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熙 作品

第 14 章 夜潮

“別動。”

李佩央剛要起身,就被他叫住。

周庚禮抱起她,旱地拔蔥似的,將她人放到沙發另一邊。

李佩央看著他拿起掃帚收拾殘局,動作生疏。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拿掃帚。

地上水痕還在。他草草掃了兩下,東西放到一邊。

“明天讓人清理。我先走了。”

他擰開門鎖,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過去太久了,忘了很多,但沒有全忘掉。”她輕聲說,回答他剛剛的問題,“不管你信不信,其實我一直很感謝你。”

“尤其是,我媽媽的事。”

那一年,他不僅給了她一筆救命錢。在他們認識的第三個月,她媽媽獨自跑出了病房,從樓梯上摔下去,摔斷了胳膊。

而當時李佩央在上課,沒有接到醫院的電話。等她跑到醫院時,他人已經站在那裡了。

“別擔心,都處理好了。”男人摸摸她的頭,“你媽媽的手術剛做完,好好養會痊癒的。我助理留在這,你有事就跟他說。”

周庚禮是忙裡抽空來的醫院,見到她之後就要走。

說不感動是假的。李佩央當時怔怔看著他,感到眼前一切都非常的不真實。

她十三歲開始,就一個人照顧母親,上學養家。她遇見過好心的老師和同學,但他們的幫助非常有限,大部分時候都是她一個人扛下來的。她害怕一切的未知、突發,天上隨便掉下來的一根稻草,都有可能把她壓垮。

還是第一次,有人用一句話、一個動作就撫平了她的恐懼。

“周先生。”她伸手牽住他的衣角。

周庚禮回頭,“怎麼了?”

“.謝謝。”

他笑了聲,“別怕,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瀟灑地離開,她駐足凝望他的背影

怎麼會不心動呢?

醫院病房,李佩央抱著膝蓋,深吸了一口氣,仰起臉,等待眼底溢出的溼潤再次乾涸。

她當時年紀太小,還傻乎乎地把喜歡當成了感激。自欺欺人過。

然而,這些年,關於他的一切就像夜裡泛起的潮水,在一浪又一浪中,淹掉她的腳踝,佔據她的胸膛,吞沒她的所有。

凌晨兩點,男人還坐在客廳,看著電視上閃爍的光影。

這是今晚離開前,李佩央給他的遙遙的成長日記。比起那瓶香水,周庚禮覺得,這倒更像個禮物。

他看著視頻裡,遙遙每年的生日視頻。

一歲,她還不會說話,戴著紙做的生日帽在傻笑,李佩央在旁邊給她唱生日歌。這歌她也給他唱過。

三歲,小姑娘會說話了,會自己唱生日歌了。那時候,她應該很忙,他想。視頻裡,李佩央的眼下有一些浮腫,但她還是溫柔地笑著,任由女兒將奶油塗在她臉上。

五歲,房間的背景換了。背後的落地窗外是天空,看起來是高層。屋裡也不再只有她們母女倆,地上有很多氣球,許多小孩子圍在遙遙周圍,跟她一起吹蠟燭。

小孩子很愛亂跑,但她的鏡頭永遠都追隨著女兒的身影。

最後一幕,別人幫忙拍的,李佩央對著鏡頭整理好齊肩短髮,笑著擁住女兒。

男人摁下暫停鍵,畫面定格,他關上所有的燈光。黑暗中,電視屏幕隱約映出了他的影子。不同時空的三人,終於出現在同一畫面。

周庚禮想,他真是瘋了。

這麼多年,他竟

然還試圖在一個不愛他的人眼睛裡,尋找自己的身影。

她當年的滑雪服都還留在他的衣櫃裡。

時間,是不愛的人嘴裡的藉口;回憶,是還愛的人要受的懲罰。

他們的回憶是對他最殘忍的懲罰。

****

2005年冬——

“你真不上去?我可以抱著你滑。”

第一次來到滑雪場的李佩央頭搖得像撥浪鼓,高高的山頂她看著就膽怵,“我不要。你們去好不好?我在這裡就好。”

“行吧。”周庚禮笑著捏了下她的鼻尖,“那你在這裡先玩。等我。護具戴好,別受傷。”

