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今居士 作品

第 25 章 他一直都喜歡你,...


陳姐是個說走就走的行動派,說要帶江又翎去看風景,當場把店門一關就走。

江又翎借了輛單車,跟著她離開了平靜的居民區,也經過了霖城幾個最知名的景區,最終來到了一座山腳下。

這座山並沒有工作人員,也沒有路牌指引,陳姐相當熟稔地繞了一圈,找到一條向上延伸,坡度陡峭,旁邊連扶手都沒有的臺階。

根據臺階上遍佈的枯枝落葉來看,會來到這裡的人並不多。

陳姐並沒有停下的意思,看了一眼江又翎示意他跟上,便開始爬眼前這十分陡峭的臺階。

江又翎默默跟上了她的腳步。

這裡並不是霖城有名的旅遊景點,所以人煙稀少,往上爬了一會之後,眼睛所及之處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耳邊也只能聽到風吹過林間的沙沙響聲。

如果說民宿是在世俗之中被隔出的一方天地,那麼這裡就是遠離塵囂,沒有多少人力痕跡的山林。

這條臺階一直向上延伸,陳姐腳步輕盈,顯然這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江又翎體力並不差,但也爬得腦門見汗,微微氣喘。

就在他思索是否應該增加去健身房鍛鍊的計劃的時候,陳姐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到了。”

江又翎循聲望去,果然,腳下的石階已經到了盡頭。

山頂是一個小小的平臺,陳姐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方向,回身示意江又翎,用手指了指:“從這裡往下看。”

江又翎走過去,順著她手的方向往下看,有某一刻忘記了呼吸。

漫山遍野的花鋪在山谷之下,無窮的色彩就在此刻闖入他的視野。

吸引住江又翎的那一牆紫藤花,在這裡顯得不值一提,眼前的花海就像它放大,複製無數次過後的版本。

大自然的美麗,往往是人力無法復刻的。

“你來的時間剛剛好,”陳姐在他身後感慨,“再晚一個月……不,半個月,這些花就謝了。就算只是過一週,也沒這麼美了。”

在井江,這個時間,春天已經過去了,但霖城四季如春,能將眼前的景色最大限度地保留住。

江又翎的心情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他掃視四周,找了塊石頭,拍了拍,坐在上面。

山谷間的風吹起他的額髮,江又翎一動不動,任由午後柔和的陽光照在臉上,彷彿一尊被放置在山頂的雕塑。

陳姐也沒問他什麼,利落地轉身,踏上石階:“我先下山了,你晚點自己打車回去,下山的時候小心點。”

“謝謝。”江又翎在她身後輕聲道。

雖然聲音很輕,但陳姐還是聽到了,她遙遙丟下一句:“沒辦法,看見帥哥心情不好,我心情也會受影響。”

她的聲音與她的身影一同消失在石階上:“你現在這個樣子就不錯,比剛來的時候好多了!”

在山頂上,江又翎靜靜坐著,想了很多,又像什麼都沒想。

民宿之中是一個小小的桃花源,前幾天的平靜生活就像不自覺地逃避,他的過去在裡面被短暫地封印住,暫且忘記了。

但逃避只能是暫時,魔法也會失效,被封印住的事,一旦有了契機,總還是會想起來。

如今想起來,他已經不記得喜歡秦鬱,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或許是因為秦鬱始終防備著所有人,唯獨對他賦予了無條件信任——至少江又翎曾經那樣以為。

他會這麼以為,是有原因的——直

到現在,江又翎仍然對那個開端記憶猶新。

他剛進入秦家的時候,一直在單方面地接近秦鬱,而秦鬱則對他十分冷淡,愛答不理。

直到某天,秦鬱冷著臉來找他,臉上掛的彩十分顯眼,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也有青紫。

江又翎嚇了一跳,偷偷拿了藥膏給他的臉上藥,皺眉道:“誰敢打你?”


秦家的大少爺,應當是只有他打別人的份。

“不是他們打我,是我打他們。”秦鬱像是被戳中了痛腳,立刻反駁道,“好幾個人,我贏了,只受了點小傷,但他們被我打得很慘。”

“……”江又翎為他強烈的自尊心無語了一下,又問,“那你為什麼要打他們?”

