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喵 作品
第 22 章 求阿兄垂憐
<p>太慢了。給他留足了線索，竟耽擱到這時候才找過來。</p>
<p>撥馬拐進岔道隱蔽，只一眨眼，盧元禮已經衝到了方才車子停處，刷一聲拔刀，架上車伕的脖頸：“蘇櫻呢？說！”</p>
<p>車伕驚得魂魄出竅，結結巴巴答不出來，邊上一人接口道：“小娘子穿著胡服，往西邊去了。”</p>
<p>那人青巾包頭衣著簡陋，看上去像是跟車的腳伕，盧元禮並沒有認出他是裴羈的手下，吃了一驚：“西邊？”</p>
<p>她去西邊幹什麼？竇晏平又不在西邊。此時也來不及多想，打馬向西：“追！”</p>
<p>煙塵滾滾，呼嘯著往西邊去了，裴羈叫過吳藏：“引盧元禮去開遠門。”</p>
<p>他得確保盧元禮能找到她，以盧元禮</p>
<p>的蠻橫，必能逼得她山窮水盡，走投無路。</p><p>想看第一隻喵的《兄長不善》嗎?請記住[筆$趣閣小說]的域名[(．co)(com)</p></p>
<p>彼時，方是他現身之際。</p>
<p>“是。”吳藏得令，引著兩人飛也似地去了，裴羈催馬，馳入另一條西向橫道。</p>
<p>他隱身幕後耐心籌劃這麼久，只因深知她狡黠涼薄，一旦他主動插手，她極有可能看破他的心魔，甚至會倚仗他此時的迷戀，肆無忌憚踐踏利用。</p>
<p>得讓她以為，他根本不想管，是她主動求懇，他才不得不出手。</p>
<p>風聲呼嘯，照夜白撒開四蹄，疾疾奔向開遠門，裴羈猛地勒馬。</p>
<p>她當真，要走開遠門？</p>
<p>商隊西行多經開遠門出發，此事長安幾乎無人不知，康白既然肯幫她，既然肯為了她將出發時間定在日暮，又怎會選一個人盡皆知的地方，徒增風險？</p>
<p>“來人。”裴羈沉聲命令，“分成兩隊，一隊隨我去金光門，一隊去延平門。”</p>
<p>西城三門，開遠、金光、延平，距離西市最近的是金光門。在康白那邊沒有查到確切消息的時候，他選擇跟隨直覺，賭一把。</p>
<p>西市。</p>
<p>青驄馬飛奔著從敞開的大門前掠過，絲竹歌舞的聲響一霎時放大，一霎時拋遠，蘇櫻眼梢微揚。</p>
<p>快了，已經能看見前方巍峨的城牆，半天烈火焚燒般的晚霞託著搖搖欲墜的斜陽，將堞樓籠罩在一片金紅之中。快了，最多再有一刻鐘，她就能趕到城門下，出城。</p>
<p>從此山高水闊，遠走高飛。</p>
<p>身後隱隱有馬蹄聲，蘇櫻回頭，望見一帶煙塵，滾滾而來。</p>
<p>***</p>
<p>遠處，裴羈猛地勒馬。</p>
<p>雖然只是模糊的一瞥，但他認得出來，是她。</p>
<p>任她上天入地，最後還不是，落在他手裡。</p>
<p>“去開遠門，引盧元禮過來。”</p>
<p>“持我名刺去金光門，請城門郎暫時拖住康家商隊。”</p>
<p>兩名侍從分頭奔去，裴羈下馬換車，隱藏行蹤。</p>
<p>急不得。愈到最後，愈要謹慎。天羅地網已經織就，再狡詐的雀兒，終究也要落網。</p>
<p>***</p>
<p>橫道上。</p>
<p>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急，蘇櫻又驚又疑。</p>
<p>方才遠處煙塵滾滾，似乎是一群人追了過來，就在她心驚膽戰以為是盧元禮的時候，煙塵散盡，卻只是一人一騎在往這邊奔。隔得遠看不清楚，是不是盧元禮的人？</p>
<p>馬蹄聲一瞬間到了近前，蘇櫻一扯韁繩讓在道邊，緊緊握著袖中匕首，蹄聲卷著風聲，馬背上的陌生人目不斜視，飛快地往前去了。</p>
<p>不是來找她的。蘇櫻鬆一口氣，也許只是像她一樣，著急趕路出城的人罷了。</p>
<p>“娘子快看！”葉兒驚喜地指著前方。</p>
