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17章

    楚瑜撐著自己,站起來,看著地面上的衛風,沙啞出聲:“曹大人,您所求,到底是什麼呢?”

    姚珏哭著衝過去,撲到了衛風身邊,她跪在地面上,捧起衛風失去手的袖子,嚎哭出聲:“你的手呢?王八蛋,你的手呢?!”

    曹衍看向楚瑜,見楚瑜一步一步朝著衛風走去。

    “我衛家,自開朝追隨天子,如今已過四世。我衛家祠堂,牌位上百,凡為男丁,無一不亡於戰場……”

    “我衛家如今滿門男丁,僅餘一位少年歸來,這份犧牲,難道還換不來我衛家一門,一個安穩下葬嗎?!”

    楚瑜抬頭,看向遠處站在牆角下一個老者。

    那老者穿著一身黑衣,雙手負在身後,平靜看著楚瑜。

    謝玖立於他身後,為他執傘,楚瑜身上血與泥混在一起,衛府所有人順著楚瑜的目光,看向那角落,只有姚珏還抱著衛風,哭得撕心裂肺。

    楚瑜盯著謝太傅,猛地揚聲:“太傅!天子之師,正國正法,您告訴我,是不是滿門忠血,是不是百年英魂,還不如宵小陽奉陰違溜鬚拍馬,還換不來唯一那一點血脈安穩存續,還得不到一具棺木,安然入土?”

    謝太傅沒有說話,他看著楚瑜的眼睛。

    那女子眼睛裡彷彿有光,有火,她審視著人的良心,拷問著人性。她讓陰暗滋滋作響,讓黑暗狼狽逃竄。

    見謝太傅不語,楚瑜轉過身去,她身上鮮血淋漓,卻還是張開雙臂,看向那些看著她的百姓。

    “元順三十一年,陳國突襲邊境,圍困乾城,是衛家三公子衛成雲守城,他守城不出足足一年,牽制住陳國二十萬兵力,讓我大楚以最小傷亡得勝,但他四個孩子,卻均在乾城死於饑荒。”

    “平德二年,北狄來犯,是我衛家四公子領七千精兵守城,戰到只剩兩百士兵,未退一步。”

    “平德五年……”

    楚瑜一個人一個人說,慢慢走向百姓。

    她目光落在百姓身上,直到最後,她終於哭出聲來。

    “平德十九年,九月初七,衛家滿門男丁,除卻那位十四歲的衛七郎,均戰死於白帝谷!這其中——”

    楚瑜抬手,指向衛珺的棺木,因痛楚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衫,嚎哭出聲:“包括我的丈夫,鎮國侯府的世子,衛珺。”

    “他如今年僅二十四歲,他本有大好年華。他本可像華京眾多公子一樣,當官入仕,享盛世安穩!”

    “可他沒有,他去了戰場,他死在那裡,而如今歸來……”

    楚瑜閉上眼睛,轉過身去,朝著謝太傅,俯身跪拜下去:“謝太傅……我只求他能安穩下葬,我只求一份屬於衛府的公正,求太傅……給我衛府,這應有的尊嚴罷!”

    “太傅!太傅!”

    百姓跪下來,哭著出聲:“太傅,幫幫衛家吧!”

    謝太傅站在人群中,背在身後的手輕輕顫抖,他慢慢閉上眼睛,捏起拳頭,似乎做了一個重大決定。

    “曹衍,”他沙啞出聲:“跪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