秦鬱幽幽地盯著他,冷笑:“還不都是因為你。”

江又翎一頭霧水,忍不住問:“怎麼會是因為我?你和誰打架了?”

秦鬱看了他一會,轉過頭,哼了一聲:“反正和你脫不了關係。”

他頓了頓,又說:“不準告訴我爸。”

江又翎眨了眨眼:“好。”

從那之後,他們便有了共享的秘密。

幾年後,秦述病重,秦鬱被迫跳過了本該有的逐步磨鍊,直接接手公司。

他剛接手寰宇時,不乏有聽說了江又翎身份,懷疑江又翎居心叵測的人,但他們越過江又翎提交給秦鬱的每一份文件,都會被秦鬱挑剔地挑出一堆毛病,棄之一旁,加上一句“讓江又翎先看過再給我”。

除了工作,秦鬱還以沒有伴為理由,讓他陪同參加各種宴會,酒會,應酬,介紹的時候也十分直接:“這是我的助理,江又翎。”

於是到後來,井江和寰宇有關係的人都知道了江特助的名字,江又翎十分自然地成為了秦鬱的副手,不會再有任何人懷疑他不能代表秦鬱的意志,他的身份也沒有人會不知趣地提起。

·

也或許是在秦述的葬禮上,江又翎站在秦鬱身後,同他一起應對各懷目的的賓客。

當然,是秦鬱在應對,江又翎主要負責站在他身邊,擔任一個合格的助理——進入寰宇之後,他除了還住在秦宅以外,已經不再使用秦家養子這個身份了。

那時候,秦鬱十九歲,他和秦鬱已經認識了五年,秦鬱也不像初見一樣拒人千里之外,雖說還是十分冷淡,但至少讓人挑不出毛病。

葬禮結束後,秦鬱回到家裡,靠在沙發上,神情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江又翎在旁邊靜靜注視著他,總覺得這時的秦鬱看起來有些孤寂。

他想起了曾經父母出意外時,葬禮上的自己的心情。

雖然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但他也想給秦鬱一點安慰。

這樣的心理下,他做出了很越界的事情。

江又翎坐到秦鬱身側,主動伸出手,虛虛環抱住了他,讓秦鬱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秦鬱身體一僵,詫異地睜眼看來,在看見是他的時候,緊繃的面容明顯緩和,垂下眼瞼,卻沒有掙開。

……

或許是江又翎在沙發上睡著,醒來發現身上多了件外套的時候。

當時是寰宇最危險的時候,內憂外患一齊爆發,秦鬱和江又翎都加班到了深夜。

江又翎讓秦鬱先進套間休息,他自己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坐著,多看了幾份文件,也無法抵抗疲憊,倒在沙發上失去了意識。

醒來已經是六點,通向裡面套間的門仍然是關著的,江又翎坐起身來,

搭在他身上的一件外套隨他的動作滑落到了地上。

他又看了看桌面,發現睡前放著準備批閱的文件有一大半都不知所蹤。

剩下的部分,也是一些比較簡單,不需要太過耗費心神的工作。

江又翎抬眼,看著那扇依舊緊閉的門,無聲地笑了笑。

·

山頂上的空氣頗為清新,讓江又翎的心緒也維持著安寧,想起了很多事。

這些事情,江又翎以為自己早已忘懷,但其實如今想起來,仍然清晰得像發生在昨天。

從一開始,他就明白,他是永遠不會和秦鬱在一起的。

秦鬱的愛人可能是任何人,但註定不能是秦家的養子。

後來,當他親耳聽見秦鬱的話後,更加明白:秦鬱不會喜歡他。

不止是不喜歡,甚至是不屑與輕視。

如果他的感情被發現,想必秦鬱會覺得受到了侮辱,毫不猶豫地趕他離開。

那他就完成不了秦述的囑託,也不能再留在寰宇了。

他的父母在寰宇剛剛創建時便進入了公司,生前直到最後一刻都在為寰宇而奮鬥,江又翎對寰宇也有著特殊的感情,他不想因為這樣可笑的原因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