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這時,寧王冷漠地道:“今日本王不會重懲於你,是因為當日那一百鞭,本王承認對你不公,所以這次本王可以放過你,但是本王要你記住,你今日所作所為,就不配繼續留在千影閣!”不配.....
這個聲音猶如鬼魅一般在青葛的腦中徘徊纏繞,讓她幾乎窒息。
寧王:“千影閣培養你十幾年,真是枉費一番心血。”
青葛握住手中那把尖刀,直視著前方的寧王。
夜色漆黑,遠處的山林猶如鬼魅一般林立,而眼前的男子,描金勾銀的衣襬沾上了血腥,他居高臨下,彷彿自己是一條卑賤如塵的野狗。她啞聲道:“屬下的命原本是殿下的,既然殿下覺得屬下錯了,屬下不配,那屬下願以死謝罪一”說完,她舉起尖刀,直刺自己心窩。
薄刃的鋒芒迅疾地劃過夜空,倒映在她雪一般冰冷的眼睛中。
她累了,乾脆就此結束吧。
她不配,那她就去死好了。
她就此死去,結束她這卑微的一生。
讓他的王妃消失,秘密將永遠埋葬,他這一生都不會知道真相。
就在這時,一道寒芒迅疾地飛過,之後,尖銳刺耳的一聲,青葛手中的薄刃被震飛。
被震飛的薄刃跌落在一旁碎石中,發出鏗鏘之聲。
未及反應的青葛狼狽地趔趄在地,她看到地上的薄刃餘顫不止,她的虎口發麻。
她麻木而緩慢地看過去,便看到了葉閔。
葉閔無聲地走到青葛身前,蹲下來,撿起地上那把薄刃。
冰冷鋒利的白刃被他捏在指骨間,他抬起眼望向青葛。
在四目相對間,他開口道:“我曾經教過你很多,但是從來沒有教過你自尋短見。”
青葛烏黑的眸子中冰冷一片,不過身體卻在顫抖。
葉閔將那把刀塞入她的手中,嘆:“我送你這把刀,不是讓你把刀尖對著自己的心口。
一旁寧王漠然地看著這一幕,一直一言不發。
葉閔望向寧王:“殿下,我可以代她受罰。”
寧王淡看了一眼地上的青葛,道:“先回去吧,這種事情,本王不希望看到下一次。”
葉閔彎下腰,伸手就要抱起地上的青葛,此時的青葛渾身顫抖,抖得彷彿雨中樹葉
不過青葛還是推開了葉閔的手。
葉閔抬起眼,沉默地望著青葛。
青葛攥了攥拳頭,剋制住自己身體的顫抖,之後平靜地搖頭道:“閣主,我沒事,事情都過去了。”她仰臉望著他:“謝謝你,你救了我,我又欠你一條命。”
葉閔:“是我要求你留下來的,也是我要求你護在王妃身邊。”
其實本來她中毒後,是可以藉機離開的,一切都因為那株杜仲王雄花。
如果那株杜仲王雄花乾脆給了王妃,也許便沒有今日的種種了。
青葛輕呼出一口氣,此時她已經冷靜下來,她能夠控制自己了。
於是她開口道:“那我先退下了,我需要冷靜冷靜。”
葉閔的視線巡過她的胸口:“你的傷?”
青葛搖頭:“其實沒什麼大礙,休養下就好了。”
葉閔:“你暫且先休息吧,不必護在王妃身邊了,等到了皇都後,再做計較。
青葛便道:“嗯,那我先行過去皇都?”
葉閔:“好,可以。”
青葛望著葉閔:“那閣主你呢?”
葉閔沉默。
青葛便明白,這不是自己能隨便問的,當下也就罷了,先向葉閔告辭。
告辭之後,她不及細想,施展輕功,便要回去一趟山中。
誰知道剛走出沒幾步,便看到了白梔,他揹著劍,站在一處山坳,無聲地看著她。
青葛明白,適才發生的一切,白梔都看在眼中,不過她完全不在意。
她和白梔一起長大,曾經見過彼此最狼狽卑微的樣子。
她並不曾理會他,微低頭,就要往前走。
白梔:“我什麼都沒看到。”
青葛腳步頓了頓。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望著遠處在暗夜中起伏的山巒,有那麼一刻,想問問他,不過最後到底是沒問,她快步離開。
離開後,她繞了兩個圈子,並走了一些彎路,確定沒有人跟蹤自己後,便迅速回去一趟山上,拿到了自己的包裹,用火燒掉,就此消滅一切痕跡。做完這些,她才重新潛入屬於王妃的寢房中。
這時候,已經三更時分了,寧王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羅嬤嬤驚嚇過度,崔姑姑好像傷了胳膊,至於丫鬟們,四散零落,也都一個個驚魂甫定,大家全都歇息去了。寢房中寂靜無聲,是青葛此時最需要的安靜。
青葛緩慢地更換了衣物,並用冷水簡單清洗過後,才終於躺在了榻上。
這榻上一應用具都是自己帶來的,全都是上等的蜀錦做成的被褥,華貴奢侈。
如今青葛躺在榻上,滿身心只覺得柔軟溫暖。
這種異樣的奢靡舒適,卻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像周圍的一切都是幻影,一個恍神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又會覺得剛剛的一切是一場夢,噩夢,自暗黑地獄走了一圈的噩夢。
她閉上眼睛,腦中無法控制地回憶剛才的那一幕。
猙獰的月下,他冷漠鄙薄的眼神看,以及那一刻她心底洩出的歇斯底里。
冷靜下來的她幾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有了自我了斷的衝動。
她瘋了嗎,憑什麼要死的那個人是她!
她那麼艱難地求生,一次次從深淵地獄爬上來,才活到了如今。
她還沒享受金銀,享受陽光,享受俊美夫君,她怎麼可以生了想死的念頭呢!
別人可以鄙薄她,放棄她,把她當成一條狗,但她知道她不是,她必須活下去,還要活得逍遙,活得滋潤。總有一日,她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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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她緊緊攥住拳,因為過於緊繃,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她怎麼可以忘記,忘記自己為什麼要活著。
該死的是別人,不是她,她就是要活著!誰要她死,那她就要誰死!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腳步聲。
那是寧王的腳步聲,他回來了。
青葛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僵了片刻,便坐起來。
她望著窗外濃郁到猶如潑墨一般的夜色,伸出手觸碰到自己胳膊上的包紮。
只是不值一提的皮肉傷而已,卻被仔細地包紮過,她扯開那包紮,之後拿過來金簪,在那裡輕輕劃過,於是原本細微的劃痕便慢慢溢出了血珠她將金簪擦拭過,放回原處,之後便躺下了。
他既然這麼喜歡他的王妃,那她就給他繼續演,讓他泥足深陷,讓他為情所困,把他臉上冷傲的面具徹底撕碎。若這是一場狩獵,那輸的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