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丁堯 作品

第19章


 “你時刻都在慶幸吧,離開我以後,是不是過得很開心?”
 

 今天渝州很熱,江風吹不來清涼,但畢竟是夏風。隱隱約約地,吹來塵埃落定的預兆,迷霧散盡,此後各走各路的未來。
 

 他們都是聰明人,話不用挑太明,都能辨清這個事實。
 

 崔鈺沉默了很久,才說:“是我命格太差,無福消受。梁弋周……祝你前程似錦。”
 

 她的句尾結束在一聲很輕的喟嘆。
 

 下意識想伸手,用掌心丈量一下他的下頜,比從前清晰鋒利了許多,屬於成年男人的線條。
 

 但梁弋周退後了,神色清淡,楚河漢界般地分出山水迢迢的距離。
 

 他沒有說話,這已是答案。
 

 崔鈺聳了聳肩,輕鬆笑了笑。
 

 “再見。”
 

 多麼驕傲的人,會有多少不甘心,誰能比她更清楚呢?
 

 目前來說沒有。
 

 她帶著嚴熹離開了,在梁弋周的渝州之行中,再沒有出現過。
 

 再次聽到她的名字,也比想象中快,是三天後。
 

 這天,梁弋周跟長樂的校友吃了頓飯,被灌了不少酒,他是搖搖晃晃地走回去的。
 

 渝州是一座架在江上的城市,大橋很多。
 

 頂著星夜,沿著上坡路走,中間他蹲下來抓住一隻黃色小土狗,一看就是流浪犬,渾身毛髮都打結了,瘦的皮包骨都出來了。
 

 梁弋周喝了大半斤白的,一瓶洋的,半瓶紅的,但還能準確的從兜裡摸出隨身帶的玉米腸。
 

 “喏。”
 

 “多吃點,長大了化成人回來報答你爹我,拉鉤。”
 

 梁弋周單腿蹲下,看著小土狗的腦袋,輕笑,很快笑就淡了。
 

 曾經養過一隻狗,撿回來的中華田園犬。
 

 他,以及那狗的另一位官方監護人,懶得提名字;
 

 他們倆都很寵它。
 

 生活費還完債就剩三百了,還能撥拉出五十來當口糧。後來帶小狗遛彎,被一醉駕的傻逼撞了,替她倒擋下一劫。後來送去醫院做手術,錢不夠,柔順的小狗毛被血跡打溼,結成一綹一綹的。
 

 醫生安慰他們,說錢夠了也不一定救回來,傷太重了,兩個人抱著它走了六公里回了家,那天申城太陽毒辣,但它的身體很冷,她一直焦慮地把它往懷抱深處裹,他攬住她的肩,扣得很緊。
 

 那段夏天從他眼前飛逝而過,極速變形,變成吳一愷亂飛的五官。
 

 在他耳邊吼著什麼?
 

 不遠處的雜音也多了起來,現在的路人就喜歡看熱鬧,黑壓壓地在橋上擠了一團,噪音和喊聲都愈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