“嗯。”李佩央答應他。

他們一行人六七個,三個都是周庚禮的朋友,他們有的也帶了女伴。滑雪這種昂貴的運動他們這種富家子弟從小就玩。只有李佩央一點不會滑。

就算會了,她也不敢站到那麼高。

在新手道上,李佩央一個人戴著護具嘗試著蹦來蹦去,反正摔倒也不疼。

玩累了,她就在半坡邊摘下眼鏡透透氣,看風景。結果被一個男生認了出來。

“李佩央,你也來這滑雪?”這裡可是國外,華人面孔很少見。熟人更少見。

李佩央看著他,腦海裡有一點印象,又想不起來是哪裡見過。她說:“抱歉,我們——”

“上學期選修公共課,老師組小組做報告,我們是一組的。”那男生解釋,“我還有你手機號。”

“哦。”李佩央想起來一點,微笑說,“好巧。”她記得當時是十個人一組,她負責整理內容只和組長對接過來著。

“我姓趙。”男生自我介紹,“趙赫。商學院市場營銷一班。你自己來的?”

“不是,我和朋友。”

“你不會滑是吧,我帶你。”男生擅作主張地抓住她的手。

李佩央想說“不用”,但他已經拽著她開始向下。她保持不住平衡,只能牢牢抓著能抓的東西。

快到下面時,叫趙赫的男生有意無意地鬆了手。

李佩央驚呼一聲,本能地向前撲。兩人一同倒地。

“抱歉。”李佩央掙扎著起身,卻又站不起來,手撐著雪地繼續掙扎。

那男生卻輕鬆坐著,忽然抓著她的手,說:“李佩央,你是你們學院院花,你知道嗎?”

他在說什麼東西。李佩央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李佩央,你在做什麼。”

這聲音很清晰。周庚禮。

少女像受了驚嚇的小兔子,彈起來站直,然後重心不穩,又撲通跪了。

李佩央抬起頭,看向他。有點可憐。

周庚禮居高臨下,沒有憐憫地問她:“他是誰?”

從他冷淡的眼神裡,李佩央本能地有點怕,“他是.是.”

“是誰關你什麼事?”叫張赫的男生一下子站起來,對周庚禮視而不見,朝李佩央伸手,“我扶你起來。”

再蠢的人也都知道這時候不能讓他扶。但還沒等李佩央拒絕,男人先不耐煩地單手抓住了他胳膊。

他動作很快,李佩央都沒看清,只聽見那男生在一聲慘叫後,被周庚禮一腳踢出去很遠。他倒在地上,叫得更痛苦了。

周圍有人看過來。

“他不扶你,你起不來?”

“.能。”李佩央坐在地上解開鞋上的卡扣,脫下滑板。

周庚禮一手撈過滑板,一手拎起她,摟緊她的

腰(<a href=".co)(com), 大步向外走。</p>

李佩央跌跌撞撞地跟著他,抬眼看見他緊繃的側臉,她識時務地閉嚴了嘴。

進到屋內,周庚禮把她堵在桌邊,目光凌厲。

“你,你聽我解釋”李佩央試圖和他講道理,“我們剛剛——”

她話還沒說完,手機響了。

聽見這個聲音,李佩央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周庚禮也低頭看向她的手機,冷冷地問:“不接?”

是沒存過的號碼。李佩央雙手顫抖,硬著頭皮摁下接通鍵,天知道她多希望這是騷擾電話。

可惜事與願違,電話剛一接通,男生怒不可耐的聲音就傳來了,“李佩央,剛剛那個人就是你說的朋友!我告訴你他打傷了我!我要告他!我不會——”

砰!