<p>蘇櫻抬頭，看見金光門厚重的門扇上閃亮的銅釘，門內不遠處一支商隊正聚在一起等著出城，男男女女十幾個人，趕著車拉著騾馬，還有胡兒牽著駱駝，駝背上一面白底旗幟，寫著大大一個“康”字。</p>
<p>是康白的商隊。她終於，趕到了。</p>
<p>催馬上前，隊伍裡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聞聲看了過來，蘇櫻認得他，稱心夾纈的三東家，康慶德。下馬行禮，摘掉冪籬：“敢問是康東主的隊伍嗎？”</p>
<p>冪籬下是一張普通甚至稱不上年輕的臉，康慶德有些發怔，這模樣與康白的描述並不相符，但身後跟著的葉兒他是認識的，先前打過幾次交道，難道是易容了？試探著喚了聲：“蘇娘子？”</p>
<p>“是我。”蘇櫻從袖中取出一個五兩的金餅，雙手奉上</p>
<p>，
“這是與康東主約定的酬金。”</p>
<p>酬金對上了，那麼的確是她。康慶德伸手接過：“走吧，馬上就要關城門了。”</p>
<p>商隊得了命令，一齊動身往城門去，蘇櫻帶著葉兒夾在隊伍中間，四下一看，別的騾馬都馱著貨物，唯獨她為著出逃方便只貼身帶著金銀細軟和必備的藥物，馬背上光禿禿的，極是扎眼。</p>
<p>“待會兒出城時娘子儘量不要說話，”康慶德拎著幾個包袱過來，給她和葉兒的馬背各綁上兩個，“若是衛兵盤查，就說你們是安二孃、安三娘。”</p>
<p>“好。”蘇櫻點頭，“多謝康叔。”</p>
<p>咚！遠處的坊市驟然響起第一聲閉門鼓，隨即是第二聲、第三聲，蘇櫻抬頭，殘陽如血，倏忽墜下山巔，康慶德快步越過隊伍來到最前方，掏出過所，奉與守門的軍士。</p>
<p>蘇櫻低著頭夾在隊伍中間，餘光瞥見軍士漫不經心的臉，他拿著過所挨個核對，一個兩個三個……馬上就是她了。</p>
<p>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很快轉到後面去了，蘇櫻鬆一口氣。她自知容貌太過惹眼，是以早早改裝，扮成個二三十歲面目平常的胡女，如今這張臉，便是怎麼也讓人記不住了。</p>
<p>最後一個人很快核驗完畢，康慶德收起過所連聲道謝，胡兒趕著駱駝當先走進門道，身後突然有人叫了聲：“慢著！”</p>
<p>蘇櫻心裡一跳，不敢回頭，餘光裡看見一個官吏模樣的男人快步走來：“再查查貨物數目對不對。”</p>
<p>軍士連忙將人都趕回來，上前拆解包袱，挨個核對。康慶德只道是索要賄賂，連忙上前塞荷包，又被那官推開，蘇櫻躲在人群裡，原本平靜的心突然開始狂跳，眨眼之間，已經跳得喘不過氣。</p>
<p>她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不知來由，但本能地感覺到了。</p>
<p>身後，城門轟響著，一點點關閉，最後一絲來自城外的光亮消失了，蘇櫻緊緊攥著韁繩，聽見由遠及近，飛快奔來的馬蹄聲。</p>
<p>遠處，裴羈抬頭，就著城頭陸續燃起的火把，看見黃驃馬飛馳的身影。</p>
<p>喊聲隨著蹄聲，一齊闖進耳朵裡：“蘇櫻！”</p>
<p>盧元禮。蘇櫻抬眼，看見康慶德緊繃的臉，他打了個手勢，隊伍裡的胡女連忙將她圍住遮蔽，但已經遲了，盧元禮催馬衝過來，馬鞭一甩，響亮著抽向人群：“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頭！”</p>
<p>知道她心眼多，沒想到竟如此之多。說了明天去大慈恩寺，結果今天就跑了。說了去南城門，結果跑來西邊，害他一直追到開遠門，要不是偶然聽見路人議論說金光門今天有胡女跟著商隊一起出城，他還真想不到她竟跑到這邊來了。</p>
