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千流 作品

第 20 章 沒穿衣服。


聽完顧姨的這番高見,程菲差點沒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靜默幾秒,最終只能默默朝顧姨豎起一個大拇指,用眼神深沉讚歎:顧姨不愧是她爹媽口中曾經名震一方的大姐大,這思想境界,值得全世界的戀愛腦來深度學習。

顧靜媛這頭倒是沒注意到小姑娘敬佩崇拜的眼神。事實上,她打年輕時候起就離經叛道慣了,隨心所欲,想說什麼說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也根本就沒在意過旁人的眼光。

發表完“男人就是女人用來暖床的工具”這一經典理論後,顧靜媛便徑自撲了撲手,走回了餐食小推車的爐灶前,眼也不抬地懶懶問:“還是餐蛋面?”

這話自然是問的程菲。

程菲聞聲,當即朝顧姨露出個甜甜的笑容,撒嬌道:“我姨最懂我了。”

“別以為貧幾句嘴就能吃免費的霸王餐。”顧姨白她一眼,眉眼間卻流露出幾分難得的母性光輝,“坐下等著。”

“好嘞!”程菲笑容滿面地應,接著便彎下腰,坐在了陳家槐旁邊的小板凳上。

阿鬼繼續埋頭吃麵,一口接一口,神色淡淡。

程菲在旁邊託著腮看她槐叔,忽然感嘆似的嘖嘖兩聲。

阿鬼動作稍頓,側目瞥那小丫頭一眼,說:“瞅啥呢。”

“槐叔,現在自媒體行業這麼發達,你應該去幹主播。”程菲言辭懇切,一副格外認真的狀貌,“信不信,就你這玉樹臨風的長相,這桀驁不馴的氣質,這保養得跟國際男模一樣的身材,你絕對紅透半邊天,成為互聯網世界新一代的大媽殺手。”

陳家槐被她逗得笑出來,說:“你這張嘴啊,不去說相聲簡直可惜了,鐵樹都能讓你吹開花。”

“誰吹了?”程菲一本正經,“槐叔你可是我心目中叔圈天花板級別的存在,我每個字都發自肺腑,真誠得不能再真誠!”

“行行行,你說什麼都對。”陳家槐滿眼老父親的寵溺,上下打量眼前的小姑娘,“我有時候還真納悶兒,你這個性到底是隨誰,你媽年輕的時候又文靜又漂亮,知書達理溫文爾雅,你爹雖然毫無亮點,但好歹也是在廠裡幹過小領導的人物,怎麼就能生出你這麼個滿嘴跑火車的閨女。”

程菲眯起眼:“陳家槐同志,坐在你面前的可是程國禮同志的親閨女,請你解釋一下什麼叫我爸毫無亮點?有你這樣拉踩朋友的嗎?”

“切,這還用問嗎。”

人還未到,聲音先傳來。顧靜媛端著一碗餐蛋面走過來,往程菲跟前的桌子上一放,沒好氣道,“當年他暗戀你媽,還約過你爸在城南老巷口乾架來著,這事兒你爹媽沒跟你聊過?”

程菲大吃一驚,眼珠子瞪得溜圓,不可置信地望著槐叔,“槐叔,你跟我爸還打過架?”

顧靜媛和陳家槐都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青梅竹馬。97香港迴歸之後,顧陳兩人便一同來到濱港市發展,準備在內地大展拳腳闖出一番事業。

當時顧靜媛本來有個遠房表叔在濱港,可當顧靜媛和陳家槐來到濱港後,幾經輾轉,才知道表叔早已經因病去世,表叔嬸也重新組建了家庭。兩人舉目無親,人生地不熟,只好先在平谷區的桐樹巷租了兩個小平房,落腳謀生。

平谷區是濱港市經濟最為落後的一個行政區,桐樹巷更是全濱港遠近聞名的貧民窟,是在菜市場裡硬生摳出來的一片住宅區,連成排的矮平房,公用廁所公用廚房,居住條件極為惡劣。

