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改的正論
夏天已經開始收尾。
秋生完成了任務, 感嘆著彈幕所謂的“苦夏”總算要結束了,心情舒暢地拿出手機告訴了輔助監督要去的地點。
他前幾天和五條悟約定好了今天要一起去吃某個知名品牌最新推出的系列甜品!
剛和五條悟發送了“我結束任務了”的信息,屏幕上就彈出了夏油傑的來電。
夏油傑來找他做什麼?
秋生的眼底帶著一縷困惑, 接起了夏油傑的電話。
夏油傑那頭的背景音似乎格外嘈雜, 但秋生仍然能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敏銳地發覺不對勁, 秋生剛想說話, 只聽見他的同期在沉默中終於開口, 聲音嘶啞。
“秋生。”夏油傑念著他的名字, “我好像…遇到了…你說的那種情況。”
另一邊的夏油傑面對著眼前關押著兩個女孩的牢籠和身旁罵罵咧咧的人群, 捏緊了手上的手機。
“你說過心懷惡意的人不該被給予幫助, 所以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
自從秋生和夏油傑聊過關於強者必須保護弱者的正論以後, 對方就再也沒有在他的面前說過任何相關的話題。
因此秋生其實也不是完全地清楚對方是想明白了, 還是說只是將正論在心底裡藏得更深了。
於是面對同期當前的狀況,秋生選擇先了解事實:“傑,你先告訴我, 你那邊發生了什麼?”
聽到秋生的問話, 夏油傑那邊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頭響起布料摩擦的聲音, 然後是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秋生:“你那邊又是怎麼了?你動手了?”
“沒有。”夏油傑低聲道,“我只是把他們都打昏迷了, 他們太吵了。”
電話那頭又傳來鎖鏈和劈砍的聲音,秋生再次詢問:“那你現在可以和我說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夏油傑:“嗯。”
就這樣,在夏油傑斷斷續續的闡述中,秋生和彈幕一起聆聽了任務事件的詳情和真相。
-是山村咒靈事件啊!傑的叛逃起點。
-畢竟是一直以來保護的非咒術師欺壓了咒術師啊, 傑立刻就黑化了。
-然後屠了整個村子, 再也不能回到高專了!
思想滑坡、屠村叛逃。
瞥過又開始激烈討論的彈幕, 秋生心知這又是一個重要的劇情節點。
秋生:怎麼你小子總是走在黑化和快要黑化的道路上啊。
將彈幕上的重要信息記了下來, 秋生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絲欣慰和慶幸。
不管夏油傑想沒想明白自己的話,那天的交談最終還是起到了作用。
面對著只是被蓋了一層薄土的地雷,這一次夏油傑並沒有立刻踩了上去,而是會在發現了問題之後向他所信任的人求助,而且剛剛打人的時候,他也沒有衝動將人殺死。
夏油傑站定在了偏激的紅線前,沒有繼續抬腳。
意識到了這一點,秋生放緩了聲線,提議道:“傑,你先什麼都不要做,把任務地點發過來吧,我現在就過去。”
“……好。”
電話掛斷,輔助監督開的車剛好把秋生送到了約定的地點。
抬頭就看到了站在甜品店外的五條悟,秋生心思一動,連車都沒下就直接朝著窗戶外招手,將人喊了過來。
“怎麼了?”五條悟貓貓探頭。
秋生挪了挪位置,拍了拍自己的身側:“你先上來,甜品下次再說,傑那裡出事了。”
摯友大於甜品,五條悟聞言二話不說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秋生見人上來了,馬上將夏油傑給的新地址報給了輔助監督,轎車再次啟程。
一來一去間,在夏油傑不知道的情況下,去任務地點“關心”他的人已經從原定的秋生一個人,變成了加上五條悟的兩個人。
*
舊■村。
秋生和五條悟從車上下來。
因為不清楚夏油傑在的具體地點,秋生推了推五條悟的後背,讓他用瞬移先行找人。
五條悟接受了建議,撂下一句“那老子先走了”後,就消失在了原地。
秋生也跑進了山村,朝著前方奔去。腳下的山路凹凸不平,草堆與樹枝遮掩著周圍的景象。
秋生四處張望,發現他經過的每一個屋子裡都沒有人。
想到雖然答應了自己“什麼都不要做”,但有“先例”在前的夏油傑,秋生腳下的步子又邁得大了些。
幾分鐘後,秋生再次拐彎來到了一個屋子後方,終於在一片長著雜草的空地上,看見了夏油傑。
以及在他身邊的五條悟。
“秋生!”五條悟揮了揮手,“我正準備給你發信息呢。”
“發了我也沒心思看。”秋生回應過五條悟的話,走到了夏油傑的旁邊,向他問道,“村子裡的人呢?我怎麼一個也沒看見?”
夏油傑抿了抿嘴,指了指身後的房屋:“在裡面。”
秋生望了望夏油傑後邊的屋子,在外觀上也就比他這一路上看到的房屋大了一點點。
“全在這兒?”秋生疑問。這怎麼看都裝不了一整個村子的人吧。
夏油傑點點頭:“嗯,全部在這裡了。”
旁邊的五條悟語氣驕傲地補充:“本來還有一個人醒過來要跑呢,正好被老子撞見,也給抓進去了。”
秋生:你這是在邀功嗎?