<p>蘇櫻抓著馬，隨著眾胡女躲避著，先前那核對貨物的官員正指揮軍士驅趕商隊，多半是盧元禮的同謀，城門待不得了。餘光裡瞥見葉兒躲閃著藏進了燈火找不到的暗處，她先前吩咐過的，一旦出事，讓葉兒不要管她，想辦法進城去搬救兵，而她易了容，盧元禮未必認得出來，再撐一會兒，也許就能混過去。</p>
<p>卻在這時，聽見一聲帶笑的喚：“好妹妹。”</p>
<p>黃驃馬驟然奔到近前，盧元禮大笑著，綠眼睛直勾勾看她。她以為她抹得一臉黑黃就能混過去？那腰那胸，那行動時風流嫋娜的味兒，便是燒成灰，他也一眼就認得出來。</p>
<p>揮刀趕開礙事的胡女，伸手來抓：“你可真讓哥哥好找啊！”</p>
<p>蘇櫻一鞭子甩過去，盧元禮笑笑地抓住，待要順著鞭子扯她過來，她突然鬆手跳上馬背，清叱一聲：“駕！”</p>
<p>鞭子</p>
<p>空落落的抓在手裡，她伏低身子，揀著人群的空隙，騰挪躲閃著飛跑。盧元禮大笑著跟上：“好妹妹，你想玩，我就陪你玩。”
</p>
<p>有的是時間，儘可以陪她玩。城門已經關閉，坊門也早就關了，就算他不追，還有街使帶著武侯巡夜，抓住了，他直接去領人更好，到那時候，看她還能怎麼折騰。</p>
<p>蘇櫻控著韁繩，一躍跳過堆壘貨物的小車，距離最近時重重一腳蹬在車把上，車子穩不住，成包的貨物骨碌碌滾下來擋住道路，身後，盧元禮不得不又停下來，罵罵咧咧地躲閃。蘇櫻催馬，奔向下一個裝滿貨物的車子。</p>
<p>她觀察了多時，此處受驚的商隊、車馬、貨物和趕人的士兵亂哄哄地聚在一起，將進城的道路堵了大半，只要利用得當，就能拖延上好一陣子。</p>
<p>到那時候，葉兒也許已經搬來了救兵。</p>
<p>***</p>
<p>透過半開的窗戶，裴羈沉沉看著。</p>
<p>她還在跑，靈巧敏捷，揀著車輛貨物的空隙裡穿進穿出，利用這些天然的屏障擋住盧元禮，一點點與他拉開了距離。盧元禮眼下已經不笑了，揮刀亂砍著一切礙事的東西，刀鋒帶到了城門的守軍，惹得幾個軍士火起，拔刀攔住，嚷叫起來。</p>
<p>撥馬拐進岔道隱蔽，只一眨眼，盧元禮已經衝到了方才車子停處，刷一聲拔刀，架上車伕的脖頸：“蘇櫻呢？說！”</p>
<p>車伕驚得魂魄出竅，結結巴巴答不出來，邊上一人接口道：“小娘子穿著胡服，往西邊去了。”</p>
<p>那人青巾包頭衣著簡陋，看上去像是跟車的腳伕，盧元禮並沒有認出他是裴羈的手下，吃了一驚：“西邊？”</p>
<p>她去西邊幹什麼？竇晏平又不在西邊。此時也來不及多想，打馬向西：“追！”</p>
<p>煙塵滾滾，呼嘯著往西邊去了，裴羈叫過吳藏：“引盧元禮去開遠門。”</p>
<p>他得確保盧元禮能找到她，以盧元禮</p>
<p>的蠻橫，必能逼得她山窮水盡，走投無路。</p><p>想看第一隻喵的《兄長不善》嗎?請記住[筆$趣閣小說]的域名[(．co)(com)</p></p>
<p>彼時，方是他現身之際。</p>
<p>“是。”吳藏得令，引著兩人飛也似地去了，裴羈催馬，馳入另一條西向橫道。</p>
<p>他隱身幕後耐心籌劃這麼久，只因深知她狡黠涼薄，一旦他主動插手，她極有可能看破他的心魔，甚至會倚仗他此時的迷戀，肆無忌憚踐踏利用。</p>
<p>得讓她以為，他根本不想管，是她主動求懇，他才不得不出手。</p>
<p>風聲呼嘯，照夜白撒開四蹄，疾疾奔向開遠門，裴羈猛地勒馬。</p>
<p>她當真，要走開遠門？</p>
<p>商隊西行多經開遠門出發，此事長安幾乎無人不知，康白既然肯幫她，既然肯為了她將出發時間定在日暮，又怎會選一個人盡皆知的地方，徒增風險？</p>
<p>“來人。”裴羈沉聲命令，“分成兩隊，一隊隨我去金光門，一隊去延平門。”</p>
<p>西城三門，開遠、金光、延平，距離西市最近的是金光門。在康白那邊沒有查到確切消息的時候，他選擇跟隨直覺，賭一把。</p>
<p>西市。</p>
<p>青驄馬飛奔著從敞開的大門前掠過，絲竹歌舞的聲響一霎時放大，一霎時拋遠，蘇櫻眼梢微揚。</p>