手機砸到了對面的牆。

李佩央下意識地閉緊眼,不敢看,下巴卻被他強硬地掰正。

“睜眼看著我。”周庚禮用力掐著她臉頰兩側,“告訴我,我是你的誰?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捏她捏得很疼。這種疼她平時是能忍住的。但心裡的委屈,外加恐懼,李佩央還沒開口,鼻腔就開始泛酸。

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他們倆之間關係。

大眼睛裡漸漸蓄滿淚水,她眼眶發紅,哽咽地回答:“你,你是.我的老闆。”每一個字都像是費力從喉嚨裡擠出來般。

比她的話先落下的是兩滴晶瑩的淚珠,掉在他的手背上,燙了一下,又馬上變涼。

“但是,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樣。”知道他很生氣,李佩央雙手握住他的手腕,還是想解釋清楚,“我和他不熟的。我們在學校見過,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有我電話。我沒有給過”

她的解釋,周庚禮一句都沒聽進去。從李佩央用淚眼盈盈的眼睛看著他,他的耳朵就失靈了,什麼都聽不到。只想,親她。

唔!瞳孔慢慢放大,李佩央驚訝地看著突然靠近的、男人的臉。

她向後仰,被他狠狠扣住脖頸。他輕咬她柔軟的唇瓣,撬開貝齒,長驅直入。

周庚禮從前最討厭的就是看人接吻。他自己也沒吻過誰,這幾個月和李佩央,他頂多就是親親她的臉和額頭。

所以初吻,他生疏、沒技巧,隨性子來。

李佩央還沒從剛剛的事中回魂,再加上這種事她一向慢半拍,由他親了半天,也不給反應。

她甚至還睜著眼,看見了他的神色在逐漸和緩。

察覺到她呼吸都難了,周庚禮終於放開她。

李佩央難受地咳了兩聲,眼底又溼潤了些,她小聲地問他,“你,這是做什麼。”

大拇指拂過她臉上的淚痕,“懲罰。”一吻過後,周庚禮聲音都變柔和了,他意猶未盡地又輕吮了下她的唇珠,“以後不許和別的男人說話。”

李佩央微微蹙眉,委屈地看著他。這要求太過離譜了。

唉。行吧。周庚禮心裡嘆了一口氣,他真受不了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看一眼就想欺負。

“今天就算了,以後儘量少和別的男人接觸。”好東西他從小就要獨佔,人也一樣。

他擦掉她的眼淚,輕聲說:“去換衣服,帶你去吃飯。”順便買個新手機。

還有,“李佩央,明天我開始教你滑雪,三天內學不會,看我收拾你。”

不講理。

這是李佩央對周庚禮這人最深刻的認識。

不止是因為他今天發的脾氣,還因為

當天晚上,明明還沒開始教,他就把她“收拾”了。

幾個月來第一次,李佩央全程都在掉淚珠。

周庚禮的大手揉捏著她纖細的脖頸,時不時就俯身吻她,他的吻和他人一樣霸道,不給她呼吸的空隙。總是等她受不了,窒息得掉出眼淚,他才鬆開她,然後看著她溼漉漉的眼睛,再次情不自禁地親上去。

不過,那天之後,她整個人悶了許多。十幾天的假期,她後面都不怎麼出門。總是捧著一本書窩在沙發,視線倒是落在書頁上,就是心思不知道飛哪去了。

周庚禮把她看在眼裡,有時候直接把她扛出去透風,有時候靜靜地陪她在屋裡待著。

終於有一天晚上,李佩央睡不著,暗自琢磨起下午聽見的另外一人帶的女伴說,那人三個月給她五十萬。她陪他玩。

他給的卡,她沒有動過。五十萬三個月的話,他們已經在一起,快五個月了.她是不是可以結束了。

“你睡不著?”她只是輕微動一動,就被身後緊貼的人察覺。

周庚禮把她人翻過來,面朝著自己,捉住被窩裡她的手放到自己耳垂上,認命嘆了口氣,“扯吧。”真不知道誰慣的奇怪毛病,不扯人耳垂就睡不著覺。

不是因為這個。夜裡看不清他的臉,李佩央鼓起勇氣,對他說:“我們可以談談嗎?”

