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喵 作品

第 90 章 賜為夫婦


“到時候自然毫髮無傷地放出來。”阿摩夫人笑了下,“元常,你好好辦事,我不會虧待你的。”

“夫人,”侍婢走來稟報,“康白又來了,在門外求見。”

阿摩夫人看了眼張元常:“你知道該怎麼做,去吧。”

門房外,康白耐心等著。

昨日蘇櫻被帶走後他便立刻過來求見張伏伽,門上卻始終不肯放他進來,不知今天能不能見到?

遙遙看見張元常往這邊走來,他是張伏伽貼身親衛,也是頭一個心腹,康白連忙迎出去:“張將軍,節度使能召見嗎?”

“節度使這些天都不見人,你不要再來了。”張元常話沒說完轉身就走,康白追出去兩邊又被守衛攔住,沉吟著停步。

見不到張伏伽,再多證據也無用,難道真要等到軍演之時?

“郎君,”留在城南的侍從尋過來,低聲回稟,“昨夜阿摩夫人和張法成都去了私宅,今天一早才走,竹林被封起來了。”

不好!只怕是銷燬了證據。康白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眼下也只能按著計劃籌備,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張伏伽照例要巡行城中,與民同樂,到時候搜齊了證據,一齊交上去也不遲。

翻身上馬,往回走出幾步,另一邊高善威拍馬追來:“我一早去了城外豆盧軍營寨,封將軍失蹤了!”

康白沉默著,從高善威眼中,看見同樣凝重的決心。雖孤立無援,但為了族人,為了沙州城數萬百姓,背水一戰,雖死不辭!

六天後,八月十五。

張伏伽一大早起來,吩咐長史籌備中秋巡行之事,又派人去別業接張敬真,剛剛得閒,曹善匆匆趕來,道是觀察數日,裴羈確定不曾感染癘氣,張伏伽心中一喜,忙吩咐道:“客院解封!”

起身往客院去,無緣無故關了裴羈這麼多天,他得親自登門賠個不是,正好也將這些天的疑惑與他說說,一同參詳。

剛走出幾步,就見別院的管事急匆匆趕來:“節度使,郎君病了,今日不能回來。”

“什麼?”張伏伽吃了一驚,立刻轉身就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郎君可能是癘氣,傳染,郎君請節度使不要過去,”管事連忙趕上,“郎君還說他支持得住,請節度使以軍演為重,不需顧慮。”

不遠處,阿摩夫人步子一頓,眼中透出歡喜,看來別院那邊得手了。連忙上前:“大哥,我去照顧敬真吧。”

“你?”張伏伽頓了頓,若在從前,他必定毫不猶豫答應,可這

些天處處透著怪異,他心中疑慮越來越多,“算了,大過節的,不折騰了,敬真心裡有數,能應付。⒃[(.co)(com)”


“大哥,”阿摩夫人趁機又道,“敬真病著,要麼就不去巡行了?咱們在家裡吃頓便飯,飯後一起為敬真祝禱。”

私宅幾番出事,康白又一直求見,她也不想在此時節外生枝,最好是阻斷張伏伽與外面的一切聯繫。

“好。”張伏伽打量著她,直覺她有目的,索性將計就計,“那就在家中便飯,裴相正好也無事了,一起吧,還有葉畫師。”

入夜,圓月高照,天幕澄淨,節度使府張燈結綵,門窗洞開,賞月宴在正廳開席。

蘇櫻一路行來,看見花叢裡、廊廡下,處處都是持著刀槍的護衛,今夜府中的防守,比往日更嚴密數倍,是為了什麼事?

