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他到底不願放手
“沈。”她伸手回握,“叫我清央就好。”
“清央,好名字。”邊聿極力壓下自己眸間的好奇,“這是我女兒克萊爾。”
“克萊爾。”他招手,“過來打個招呼。”
芭比娃娃一般的小姑娘走過來,甜甜仰頭,切成了字正腔圓的中文:“姐姐好。”
……
邊聿拎她耳朵訓斥:“叫阿姨。”
“沒關係。”沈清央彎腰,拍拍小姑娘的腦袋,順帶著看到她手腕上那串紅色手鍊,徐行知送的。
她在身上找了一圈,兩手空空地過來,最後只摸出一顆檸檬糖,臉微紅地遞給克萊爾:“姐姐請你吃。”
“我最愛吃糖果了!”克萊爾熱情地給了她一個擁抱,“謝謝姐姐!”
邊聿嘴角微抽,餘光裡瞄徐行知,見他面色平靜,也就沒去糾正。
別墅室內裝修是復古歐式風,許多傢俱上有漂亮的茛苕葉花紋,邊聿請他們到餐廳,說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克萊爾和徐行知一起坐,他對小姑娘的冒犯和親近並不排斥,反而很寬容地解答克萊爾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他鮮少有耐心如此好的時候,即便是對年少時的她,恐怕也沒有。
邊聿家的廚師功力堪比五星級主廚,牛肉烹飪得鮮嫩可口,蘑菇燴飯更是香氣撲鼻。
沈清央卻忽然失去胃口。
為給主人家面子,她還是每道菜都嚐了些,沒多久,有些撐。
她放下筷子道了抱歉,轉身去洗手間。
一段臨院走廊,米白色希臘柱螺旋向上,一個個漂亮的花籃式柱頭連成扶手。
沈清央胳膊搭在上面,有些失神,不明白自己此刻的陰鬱心情。
彷彿回到了過去的兩個月。
“沈小姐。”有人叫她,
回頭,是邊聿。
邊聿笑著問:“是沒找到洗手間嗎,我帶你過去。”
“沒有。”沈清央忽略異樣的心情,彎唇,“我是走到這兒發現下面的花園太漂亮了,所以停下來看看。”
邊聿跟著看過去,點點頭:“確實很漂亮,那都是我太太弄的。”
“克萊爾的媽媽嗎,怎麼今晚沒見到她?”
“她已經過世了。”
沈清央愣住,歉然:“抱歉……”
“無妨。”邊聿反而顯得很豁達,“她已經去世快一年了,活著的人總要生活,比如,保留好她喜歡的這棟房子。”
沈清央想起進門以來房子裡處處講究的細節和漂亮擺件。
“她一定是很懂生活的人。”
“確實是。”邊聿笑著表示贊同,眉宇流露出幾分懷念。
沈清央不擅長安慰人,於是和他一起在夜風裡沉默。花園中被打理得極好的花沐浴在月光下,奼紫嫣紅的柔和美麗,憑這些也得以窺見邊聿妻子生前的確是很有情調的人。
片刻,邊聿忽然轉頭:“沈小姐,我能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
她點頭。
“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指的她和徐行知,沈清央微微一頓,沒給出具體答案:“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兩家父母是朋友。”
邊聿臉上立時
浮現出“果然如此”的慨然。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邊聿笑,“只是想起我妻子,年輕的時候我性格不好,沒有好好對她。”
涉及私事,沈清央沒發表意見。
邊聿說:“我和她離過婚,然後又復婚,後來她生病,在世的最後兩年,都是纏綿病榻。”
他微微偏頭看著她:“沈小姐,我活了近三十年,直到我妻子去世的那天,我才明白人最大的劣根性是不會活在當下,只有到無藥可救的時候,才會懂得悔之晚矣。”
沈清央沉默:“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閒話而已。”邊聿笑了。
他只是想起一樁往事。
想起幾年前,突如其來的橫禍,那個人被眾叛親離,跌入谷底之際,傷他最狠的,竟是他最在乎的人。
他差點就此一蹶不振。
邊聿以為徐行知不會再回頭。
直到,直到,今春二月,他突然回國。
又直到現在,他帶回眼前的沈小姐。
邊聿就知道,孰輕孰重——
他到底不願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沒發紅包了,本章100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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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軟軟的一句話,音色還有些啞,穿過電流,顯出幾分軟意。
徐行知指尖颳著文件邊緣,翻過一頁:“我讓人去接你。”
沈清央想說自己可以打車過去,想了想,又把這句話嚥了回去。
她的行李箱在臥室,裡面裝著幾套衣服和生活用品。沈清央將手機聲音打開,拿著浴巾進了浴室。
只能用徐行知的洗浴用品,好在都是清淡好聞的味道。洗完澡,來接她的人也到了,沈清央拿上手機下樓,沒想到見到的是熟人。
“岑秘書。”
“沈小姐。”
聖荷西一年三百多天晴天,此刻也是一樣,幾朵雲飄在澄藍如湖的碧空中,棕櫚樹的間隙灑下金燦燦的陽光。
沈清央坐副駕駛,拉上安全帶。幾次見面下來,她察覺岑川是很少言寡語的人,於是也就不去搭話,安安靜靜看窗外街景。
sj是座很自由開闊的城市,各種意義上的,從格子間裡解放出來,沒了工作的壓力,沈清央託著臉,視線裡掠過各色人種與街店。
沒一會兒,車開出城區,沿途經過數個有名的科技公司,下車後,熱烈而乾燥的戶外風撲面而來。
沈清央並沒有第一時間見到徐行知。
他在開會,代替岑川接待她的是一位叫leo的白人男性,留著亞麻色長髮,見到沈清央的第一眼,他誇張地捂住嘴巴叫上帝:“天哪,我見到了林妹妹。”
沈清央驚訝於他脫口而出的流利中文。
很快,她反應過來“林妹妹”是什麼意思。
因為圖方便,她隨手從行李箱裡撿了條米白色的長袖連衣裙套上,黑髮垂著,膚色不甚紅潤,顯得弱不禁風。
沈清央好奇:“你讀過紅樓夢?”