“明天說。”周庚禮收緊胳膊,把她的小腦袋摁在懷裡,“我今天不想聽。困了。”

“哦。”李佩央心想,明天就明天吧。

她閉上了眼睛。

他卻睜開了。

周庚禮低眸看她的頭頂,他用手掌輕輕撫摸她的髮絲。她藏不住秘密,他知道她想說什麼。他不能讓她說出口。

如果他說不同意,那她會難過;要是他同意,那他就不能再這樣抱著她。

所以她不能說。

還是上次的事出的問題。

第二天,李佩央醒來,枕邊已經沒人了。她洗漱之後走出臥室。

會客廳的茶桌上擺滿了一排排的名牌包,她看著這些愣了愣。

周庚禮持著電話從陽臺進來,看見她起來,朝她招手,他自己又說了幾句法語就掛了。

“我能,不選嗎?”她指這些包。

周庚禮笑著去牽她的手,“誰讓你選了?”

“哦。”不是給她的。李佩央點點頭,放心了。

“想什麼呢?”周庚禮好笑地揉揉她的頭髮,向後靠在沙發扶手上,他拉她到自己腿上坐,“我就你一個女朋友,你選完了,剩下的我給誰啊?”

李佩央怔怔地看他,不是因為這些包

“女朋友?”他一眼就知道她想什麼,“對,我把你當女朋友。”

“你呢。”周庚禮想想她那天的話,就生氣,捏著她臉上的肉問,“你把我當老闆?”

“李佩央,我給你交過社保嗎?你就把我當老闆。我要是你老闆,早就把你開除了。”

又呆又不會哄人,怎麼不如當初機靈了呢?

李佩央還是看著他,沒說話。她不明白他這又是演哪一齣。

“叫個男朋友聽聽。”

不叫。她抿緊了嘴唇。

“真不叫?”

男人促狹一笑,抱著她忽然向後一倒。

兩人從沙發滾到地毯上。

李佩央雙手撐在他胸前,人趴在他身上。她想爬起來,又被他摁回去。

“不叫就不叫。”周庚禮捧著她的小臉,笑

著說,“那點個頭吧,喜歡我嗎?”

他說:“我喜歡你,李佩央。我真心的。”

他十幾歲就在美國混,那邊的人天天“love”來“love”去的。表白對當時的周庚禮來說,不是什麼困難事。他張口就來,十遍都不會重樣的。

李佩央卻還是看著他,仍然沒動。

但也沒搖頭。那就是喜歡。

其實不用她說出口,周庚禮看著她清澈見底的眼睛,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如果她還像最初一樣對他沒感情,那她就不會難過得失眠了。

“你,喜歡我什麼?”說完這句話,李佩央就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變得急促了。

“漂亮、聰明。”他故意揉亂她的頭髮,還是美,周庚禮又一點點幫她把頭髮理好,“李佩央,怎麼長這麼好看?”

“花言巧語。”李佩央心裡想的,不小心說了出來。

“這就花言巧語。”周庚禮笑著把她放下,換了個姿勢,兩人面對面側躺在地上,“我說你在我心裡世界第一好看。這才是花言巧語。”

“不過,我認真地說。”周庚禮手放在她臉上,收斂神色,“我們談戀愛。李佩央,認真談。”

他現在沒有要換人的想法,那總要給李佩央一點安穩。不能讓她以為他們就是“金錢關係”,天天想著和他一拍兩散。

他多喜歡她啊,她看不見嗎?

其實感受得到。

陽光是金色的,鍍在他睫毛上,李佩央看在眼裡,想起這幾個月,她的長頭髮洗過都是他幫忙耐心吹乾,她半夜口渴他會起身餵給她,她生理期他都記得給她備熱水.

除卻偶爾極強的佔有慾,他在生活上照顧得她很好。她都胖了好幾斤。

那時的李佩央有一種不成熟的倔強,不開口承認喜歡他。他提出談戀愛,她也沒拒絕。

他傾身吻她,第一次,她沒被他牽引,主動地把手搭上他肩膀

那之後,周庚禮體驗了她對男朋友的“待遇”。李佩央對他講的話漸漸多起來,他知道她舍友都是哪裡人,還知道她在學校常喂的流浪貓是什麼花色.

這一場戀愛,他們談了六年。從她大學畢業,到讀碩士。

他身邊的朋友都知道,他有一個女朋友叫李佩央,在s大讀書。人漂亮又聰明,他對外界都是這麼形容她。她也的確如此。

然後,在他準備求婚的那年,她離開了.他的身邊再沒出現過任何人。

七年後,她回來,身邊帶著他的孩子。

有時候,周庚禮都會懷疑,她其實從來沒有回來過。

是他想她想瘋了,做的一場夢。

“爸爸,快看!我的牙掉了!”

