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中酒 作品

臉盲(32)

試鏡的結果很快通知下來了, 開機儀式之後劇組順利地開始了拍攝工作。

整個劇組似乎都對裘遠內定了一名不見經傳的演員作為主演沒有任何異議。

辛禾雪觀察了幾天,得出一個結論,劇組是裘遠的一言堂。

經過威爾的介紹, 他才瞭解到,整個劇組前前後後的投資方都是裘氏, 說白了這就是太子爺的遊戲。

裘氏家大業大,即使近十年來相較於裴席兩家已經顯出頹勢,可財富還是尋常小豪門拍馬都追不上的。

裘遠壓根不指望靠導演影片來掙錢。

這樣一想,“天才導演”的噱頭說不定就像網上猜測的一樣,靠的是鋪天蓋地的宣傳和營銷。

尤其是辛禾雪有一次走進休息室,發現裘遠的八個觸手每手一臺通訊器十個小號正在和網友互噴。

“……”

神經病。

辛禾雪關上了門。

而劇組工作人員沒有異議的另一個原因,大概是由於辛禾雪曾經是雲自明導演的前作主演。

按常理來說, 既然他們現在拍的是續篇, 那麼沿用前作的演員完全沒有問題。

辛禾雪的單人戲份和對手戲都很多, 幾乎每一天都需要參與拍攝, 席正青確實如之前承諾的那樣,給他配了一整個專業的經紀人和助理團隊, 不需要參與拍戲的間隙, 辛禾雪只要在保姆車裡休息候場就可以了。

春末夏初的天氣已經開始熱起來了。

今天戲份拍的是在更衣室風波之前游泳課的那一場。

因為此前有一場淋雨戲, 辛禾雪經過道具組人工降雨拍完戲份之後,回去的當夜發起了高燒, 請假了兩天只能先拍其他角色的部分。

裘遠倚在保姆車的車門處, 對辛禾雪道:“泳池裡是溫水,沒關係吧?我可不想席正青再給我打電話興師問罪。”

辛禾雪褪下身上披著的外套, 由助理收起來, “嗯。”

雖然他確實希望自己顯得更加敬業一些, 就像星網上那些資訊裡寫的xx明星零下十五度只著單衣拍戲、高燒四十度堅持徹夜完成工作, 但是辛禾雪不得不承認,對於他來說,比起被大眾評價敬業,英年早逝的評價會來得更快一些。

“辛先生,這個……”

助理出聲提醒。

辛禾雪看了看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差點忘記了,謝謝提醒。”

銀色碎鑽的素雅對戒之一,設計理念是連理枝,獨具匠心,紋路細膩。

助理將戒指小心地收起來,對辛禾雪道:“席總說中午會來接您一起吃午飯。”

裘遠盯著那枚戒指,眉峰挑起鋒銳弧度,“你不會要和席正青訂婚吧?”

左手中指帶戒指,含義是戀愛中或者訂婚。

他們當然還沒有訂婚,否則裘遠會在訂婚宴發來的邀請函裡知道。

辛禾雪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為什麼不呢?”

輕飄飄的語氣,好像和席氏繼承人訂婚並不值得他多費一分注意,哪怕是到了結婚的現場,青年可能還是這般氣定神閒的態度。

裘遠不置可否,但在辛禾雪即將越過他走入片場的時候,他又道:“他確實現在像狗一樣圍著你團團轉,但你還是玩玩就好,儘早抽身,別玩脫了。否則時機晚了,再忠誠的狗發起瘋來也是會咬人的。”

“當然了,你還有一個辦法能夠全身而退。”裘遠對上辛禾雪的眼睛,咧齒而笑,“那就是給自己找條退路。”

