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喵 作品

第 59 章 修羅場


櫻嫁給裴羈,此時竟覺竇晏平也是一片赤城,無聲嘆息。要是沒有上一輩那些事,能嫁竇晏平是不是也很好?

本作者第一隻喵提醒您《兄長不善》第一時間在.<a href=".co.co)(com)</p>

一片寂靜中,響起蘇櫻低低的聲音:“你們別吵了,我害怕。”

她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看看裴羈,又看看竇晏平,無辜又無措,竇晏平立刻收劍歸鞘,彎腰來哄:“念念別怕,我收起來,不會再拔了。”

裴羈比他更快,早已蹲身在她面前,輕柔著聲音:“念念別怕,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

試探著,再又握住她的手,她掙了一下沒掙開,顧忌他的傷勢,便任由他握著,裴羈心中熨帖,橫了竇晏平一眼:“她藥還沒有吃完,你只管吵鬧,耽擱了病情,你擔待得起?”

竇晏平咬牙忍氣,端過藥碗:“念念,我餵你吃藥。”

“我來。”裴羈奪過。

竇晏平怕弄灑了藥,只得讓他拿走,裴羈走回蘇櫻身前,抬手將她鬢邊的碎髮掖到耳後,輕著聲音:“吃吧,我餵你。”

便是竇晏平把他們的舊情都說出來,那又如何?人已經是他的,他們很快就要成親,竇晏平休想帶走她。他是她明媒正娶的夫婿,做夫婿的,便該有夫婿的氣度,偶爾讓一步,也無妨。

壓下心頭翻騰的醋意,裴羈舀一勺藥汁在嘴邊吹了吹,試了溫度剛好,送到蘇櫻嘴邊。

蘇櫻猶豫一下,喝了下去。

裴羈心中熨帖至極,連忙又舀一勺送上。

竇晏平按劍守著,看見蘇櫻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眼中的情緒。她似乎對裴羈更親密些,但他總有種感覺,她是不情願的。心裡不覺生出期待,難道她已經想起了一些?下意識地又走近些,待要細看,裴羈從袖中取了帕子,輕輕擦了擦蘇櫻嘴邊殘留的藥汁,似是不經意般,瞥他一眼。

得意炫耀的目光,似在嘲笑對手的失敗。他是故意的,故意當著他的面顯示他們有多親密,好激怒他,讓他發作,讓她在心裡認定他蠻橫不講理,對他生出畏懼。竇晏平壓著憤怒,一點點冷靜下來。

他之所以前來,是要幫蘇櫻想起從前,不是來跟裴羈置氣鬥狠的,只要她能想起來,就會立刻跟他走,任憑裴羈再多詭計,又能如何?

深吸一口氣彎了腰,一雙眼牢牢看著蘇櫻:“念念,那些你記不起來的事情,我來告訴你。”

蘇櫻抬眼看他,滿嘴裡都是酸苦的藥味兒,這藥裡彷彿加了黃連還是什麼,苦到心裡去了。

竇晏平慢慢說著:“我們是前年夏天相識的,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坐在後花園的薔薇花籬下畫風箏,是隻菱形的細骨風箏,畫的是你父親帶你放風箏的情形,我隔著花籬看你,你抬頭,看見了我。”

花落如雨,落在她衣上發上,連她柔軟雙唇間也沾著一瓣,只那一眼,他從此,再不曾忘掉她。聲音輕柔下去,似陷在夢裡:“念念。”

裴羈看見蘇櫻微微揚起的眼梢,她一直看著竇晏平,忘了吃藥,看得那麼專注,讓他心裡那條四處啃咬的毒蛇,幾乎要把五臟六腑全都掏空。

不能發作,他才是她夫婿,為夫婿的,該有夫婿的氣度。她如今病著,只要能幫她病好,他可以忍耐片刻。

在翻騰的煎熬中向蘇櫻身前又湊了湊,輕柔著聲音:“念念,吃藥。”

蘇櫻抬頭,看見他晦澀的目光,他緊緊攥著碗沿,手指都攥到發著青白,蘇櫻垂目,嚥下那口苦藥汁子。

裴羈看見她微微皺起的眉頭,那藥很苦,他方才嘗過的。連忙從碟子

裡拿了顆蜜餞送到她嘴邊:“吃一顆,壓壓苦味。”


