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丁堯 作品

第18章

 

 崔鈺抬手輕捏了捏嚴熹臉頰,迎著江風和晚霞,神態溫柔:“你說呢?對不對?”
 

 這是嚴駿一手帶大的親妹妹,今年十六,重度抑鬱休學一年半。這倆人也算相依為命。嚴駿再怎麼犯渾,那天請她吃飯,嚴熹也在場,這孩子努力給她佈菜、小心翼翼為兄長謀求一線生機的樣子,讓崔鈺不由得在心裡嘆氣。
 

 ——幫你哥有點難。你呢?有什麼心願嗎?
 

 崔鈺當時問。
 

 嚴熹說沒來過渝州,想來轉轉。
 

 這不巧了。
 

 於是就來了。
 

 吳一愷則深吸一口氣,扭頭衝左邊的男人道:“梁總,人的情緒跟心理是掛鉤的,為了健康,您也要想開一點,別把什麼——”
 

 梁弋周:“閉嘴。”
 

 吳一愷:“好的。”
 

 沒辦法,梁弋周直接把對方當空氣,熟視無睹。
 

 他的眼裡透著股滄桑,但這股滄桑在收到轉賬時又消弭了。
 

 八千!
 

 “梁總大氣。”
 

 吳一愷哭笑不得,壓低聲音問梁弋周:“不過,你們確定不好好聊聊嗎。”
 

 “知道我為什麼要來這兒嗎?”
 

 梁弋周忽然開口。
 

 吳一愷的媽媽是天津的,捧哏基因優良。
 

 “哦?這是為什麼呢?”
 

 “有水的地方很好,它能埋掉很多秘密。”
 

 梁弋周頓了頓,話鋒一轉。
 

 “但我五行天生缺水。不該忘的不會忘,最痛恨重蹈覆轍的蠢事。”
 

 這些年,記憶的確像潮水,一遍遍地湧上岸邊,在不深不淺的地方淹沒他。
 

 當然也可以不想她。
 

 但是隻要回頭看,那些連綿險峻的山,穿鎮悠悠的河,無數路過的人,哪處沒有烙印?要他把所有的記憶都攪散推翻嗎?崔鈺,幾乎變成某種咒語,潮溼拖延地在他的記憶版圖中留下撒野痕跡。
 

 像蛛網的中心一樣,無限蔓延,牽一髮而動全身,纏繞著使人窒息。
 

 梁弋周真是看到路上的流浪狗都覺得刺眼。
 

 一度,能讓他好受點的,只有這種痛苦也許是共同的信念。
 

 崔鈺也會覺得不好受嗎?也會整夜整夜睡不著需要靠藥過嗎?
 

 會的。會的。
 

 因為她是始作俑者,該的!
 

 惡狠狠地想了一遍又一遍,好像這能讓人好過一點但實際上精神狀態更操蛋了。
 

 再次正式見面,所有的幻想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