後面的那句建議顯得很多餘。

他看起來就像是盡力推銷自己的便宜貨。

辛禾雪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挪開視線,往前走。

【裘遠愛意值+5】

一旁的助理左右收了席正青和裘遠兩頭工資,聽見了全程,於是眼觀鼻,鼻觀心地裝聾子。

………

中午的時候確實有人請辛禾雪一起吃飯。

但被助理領到餐廳位子上的時候,辛禾雪卻發現不是席正青。

不過他在路上也發覺了不對,如果是席正青,肯定會直接開車過來接他,而不是在餐廳裡等著,讓司機開保姆車送他過來。

辛禾雪看向這位雍容華貴的婦人,她已經在位子上等候他多時了。

貴婦人站起來,和辛禾雪握了手,她穿了深紅的燈芯絨長裙,手腕上的鑽石瑪瑙串碰撞,珍珠耳環輕晃。

看起來像是下的消息,辛禾雪就發現了裴光濟在遠處觀察,不過他沒有在意。

席正青忽而暢快地從心間呼出一口氣,彷彿剛剛被母親用巧計支走,又看見席夫人單獨和辛禾雪用餐說話而產生的忐忑,全都煙消雲散了。

他甚至笑得薄唇上揚的弧度過於燦爛,牽起辛禾雪的手,兩個人站在一起是完美的一對璧人。

他對裴光濟道:“事情就是這樣,我們的戀情得到了父母的祝福。今天能夠在這裡見到你,真是太巧了,也辛苦裴總為我們見證了。哦,到時候婚禮還需得邀請裴總來當伴郎,不知道我們有沒有這個榮幸呢?”

席正青牽著辛禾雪的手,如同耀武揚威一般,對戒上的白色碎鑽在燈光下一晃,刺痛了裴光濟的眼睛。

裴光濟忽而感到頭痛欲裂。

在什麼時候,他暗自許諾過要和誰結婚,他甚至在倉促之間讓人先去幫他準備一個求婚戒指。

他要結婚,和誰?

【裴光濟虐心值+10】

………

高級公寓裡。

辛禾雪拿著藥膏和棉籤過來,他坐到沙發邊緣,席正青光裸著精練上身,背向他。

Alpha的後背沒有機械改造痕跡,完全覆蓋著純種自然人的血肉。

辛禾雪碰了碰上面的傷痕,像是荊條打出來的,但是等辛禾雪現在親眼見到時,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血肉模糊,傷口開始癒合,長出淺色的肉,血痂成條成塊地黏連在背肌上。

“真的還好嗎?”

席正青點頭,“嗯,已經快好了,怕你擔心,前幾天沒有告訴你。”

“你幫我塗一下藥吧,不疼的。”辛禾雪用棉籤幫席正青擦藥,白色膏體塗過對方傷口的時候,辛禾雪微微眯了眯眼角,彷彿只是看著也感覺到疼痛。

“我真的很高興。”席正青呼出一口濁氣,“你沒有在母親提出你和我結婚的想法時,當面說拒絕。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勸我母親的。”

席正青:“禾雪,你無需感到壓力,無論最終你怎麼選擇,我都會接受,我只希望你快樂。”

是嗎?

辛禾雪斂眸,不看席正青道貌岸然的樣子。

他要是現在說想要和裴光濟重修於好,明天和裴光濟結婚,大概眼前的Alpha會立即發瘋吧。

辛禾雪想到今天裴光濟難看的臉色,和瘋狂上漲的虐心值,還是愉悅地勾了勾唇。

所以,他牽住席正青的手,輕聲回應:“我願意。阿姨的想法,我能夠接受。”

