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喵 作品

第 41 章 逃(下)


著氣,攥住她極力往下壓,她輕輕口耑著,纖長的脖頸向後仰,又極力伸手繞過他,拿起案上那壺梨花春。

湊在他耳邊,吐氣如蘭的聲:“好哥哥,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親你的時候,你喝過酒。”


輕盈,甜蜜,刻骨銘心的記憶在此刻復活,裴羈極力衝裝,恨不能將她全部佔句,她在他眼前晃動,長髮披散如瀑,將微涼的壺嘴湊到他唇邊:“好哥哥,喝一口,我想再親親你。”

裴羈張嘴,嚥下一大口,微涼的酒液絲滑著落下,熱意襲來,她還在搖,喂他又喝了一口。

突然有些等不及,奪過酒壺向案上一摔,握住她的後頸重重吻下。

帶著酒的唇,灼熱,癲狂,蘇櫻微微閉著眼,看見裴羈低垂的眼睫,他在親吻的間隙喚著念念,一下緊接著一下又急又s,他怎麼還沒有睡著。

心裡突然起了驚怕,這藥會不會是假的,裴則會不會是騙她?

下一息他的動作突然慢下來,身體斜斜地向邊上歪倒,蘇櫻急急扶住:“哥哥,你下來坐。”

這樣高大的成年男子,她的力氣不足以搬動,得趁他還有意識,讓他坐好了,免得露出破綻。

裴羈在突如其來的強烈倦意中,憑著本能順從她,她從他身上跳下,他失了棲息的地方,空虛著只要尋找回巢,她扶他在榻上坐好,溫熱的身體湊上來貼住,將憑几塞到他胳膊底下撐住:“哥哥,你等我。”

等她,他會等著她,不管多久,他都會等她。她怎麼還不過來親他。倦意越來越強烈,裴羈扶著憑几,突然失去了意識。

蘇櫻鬆一口氣,撿起扔在床邊的紈絝給他蓋住,又給他披上緋袍,書案擋在前面,不仔細看也看不出衣衫都沒有穿,她實在沒有時間,也不想再碰他。

胡亂清理了身體,穿好衣服挽了發,打開房門。

外間守著侍婢,再外面是侍從。乍然看見天光,一陣羞恥不適,蘇櫻緊緊握著酒壺:“郎君說今天則娘子大喜的日子,讓大家都吃杯喜酒。”

臥房門半開著,露出書案前的裴羈,他垂頭倚著憑几,似是累了,低著眼一句話也不曾說。

也是累了,方才裡面曖昧的動靜,他們影影綽綽,也都聽見了。眾人低著頭不敢再看,應了一聲:“是。”

蘇櫻執壺,親自斟滿一杯酒,遞給帶隊的侍從。

有裴羈在,有蘇櫻親手斟酒,侍從並沒有懷疑,接過來一飲而盡。

跟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很快侍婢也都喝了,一滿壺梨花春,涓滴不剩。

蘇櫻走回臥房關了門,取了針線地將扯落的扣子縫好,又將頭髮梳成男子髮髻,摘了裴羈的發冠,穩穩戴好。

推開門,外面已經睡倒了一片,廊下值守的也是,還有前門後院的看守,鼾聲此起彼伏,裴則的藥,很好用。

蘇櫻回頭,書案前裴羈沉沉睡著,衣衫不知什麼時候滑落,袒露著胸膛,睡夢中緊皺的眉頭,刀削斧鑿般峻拔的輪廓。

恨意油然而生,刷一聲,蘇櫻拔出侍衛腰間環首刀。

有一剎那極想做點什麼,到最後終還是拋下了刀。犯不上髒了自己的手,況且終歸是裴則給了她那包藥。就當被狗咬了吧,她好好一個人,做什麼要跟瘋狗計較。

只是惡劣的情緒怎麼也難消解,從錢袋裡翻出一文錢扔在裴羈旁邊,提筆蘸墨,在他胳膊上重重寫下四個大字:度夜之資。

一文錢,買他一夜,看他生澀的動作,莽撞的急切,也許是他第一次吧

,畢竟在裴家時,他房裡的確沒有女人。名滿天下的君子裴羈,長安高門士族中最傑出的子弟,一文錢兩次,她也算不得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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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反鎖了房門,脂粉都被裴羈收走,便從灶膛里弄了些煤灰把臉塗得灰黑,對鏡一看,分明成了一個黑瘦男人,蘇櫻揀了侍衛一頂斗笠戴上,從馬廄裡挑一匹馬,打開門,將剩下的馬匹全部放出去。