竇晏平低著頭,看見蘇櫻張唇,就著裴羈的手吃了那顆蜜餞。裴羈又橫他一眼,挑釁的目光,竇晏平轉開臉:“念念,你擅長作畫,還寫得一手好字,從前只要我找到好畫好字貼便會帶給你,你專心臨摹,我就在旁邊看你。”

裴羈攥著藥碗的手扣得更緊,皮肉都陷進去。竇晏平一字一句如同毒刺,他說一個,他心裡便狠狠紮上一根。這些事不知道她有沒有想起來,他卻都牢牢記得,在裴家時他們兩個總是躲在花園裡半天不出來,他也曾無數次窺探,見過山洞裡面,緊挨著坐在一起的身影。

但,都成過往。如今,他才是她的夫婿。拿帕子輕輕擦去蘇櫻唇邊的蜜汁:“要不要喝點水壓壓?”

“不用。”蘇櫻搖頭,一雙眼看著竇晏平,“不苦了。”

竇晏平也看著她:“你愛打鞦韆,後院裡有一架,我曾偷偷給你推過一次。別人都是坐著蕩,你能站著蕩,飛得很高,像在半空中一樣。”

裴羈眼前閃過那日隔著高牆,看見她蕩著鞦韆驀地高過牆頭的模樣,衣袂翻飛,如九天玄女,她看見他,突然鬆手跳下來,他伸手接住,寧可自己摔倒受傷,也不肯讓她傷到分毫,那時候他便知道,這個心魔,他此生恐怕再不能破開,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不是心魔,是愛悅。

低頭,對上蘇櫻柔婉的眉目,心裡突然生出無限的懊悔恐懼,忍不住伸手擁她入懷:“念念,你還記得嗎?上次你打鞦韆的時候。”

竇晏平立刻叱道:“別碰她!”

裴羈緊緊擁抱著,嗅著她髮間香氣,壓下喉嚨裡的苦澀:“她是我的妻子,夫妻之間親密,無需外人置喙。”

“外人?”竇晏平冷笑,“你心裡清楚得很,三個人中間,你才是那個外人!”

從懷裡掏出那根羊脂玉簪,送在蘇櫻面前:“念念,這根簪子是上個月我們在長安分別時,我給你的聘……”

“看清過嗎?”裴羈打斷他,“簪子上的圖案。”

竇晏平低眼,看見簪身上的流水柳枝,一時不解裴羈的用意,他雙手輕輕捂住蘇櫻的耳朵,聲音放得極低,只夠他兩個聽見:“這畫,很可能出自崔瑾之手。”

竇晏平猛地一驚:“不可能!”

“上次我說過,讓你去問你母親的事,你問過了嗎?”裴羈說著,餘光瞥見蘇櫻蒼白的臉,她沉沉目光也盯著那根簪子,眉頭緊蹙,晦澀的神情。

她聽見了。難道她記起了崔瑾?裴羈頓了頓:“念念?”

她抬頭看他,眨了眨眼,方才那晦澀的神情消失了,依舊是懵懂無辜的神色:“怎麼了?”

裴羈皺著眉,也許方才那一瞥只是錯覺,她並沒有聽見,便是聽見了,她此時記不起崔瑾是誰,也不會有什麼反應:“漱漱口吧,免得滿嘴裡都是藥味兒。”

蘇櫻點點頭,裴羈鬆開她倒了盅溫水,竇晏平立刻拿走:“我來。”

他搶著喂她喝了水,裴羈沉著臉拿起木盆,服侍著蘇櫻漱了口,吐了水,又幫她擦掉唇邊的水漬。

“念念,”竇晏平竟還不知足,還要纏著她說話,“我還帶著你給我寫的信……”

裴羈打斷:“時辰不早了,她累了一天,該休息了。”

竇晏平向外一看,天色的確已經昏黑,時辰不早了。捨不得走,但更捨不得讓蘇櫻勞累,彎著腰輕聲道:“念念,我先走了,明天我再過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