<p>快了，已經能看見前方巍峨的城牆，半天烈火焚燒般的晚霞託著搖搖欲墜的斜陽，將堞樓籠罩在一片金紅之中。快了，最多再有一刻鐘，她就能趕到城門下，出城。</p>
<p>從此山高水闊，遠走高飛。</p>
<p>身後隱隱有馬蹄聲，蘇櫻回頭，望見一帶煙塵，滾滾而來。</p>
<p>***</p>
<p>遠處，裴羈猛地勒馬。</p>
<p>雖然只是模糊的一瞥，但他認得出來，是她。</p>
<p>任她上天入地，最後還不是，落在他手裡。</p>
<p>“去開遠門，引盧元禮過來。”</p>
<p>“持我名刺去金光門，請城門郎暫時拖住康家商隊。”</p>
<p>兩名侍從分頭奔去，裴羈下馬換車，隱藏行蹤。</p>
<p>急不得。愈到最後，愈要謹慎。天羅地網已經織就，再狡詐的雀兒，終究也要落網。</p>
<p>***</p>
<p>橫道上。</p>
<p>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急，蘇櫻又驚又疑。</p>
<p>方才遠處煙塵滾滾，似乎是一群人追了過來，就在她心驚膽戰以為是盧元禮的時候，煙塵散盡，卻只是一人一騎在往這邊奔。隔得遠看不清楚，是不是盧元禮的人？</p>
<p>馬蹄聲一瞬間到了近前，蘇櫻一扯韁繩讓在道邊，緊緊握著袖中匕首，蹄聲卷著風聲，馬背上的陌生人目不斜視，飛快地往前去了。</p>
<p>不是來找她的。蘇櫻鬆一口氣，也許只是像她一樣，著急趕路出城的人罷了。</p>
<p>“娘子快看！”葉兒驚喜地指著前方。</p>
<p>蘇櫻抬頭，看見金光門厚重的門扇上閃亮的銅釘，門內不遠處一支商隊正聚在一起等著出城，男男女女十幾個人，趕著車拉著騾馬，還有胡兒牽著駱駝，駝背上一面白底旗幟，寫著大大一個“康”字。</p>
<p>是康白的商隊。她終於，趕到了。</p>
<p>催馬上前，隊伍裡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聞聲看了過來，蘇櫻認得他，稱心夾纈的三東家，康慶德。下馬行禮，摘掉冪籬：“敢問是康東主的隊伍嗎？”</p>
<p>冪籬下是一張普通甚至稱不上年輕的臉，康慶德有些發怔，這模樣與康白的描述並不相符，但身後跟著的葉兒他是認識的，先前打過幾次交道，難道是易容了？試探著喚了聲：“蘇娘子？”</p>
<p>“是我。”蘇櫻從袖中取出一個五兩的金餅，雙手奉上</p>
<p>，
“這是與康東主約定的酬金。”</p>
<p>酬金對上了，那麼的確是她。康慶德伸手接過：“走吧，馬上就要關城門了。”</p>
<p>商隊得了命令，一齊動身往城門去，蘇櫻帶著葉兒夾在隊伍中間，四下一看，別的騾馬都馱著貨物，唯獨她為著出逃方便只貼身帶著金銀細軟和必備的藥物，馬背上光禿禿的，極是扎眼。</p>
<p>“待會兒出城時娘子儘量不要說話，”康慶德拎著幾個包袱過來，給她和葉兒的馬背各綁上兩個，“若是衛兵盤查，就說你們是安二孃、安三娘。”</p>
<p>“好。”蘇櫻點頭，“多謝康叔。”</p>
<p>咚！遠處的坊市驟然響起第一聲閉門鼓，隨即是第二聲、第三聲，蘇櫻抬頭，殘陽如血，倏忽墜下山巔，康慶德快步越過隊伍來到最前方，掏出過所，奉與守門的軍士。</p>
<p>蘇櫻低著頭夾在隊伍中間，餘光瞥見軍士漫不經心的臉，他拿著過所挨個核對，一個兩個三個……馬上就是她了。</p>
<p>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很快轉到後面去了，蘇櫻鬆一口氣。她自知容貌太過惹眼，是以早早改裝，扮成個二三十歲面目平常的胡女，如今這張臉，便是怎麼也讓人記不住了。</p>
<p>最後一個人很快核驗完畢，康慶德收起過所連聲道謝，胡兒趕著駱駝當先走進門道，身後突然有人叫了聲：“慢著！”</p>