駿馬乍得自由,狂奔著衝向大街,捲起半天煙塵滾滾,滿街都是長嘶悲鳴之聲,早起的行人驚詫著躲在道邊,全神貫注看著議論著,蘇櫻趁機從側門打馬奔出,向著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快些,再快些!加上一鞭,向著坊門飛也似地跑去。風聲呼嘯著從耳邊刮過,頭頂是越升越高的朝陽,金紅的光輝撒遍長街,走了,自由了。

魚入大海,鳥歸山林,從今往後,她與裴羈,死生不復相見。

遠處鐘樓上,應穆憑欄眺望,目送她奔出敦義坊,奔向城西門,侍衛低聲請示:“要處理嗎?”

應穆沉吟許久,搖了搖頭。

裴羈在亂夢中。

黃昏日暮,婚車進門,厚厚的紅氈一路鋪向新婚夫婦度夜的青廬,庭燎熊熊的火光照亮半邊昏黃的天幕。這是成婚的大喜日子,但,不是裴則,是他。

到這時候模糊意識到是夢,思緒飄在虛無裡,看著夢裡的自己一步步走進青廬,走近內裡團扇遮面,安靜等待他的新婚妻子。

這樣荒唐的夢,他從不曾做過。裴羈期待著,說不出在期待什麼,目光緊緊追隨夢中的自己。近了,更近了,他在笑,在唸著什麼,是卻扇詩吧,新郎求新婦放下團扇相見的詩,喜燭的光飄搖著,新婦纖纖素手握著團扇柄,慢慢向下撤開。

裴羈屏著呼吸,在震驚與期待中,看見一張刻骨銘心的臉。

蘇櫻。

夢中他娶的妻子,是她。

遠處隱隱傳來急促的敲打聲,裴羈猛然醒來。

在恍惚中伸手去摸蘇櫻,撲了空,身邊並沒有人,頭腦裡昏沉沉的,撐著憑几起身,當,一枚銅錢應聲從身上掉落,餘光瞥見胳膊上龍飛鳳舞四個大字:度夜之資。

她的筆跡。

昏沉的頭腦一點點清醒,睡著前的情形飛快地湧進腦海中。她搖盪的長髮,柔軟的身體,他極致的歡愉,瘋狂的索求。她在哪裡?

咣,房門撞開,他留在裴府的侍從急急闖進來:“郎君……”

聲音戛然而止,裴羈沉著臉,看見自己不著寸縷的身體,胳膊上的字,屋裡遍地的狼藉。侍從們尷尬著轉過身不敢再看,裴羈拾起地上的胡亂往身上一套,大步流星走出去。

外面全都是睡倒的僕從,沒有她,她在哪裡?

“郎君,”侍從大著膽子跟在後面提醒,“時辰不早了,府中到處找不到你主持,則娘子急壞了,阿郎讓郎君儘快回去。”

裴羈走出臥房,連排四間屋,飛快地走了一遍,她不在,她去了哪裡?

“郎君,現在已經是辰時……”侍從還跟在後面。

“閉嘴!”裴羈忽地暴怒。

周遭頓時鴉雀無聲,再沒有一個人敢開口提醒。裴羈快步走過中庭,走過後院,廚房也找了,最後來到馬廄。

所有馬匹都不見了。蘇櫻乾的。

這一院子睡倒的人,放跑的馬,反鎖的門。他身上的字,那一文錢,他突如其來的昏睡。蘇櫻,都是她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