但因桐樹巷地處主城區,交通便

利出行方便,房租也非常便宜,它幾乎成為那個年代來濱港務工人員的租房首選。

很巧。

蔣蘭和程國禮剛來濱港時也在桐樹巷租房住,跟顧靜媛陳家槐是門對門的鄰居。都是同齡人,興趣愛好差不太多,幾個小年輕很快便打成一片成了朋友。

他們的友情便一直延續至今。

顧靜媛和陳家槐都是看著程菲長大的,兩個單身好友人到中年,既沒成家也沒兒女,就一直都把程菲當自己的親孩子對待。

程菲和顧姨槐叔都熟得很,在兩人面前和在自己爸媽面前沒區別,十分隨意。她很早就知道槐叔年輕時喜歡過她媽,但槐叔跟她爹打過架這事,她還真是頭回聽說。

陳家槐聽顧靜媛提這茬,有點不好意思,眉心瞬間擰成一個“川”
,不爽道:“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多少年了,你跟小丫頭提這做什麼。”

顧靜媛滿臉看好戲的表情,傲氣地冷哼一聲,“怎麼,怕被菲菲知道當年你打輸了,嫌自己丟人?”

“什麼?”程菲更驚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槐叔,你居然還輸給我爸了?你看起來比我爸會打架得多呀。”

槐叔更不爽了,斜眼看程菲,“還不是怪你爸使詐。”

程菲:“此話怎講?”

槐叔卻不願意再多說,擺擺手:“回家問你爸去。”說到這裡,他又吃了一口麵條,反應過來什麼般再度皺眉,抬起腦袋眯著眼睛瞧程菲,“不對呀小朋友。我們不是在說你談戀愛搞地下戀的事嗎,你在這兒東拉西扯轉移什麼話題?”

程菲無語,正色:“我再說一遍,我沒有談戀愛。”

顧姨翹著二郎腿坐她對面,聞聲挑挑眉毛,“那你倒是說說那個帥哥怎麼回事,和你什麼關係?”

程菲:“就只是搭順風車的關係。”

話音落地,顧靜媛和陳家槐互相對視一眼,看錶情都頗有幾分驚訝。

顧靜媛用眼神說:小丫頭說只是搭個順風車?

陳家槐冷著臉,用眼神回答:不像。

顧靜媛又用眼神說:我看也不像。

顧靜媛垂眸琢磨起來,將“順風車”這個關鍵信息慎重解讀一番後,再次得出了一個結論。

顧靜媛看回程菲,微頷首,表情語氣十分淡漠而篤定:“我知道了。你是想拐彎抹角地告訴我們,那個帥哥的職業是個網約車司機。”

程菲:“……”

程菲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邊兒上的陳家槐聽完顧靜媛的解讀,一思索,也像是頓悟,若有所思地補充道,“因為你男朋友是個網約車司機,你爸媽又對你找對象的要求比較高,你覺得他們暫時不會認可你們這段感情,所以你暫時選擇了秘而不宣,瞞而不報,搞起了地下戀。”

程菲:“…………”

程菲白淨的臉蛋上流露出了一絲由衷的敬佩:槐叔和顧姨真是被埋沒的人才——就她叔和她姨這想象力,去寫網文高低也是個小粉紅級別的寫手,月入過萬不是夢。

有句話說得好,人們只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

現在槐叔和顧姨都已經先入為主認定她瞞著蔣蘭女士在搞地下戀,不管她再解釋什麼,他們都只會覺得她在欲蓋彌彰……

程菲深深地無奈了,最後只能又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麵條,無力道:“雖然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信,但是我和他真沒關係。”

“還嘴硬。”顧姨低嗤。

程菲想哭:“我嘴硬什麼了?




顧姨瞧著程菲,投來王者般明察秋毫洞穿一切的目光,語氣涼涼的:“要真沒關係,怎麼會一提起人家,你這臉蛋就紅得像猴子屁股?”

“……”

程菲聞言微僵,條件反射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果然滾燙一片,溫度高得幾乎能煎雞蛋。她窘迫而又心慌,當即趕緊掩飾什麼般埋下頭,挑了一筷子麵條吃,含混不清地說:“那是因為……因為我今天衣服穿多了,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