leo紳士又謙虛地告訴她自己是紅樓夢的忠實愛好者,讀過很多遍。
“你和我幻想的林妹妹簡直一模一樣。”
“我不像,我只是生病了。”
“不不不,你就是。”
路牌邊聊了幾句,leo給了她一張臨時工卡,刷卡進了辦公樓,這裡並不是幾十層高聳入雲的寫字樓,而是幾棟不太高的立方體建築錯落相圍。
leo先帶她去了餐廳,午飯時分已經快結束,餐廳裡的人稀稀落落,清晰通透的玻璃窗外有戶外座位,不遠處的球場上,有人在打網球。
沈清央要了一份番茄肉醬意麵和一份紅蘋果形狀的小甜點。
她吃了許多天的清粥,聞到濃郁番茄香味的那刻食慾就被吊起
來了,吃完一整份還不滿足。
leo很驚奇地看著她,同時理智地問:“要不要再來一份?”
沈清央很有自知之明地點了頭。
她又吃掉了半個三明治。
吃完飯,leo帶她四處逛了逛,這裡是去年初才落地的園區,設備和建築都很新,牆面玻璃映著陽光,抬頭時微微有些刺眼。
辦公區和休息區的設計與維斯在北城的那棟辦公樓有異曲同工之妙,應當是出自同一個建築設計團隊之手。
“我們沒有午休,但是有啤酒time。”leo帶她到三樓,靠著木質吧檯,“要來一杯嗎?”
“謝謝,可能不太適合我。”
“抱歉。”leo一拍腦袋,“我忘記你在生病。”
“已經快痊癒了。”沈清央視線忍不住在他髮型上轉了一圈。
“怎麼了林,我的頭髮很醜嗎?”他認定她是林妹妹。
“不是。”沈清央誇讚,“太特別了,我總是想多看幾眼。”
leo握著啤酒笑起來,前仰後合:“林,你真的很可愛。”
略坐了一會兒,leo要回去工作,臨走前,他要帶她去徐行知的辦公室,以保證自己任務圓滿完成。
“他還沒有開完會嗎?”
“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leo聳聳肩,“他們似乎很忙,徐的頭頂都快冒煙了,所以拜託我來招待他的朋友。”
“你的比喻很地道。”
“是嗎?”他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受用這個誇獎,“我跟一位中國筆友學的。”
告別leo,辦公樓外面鄰著一整片草坪,在陽光照射下泛著鮮綠的光,沈清央找了張長椅坐下,仰頭曬太陽。
午飯吃撐了,疲乏的睏意冒上來。
暖融融的太陽曬著,沈清央昏昏欲睡,抬手用胳膊擋住眼前的光,靠著不舒服,她索性想躺下來,身形一晃,有人把她的腦袋託了回來。
手挪走,徐行知的薄西裝衣襟在眼前一劃而過。
她坐直身體,下意識抬頭看他的頭頂。
“看什麼?”
“leo說你忙得頭頂冒煙……”她脫口而出。
說完沈清央就後悔了,果然瞧見徐行知臉上閃過無語的神情,他淡淡問:“吃過飯了嗎?”
“吃了,leo帶我在食堂吃的。”
徐行知垂眼,年輕姑娘臉龐白淨,在陽光照耀下尚還能看見細小的絨毛,引得人很想用手指去度量那皮膚的細膩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