病房裡,一聲童音,把他從過去召喚回現實。

“是哪顆?”他湊過去看,李佩央也走過來。

“門牙旁邊的那顆。”周庚禮看向她,用眼神問,是藥的副作用嗎?

李佩央搖搖頭,“應該是乳牙正常脫落。她那顆牙還沒掉過。”

那就好。

遙遙說:“媽媽,這顆牙你要保管好,我要把它帶回挪威。”

“好。”李佩央當真給她找了個小袋子封好。

“為什麼要帶回挪威?”周庚禮在旁邊問。

“因為我在挪威有一個乳牙罐。”遙遙歪著頭問他,“爸爸你有乳牙罐子嗎?”

“爸爸沒有。”周庚禮想了想,說:“不過爸爸有一個裝滿千紙鶴的罐子。”

“你媽媽送的。”

李佩央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詫異地看向他。

周庚禮抬頭看回去。對,他就是故意提的。他想知道憑什麼。

憑什麼這麼多年,只有他一個人困在過去受折磨,日日夜夜地被回憶蠶食全部。

既然是他們兩人的回憶,那就得他們兩個一起沉淪才對。

遙遙捧著臉,“那媽媽要為什麼送你千紙鶴啊?”

“因為,”周庚禮盯著李佩央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回答,“她、想、跟、我、表、白。”

他看見她的雙眼陡然睜大,滿眼的不敢置信。

他怎麼會知道的?李佩央張嘴,想讓他別說了,別再說下去。

“她疊了一千隻千紙鶴,在其中一隻裡,寫了‘我也喜歡你’。”周庚禮看著她笑,笑容一點溫度都沒有。

一千隻,他拆了很久,又一隻只疊好。在無數個夜裡。

喉嚨梗了又梗,李佩央眼底開始泛紅,強忍住情緒,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要提起這件事?為什麼還要留著她的東西?為什麼要在現在拆穿她曾經的心思?

“不知道。”周庚禮搖頭,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無聊了。也可能是不信邪。”他總覺得人如果動過真感情,是做不到那麼絕情。

不過,李佩央,她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遙遙你自己玩一會兒。”李佩央扯住他的手,“你跟我過來。”

關上門,李佩央深呼吸兩次,才開口:“我們,能不能不再提以前的事?”

“為什麼不能提?”

周庚禮走向她,一步步逼退她,語氣平靜,“你不是忘了很多嗎?這也在你的記憶範圍內嗎?”

李佩央背靠著牆,不得不仰起頭看他,無可奈何地反問,“我們現在,就不能只做好爸爸和媽媽的角色嗎?”她現在只想治好孩子的病,別的她都不想去思考。

“可以。”他說,“那你告訴我。”

“什麼?”

周庚禮注視她,聲調忽然放低,像是某種祈求,“告訴我,你想我。這七年,你想過我。”

“就這一次。”他說,“以後我不再問了。”

李佩央看著他,突然受不了地矇住眼睛,喉間一陣哽咽。

七年前,他們分開的那個晚上,他也是這樣跟她說:【李佩央,說你愛我。就騙我一次。我以後都不再問了。】

可是她沒說。

“我以為,我們的事,七年前就已經有結果了。”李佩央別開臉,不看他,眼淚卻在打轉,“七年前你那麼痛苦,現在是要重蹈覆轍嗎?”

“何止現在。”他語氣輕得彷彿在說給自己聽。

周庚禮扳過她的臉,低下頭,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一陣刺痛。

“我早就重蹈覆轍了,從你出現在機場那天。”

他忘不掉。

他好想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了六千五,明天我歇一下哈,明天不更。我需要整理下大綱,還要跟編輯聊一下入v的事。

唉,大家不要跟我搞這麼晚嘛。我晚上更是因為我就晚上有時間,你們凌晨三四點等著追更又何必呢?!頭髮啊啊!頭髮不要了嗎!快早點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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