期投過來的四品蠻將。

 一月二十四日。

 兵界唯一一位蠻族封王‘楊正武’發聲,斥責梁王御下不嚴,致使奴兒軍慘案發生,矛頭直指梁王黨。

 一月二十五日。

 兵界有七名封王出面,迅速敲定冀元秋案。

 耒陽商會所有大股東,全部被誅五族。

 冀元秋處死,誅三族。

 和他有利益相關的從四品武將謝奎光、從四品文官劉俊良,處死!

 當年舉薦過冀元秋的七名正四品官,有三人降職、四人調任。

 耒陽軍的中層骨幹將領,連同黃朝陽在內的一萬三千餘人被斬,耒陽軍就此除名。

 此案成為了平蠻戰場前期的一個典型案例,處置之嚴厲,完全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期。

 便是許久以前舉薦過冀元秋、劉俊良的官員,都受到了處罰。

 梁王黨在蠻將的口碑中變得極差,也給三月的梁王出任平蠻統帥,兼四府府君,留下了一層陰影。

 “混賬,混賬!”梁王府內,姬塵氣得掀翻了桌子。

 他一把抽出腰間的寶劍,將倒地的桌子劈成了兩半。

 劍上閃爍著寒芒,姬塵的鼻子也氣歪了。

 這位平日裡素有禮賢下士之名,被梁王委以重要,負責對外聯絡的賢明公子,此刻如同一頭髮狂的野獸。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姬塵拿著寶劍一頓亂劈,“啊啊啊啊啊——”

 狂暴的氣息肆虐,房間內的裝飾、傢俱,完全被震得粉碎。

 “柳天寧,趙興!!!”姬塵低吼著,“孤這般禮讓,你們竟一而再,再而三打孤的臉,以怨報德!”

 姬塵確實氣憤,梁王一派,屬實是給足了柳天寧臉面。

 一個區區的六品護軍都尉,三等侯爵的弟子,姬塵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

 當初在極夜海,柳天寧在獵龍鯨時,他還出手幫忙了。

 可是柳天寧呢,他就這麼回報的嗎?

 待到姬塵氣焰消了一點,張文松走了進來。

 “公子,此事也不能全怨趙興和柳天寧,冀元秋此舉,引發了蠻將激憤,公子先前約束各方低調一些,他仍舊不知收斂,屬實是做得太過分了。”

 姬塵此次卻沒有再聽張文松的,他呵斥道:“先生且閉嘴!”

 張文松一怔。

 “什麼違法亂紀,說白了這就是內部爭鬥罷了!”姬塵眼中閃過一絲暴戾,壓抑多年的本性此時盡顯無餘,“殺幾個蠻族降卒,何至於處死大周諸多四品五品?甚至連孤的老師,都已榮退了,還被降了勳。”

 “就是你讓孤一退再退,不停勸誡父王,要討好柳天寧,致使他的弟子膽大妄為,惹來了今日之禍!”

 姬塵提著寶劍,臉色陰沉得可怕:“先生到底是為我獻策,還是為他人獻策?!”

 張文松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姬塵此話已經是在誅心了。

 他什麼都沒有解釋,只是跪在地上,將頭匍匐在地。

 “既公子已不再信任我,請斬我頭顱,解公子心頭一憤。”

 “但公子此時萬萬不可煽動黨爭,打擊報復柳天寧,王爺已是人臣之極,本就被各方眼紅,時刻都在挑刺。”

 “值此關鍵時刻,公子應當……”

 張文松說不下去了,因為姬塵在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離開了房間。

 門外傳來許多腳步聲,走著四方步略過屏風。

 耳邊隱約傳來姬塵召集謀士商議的聲音。

 他被徹底拋棄了。

 …………

 判決雖然不是趙興下的,但人卻是在趙興的防區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