疑惑與好奇並存,秋生繞過兩人走到了房屋前打開了門。
剛打開門,還沒看清楚裡面的樣子,在秋生的視野裡,就迎面撲上來了一個面容扭曲的男人,眼睛瞪得極大,嘴裡叫喊著“放我出去”。
還不等後頭才跟上來的五條悟和夏油傑提醒什麼,秋生就一腳踹了過去。
“你好吵。”
隨著淡淡的話語落下,那個男人被砸進了人堆裡,再次昏厥。
房屋裡正如夏油傑所說,整個村子的人都被困在了這裡,昏迷的人堆在一塊兒,醒著的人互相推搡,因為擁擠和恐懼,人群裡不時地傳來咒罵和喊叫。
大概是秋生的開門使得光亮照了進來,就算不靠近門的村民也發現了他的存在。
被踹進人堆裡的男人並沒有給醒著的村民們帶來多大的驚駭,又或是因為逃生的機會近在眼前,他們尖叫著如同那個男人一般朝著秋生靠攏了過來。
秋生突然想到了他第一次去盤星教的時候,尚未收服的教徒們看到他似乎也是這副模樣。
只是教徒們更虛偽,村民們更粗魯。
於是,秋生相當自然地從包裡抽出了電鋸。
刺耳的機械聲響徹整個房屋。
剛準備上來幫秋生一腳一個的五條悟和夏油傑見狀默默後退了一步。
夏油傑&五條悟:不打擾了,現在不是時候。
……
有的人嘴上對著別人說著“什麼都不要做”,結果自己站在門口一陣亂殺。
五條悟看著秋生將電鋸砍上一個男人的胳膊,哇了一聲拍上夏油傑的胳膊。
“傑,你說秋生是不是在給你出氣!”
處於屋內的秋生眉眼和善,下手果斷,對著每一個向他撲過來的人,都用電鋸好好地“照顧”了一番。
夏油傑站在門外,只看見秋生一邊熟練地甩動電鋸,一邊釋放術式,血液和夢蝶同時在半空中浮現。
夏油傑有些遲疑:“應該吧。”
不過他感覺秋生有可能也樂在其中。
抖了抖電鋸上的血,秋生將砍傷的人全部治好。白色的夢蝶在空間中盡數消散,這一回沒有人再向他撲上來,而是一個個顫著身子蜷縮在一起,用憤恨的眼神看向自己。
秋生轉過身:“你們兩個要在旁邊看到什麼時候?”
夏油傑和五條悟這才上前來到秋生的身側,看著屋內不出意料的血腥場面,五條悟搭上秋生的肩膀,對他豎了個大拇指。
五條悟:nb。
夏油傑掃了一圈瞥向秋生:“這就是你給我展現的對待心懷惡意的人的手段嗎,秋生?”
殺了人再復活對方,這比他一開始冒出來的惡念的還要殘忍。
秋生揚了揚眉:“怎麼可能?我只是突然看到有人撲過來,就習慣性地拿起了電鋸罷了。”
夏油傑和屋裡的村民的臉上都出現了一行字:你在說什麼?
秋生面色不改,指了指旁邊的人堆做佐證。
“我又沒砍那邊昏迷的。”秋生說著睨了一眼村民,“我只砍不知死活的。”
五條悟還在一旁搭腔:“要老子說秋生你真的殺了他們也沒事啊,反正是他們先撞上來的嘛。”
村民們的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
從兩人的出場,到秋生的打殺和詭辯,再到五條悟的大膽發言,原本有著五六分殺心的夏油傑現在連戾氣都消了。
他不想再深究兩人的言行,而是衝著秋生說道:“我把那兩個年幼的孩子帶到另一間屋子裡了,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五條悟接話道,“把人救了,再把這群傢伙殺了,不就好了。”
說完五條悟還指了指旁邊的人群。
看著又憎又惡的村民們,夏油傑嘆了口氣:“悟,你是個咒術師,你不能就這樣……”
“少來了,傑。”秋生打斷道,“你別和我說你事到如今還真心遵守著你的那個正論。”
夏油傑聞言一怔。
是啊,從他真正明白這個村子裡發生了什麼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他的正論如秋生所言的那般是錯誤的。
猶豫地給秋生打電話,打昏了村民們,只是因為他清楚他的同期們會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他可以去試著依賴他們。
所以——
夏油傑向秋生坦白:“我的正論已經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了。”
“我現在的正論是:【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還有保護你們想保護的人,也包括保護我自己。
一向不喜歡正論的五條悟搭在秋生肩膀上的手抬了起來,圈成拳頭捶了捶夏油傑:“哈,終於不是老子討厭聽到的那個正論了。”
秋生也做出評價:“挺不錯的。”
五條悟:“所以現在我們該怎麼做?照老子說的,還是把他們殺了吧。”
秋生:“我覺得也不是不行。”
夏油傑:“我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