席正青幾乎是欣喜若狂地擁抱住他,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辛禾雪揉進骨血裡。

他捧住了辛禾雪的臉,這樣的手勢讓大手幾乎同時罩住了辛禾雪耳朵。

窗外在下雨,朦朧的雨聲被手掌隔起來後變得更加模糊,聽覺的削弱,代償之下,讓唇部感官變得異常敏感。

辛禾雪在Alpha的親吻裡喘不過氣。

席正青緊密糾纏著那溼紅的舌,時而掠過口腔上顎,他知道那極其刺激,辛禾雪本身就很敏感,立即像是承受不住一般擠出輕哼。

眼尾飛紅,溢出淚水。

不論是口腔裡的津液,還是淚滴,都會被席正青捲走。

雙唇不留縫隙的貼合帶來了直擊靈魂深處的顫慄,青年像雪一樣在熱度中逐漸融化。

席正青的手並不安分,一路向下,覆在辛禾雪敏感的腰側,他反覆緩慢而折磨地揉,揉皺了純棉布料。

這麼一把柔韌腰肢,在他手中,正一陣陣過電般顫抖。

真可愛。

………

裴光濟認為席正青此前的話可信度不高。

首先,他們的關係還沒有好到能夠不顧利益,讓席正青把男友安頓在他名下的半山別墅,尤其是這座別墅當時借住給了裴影。

其次,裴光濟無法解釋,甚至希冀又害怕於瞭解,別墅裡那些成對出現的物件背後,到底是怎樣的故事。

他頭痛欲裂,又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去看,洗漱臺上成雙的牙杯牙刷,玄關鞋櫃裡每每成兩對出現的居家棉拖,甚至在二樓他的臥室裡,衣帽間還有不符合他尺碼和風格的衣服。

裴光濟想不起來。

又回憶起辛禾雪搬走時沉默而牴觸的神色。

他似乎只能拼湊出一個真相——

那就是他插足了自己的發小和青年之前的愛情。

否則,怎麼解釋房屋裡明顯成雙成對的物件,又為什麼辛禾雪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初夏的天氣多變。

外面下起了暴雨,銀光一閃,一聲響雷彷彿要撕裂耳膜,震徹房屋。

裴光濟回到主臥,他推開房門。

被窩柔軟鼓起弧度,他上前擁住青年,在雷雨夜輕輕安撫。

又一道閃電撕破了腦海中突然出現的畫面。

現在裴光濟只在被窩裡發現了不屬於自己的白襯衫,還殘餘著淺淺的綠檀木香氣。

躁動期來臨,身心俱疲的Alpha佝僂起來,神情矛盾而痛苦。

裴光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接過了新任特助送來的通訊器,拒絕了特助尋找醫療團隊的建議,他回到有著青年氣息的房間。

他的私人通訊器,是在飛行器事故中損毀的,現在重新修好了,但是因為芯片受損,記錄消失得乾乾淨淨。

裴光濟找到了剩下的幾件還留有綠檀香的衣物,他築起了安全的巢,把自己藏進去。

他在通訊器裡找到了“辛禾雪”這個聯繫人。

大拇指忐忑地抖了一下,指腹卻堅定地按下,撥打出去。

“嘟嘟”兩聲——

對面接通了。

裴光濟險些沒有把握住通訊器,他迅速地把音量調節到最大。

大雨嘩嘩,打雷停了下來。

這讓裴光濟能夠清晰地聽見對面的聲音。

“呃……!”

呼聲短促而壓抑,彷彿夾雜著世間情愛裡所有的濡溼曖昧。

之後是細細喘息,亂得一塌糊塗。

席正青悶啞地笑,“這樣會舒服嗎?”

辛禾雪一下子被陌生事物鑽進了身體深處。

舌埋在溼熱裡,十足柔韌靈活地研磨。

辛禾雪抬手捂住眼睛,由於刺激到極點,他咬緊的唇一鬆,崩潰地哭了出來。

裴光濟聽著通訊器那頭的聲音。

頭腦原本因為躁動期而異常滾燙,此刻像是有人劈頭蓋臉地給他潑了冰水,他渾身骨血都冷卻下來。

【裴光濟虐心值+30】

席正青後背的血痂撓開了,他怕血液嚇到辛禾雪,只好先處理一下傷口。

又轉過身問:“剛剛有人打電話?”

辛禾雪不著一物的肌體,白得如同羊奶融融流淌著。

他睫毛濡溼成小簇,垂眼,在席正青沒看見的角度,手指一滑掛斷了通話,淡淡回答:“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