心中突然一動,抬眼,抄手遊廊另一邊,裴羈慢慢走來。

燈籠連三聚五,將內外照得七彩流光,他消瘦的身影在無盡光影下寥落孤單,黑沉沉一雙眼自始至終,緊緊望著她。

心尖突然酸澀到了極點,十數步的距離彷彿天涯,死死阻隔,周圍都是人,他們還要裝作陌路,不能露出破綻。

蘇櫻轉開臉。

裴羈抬手按住心口,跟著轉開臉。

眼前殘留著她方才的模樣,似刻在心上,灼燒著,片刻也不能安寧。他真是無用,到現在,還沒能救出她。

正廳裡,阿摩夫人隱在陰影中,冷冷看著。他兩個必然認識,亦且,關係頗深。裴羈一向冷淡,但方才的目光,絕對是刻骨銘心。

“他怎麼又捂著心口?”邊上張法成皺著眉,“肯定藏著什麼。”

“只怕是要緊的物件,或者皇帝給他的東西,”阿摩夫人低聲道,“想辦法探探底。”

若是重要的東西,早些到手,免得明天節外生枝。

“來了!”張法成眼睛一亮,看見蘇櫻,“我去接她!”

阿摩夫人心裡一怒,他已經拔腿跑了出去。

廊下,蘇櫻越走越慢,近了,更近了,彼此都低著頭,唯能看見緋色公服下的玄色絲履,踩著極慢的步調,一點點向她靠近。他為什麼,走得這麼慢。

裴羈越走越慢,短短几步,怎麼也不捨得走完。眼下,也許是今晚他能靠近她的最近距離了,等進到廳中,他們既不能一處落座,那麼多耳目,連多看一眼也不行。

近了,更近了。緋衣的袍袖微微一動,蹭到了她梨花白色的衣袖,似有電流瞬間掠過,裴羈在無法壓抑的激盪中,抬眼看她。

蘇櫻看見他眼中自己的身影,安安穩穩託在他瞳孔中,燈光流轉,暈出一層光暈。剎那之間,彷彿有許多畫面掠過,傍晚昏暗的書房,山道上染血的匕首,只是一瞬,到底又幻化成那疏疏落落的細竹簾子,簾內輕言細語,安慰著妹妹的他。

袍袖一掠,蘇櫻轉開臉,當先踏進廳中。

“小娘子!”張法成迎上來,滿臉是笑,“你隨我坐吧。”

緋衣之下,裴羈握拳,目光凝成冰霜。

“不成呢,”蘇櫻飛快地看了眼阿摩夫人,“將軍必是跟著老夫人一起,老夫人不喜歡我打擾。”

“不用管。”張法成道,“有我在,你不用怕她。”

門外一聲通傳:“節度使到!”

張伏伽攜著夫人一道進門,臉上含笑:“都坐吧,今日家宴,不需拘束。”

蘇櫻揀著最下首坐了,抬眼,裴羈坐在張伏伽左手邊,目光沉沉,飛快地向她一望,轉過了臉。

蘇櫻便也低了頭。

絲絃響動,歌舞齊發,霎時間酒過三巡。張法成飲了幾杯,忽地看見裴羈向蘇櫻一望,又見蘇櫻也看著他,四目相對,雖然臉色平靜,但彷彿又很不相同。驀地想起阿摩夫人的話,那個葉蘇,必定跟裴羈有關係,很深的關係。

張法成突然怒惱,再也按捺不住,提著酒壺快步走向裴羈:“裴相,我敬你一杯。”

裴羈抬眼:“我以茶代酒。”

“好說,”張法成笑著,端起他面前茶盞,忽地朝他心口一潑,“哎喲對不住,我幫你擦。”

抓住他衣襟猛地一扯,將胸袋裡的錦囊搶在手中:“讓我瞧瞧裴相藏著什麼好東西在懷裡!”

邊上侍酒的侍婢擋著,裴羈阻攔不及,張法成扯開錦囊,看見內裡黃絹雲紋的底子,臉上先已掛起了冷笑:“聖旨?裴相藏著聖旨這麼多天,有什麼圖謀?”

刷一下展開,看也沒看便唸了起來:“河東裴道純長子裴羈含章挺秀,才略誠為國器,錦城蘇蕤長女蘇櫻四德兼備,令淑天下所聞,二人年貌相宜,佳偶天成,今賜為夫婦……”

砰!蘇櫻聽見心臟響亮的跳動,在震驚中抬眼,對上裴羈晦澀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