<p>蘇櫻心裡一跳，不敢回頭，餘光裡看見一個官吏模樣的男人快步走來：“再查查貨物數目對不對。”</p>
<p>軍士連忙將人都趕回來，上前拆解包袱，挨個核對。康慶德只道是索要賄賂，連忙上前塞荷包，又被那官推開，蘇櫻躲在人群裡，原本平靜的心突然開始狂跳，眨眼之間，已經跳得喘不過氣。</p>
<p>她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不知來由，但本能地感覺到了。</p>
<p>身後，城門轟響著，一點點關閉，最後一絲來自城外的光亮消失了，蘇櫻緊緊攥著韁繩，聽見由遠及近，飛快奔來的馬蹄聲。</p>
<p>遠處，裴羈抬頭，就著城頭陸續燃起的火把，看見黃驃馬飛馳的身影。</p>
<p>喊聲隨著蹄聲，一齊闖進耳朵裡：“蘇櫻！”</p>
<p>盧元禮。蘇櫻抬眼，看見康慶德緊繃的臉，他打了個手勢，隊伍裡的胡女連忙將她圍住遮蔽，但已經遲了，盧元禮催馬衝過來，馬鞭一甩，響亮著抽向人群：“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頭！”</p>
<p>知道她心眼多，沒想到竟如此之多。說了明天去大慈恩寺，結果今天就跑了。說了去南城門，結果跑來西邊，害他一直追到開遠門，要不是偶然聽見路人議論說金光門今天有胡女跟著商隊一起出城，他還真想不到她竟跑到這邊來了。</p>
<p>蘇櫻抓著馬，隨著眾胡女躲避著，先前那核對貨物的官員正指揮軍士驅趕商隊，多半是盧元禮的同謀，城門待不得了。餘光裡瞥見葉兒躲閃著藏進了燈火找不到的暗處，她先前吩咐過的，一旦出事，讓葉兒不要管她，想辦法進城去搬救兵，而她易了容，盧元禮未必認得出來，再撐一會兒，也許就能混過去。</p>
<p>卻在這時，聽見一聲帶笑的喚：“好妹妹。”</p>
<p>黃驃馬驟然奔到近前，盧元禮大笑著，綠眼睛直勾勾看她。她以為她抹得一臉黑黃就能混過去？那腰那胸，那行動時風流嫋娜的味兒，便是燒成灰，他也一眼就認得出來。</p>
<p>揮刀趕開礙事的胡女，伸手來抓：“你可真讓哥哥好找啊！”</p>
<p>蘇櫻一鞭子甩過去，盧元禮笑笑地抓住，待要順著鞭子扯她過來，她突然鬆手跳上馬背，清叱一聲：“駕！”</p>
<p>鞭子</p>
<p>空落落的抓在手裡，她伏低身子，揀著人群的空隙，騰挪躲閃著飛跑。盧元禮大笑著跟上：“好妹妹，你想玩，我就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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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有的是時間，儘可以陪她玩。城門已經關閉，坊門也早就關了，就算他不追，還有街使帶著武侯巡夜，抓住了，他直接去領人更好，到那時候，看她還能怎麼折騰。</p>
<p>蘇櫻控著韁繩，一躍跳過堆壘貨物的小車，距離最近時重重一腳蹬在車把上，車子穩不住，成包的貨物骨碌碌滾下來擋住道路，身後，盧元禮不得不又停下來，罵罵咧咧地躲閃。蘇櫻催馬，奔向下一個裝滿貨物的車子。</p>
<p>她觀察了多時，此處受驚的商隊、車馬、貨物和趕人的士兵亂哄哄地聚在一起，將進城的道路堵了大半，只要利用得當，就能拖延上好一陣子。</p>
<p>到那時候，葉兒也許已經搬來了救兵。</p>
<p>***</p>
<p>透過半開的窗戶，裴羈沉沉看著。</p>
<p>她還在跑，靈巧敏捷，揀著車輛貨物的空隙裡穿進穿出，利用這些天然的屏障擋住盧元禮，一點點與他拉開了距離。盧元禮眼下已經不笑了，揮刀亂砍著一切礙事的東西，刀鋒帶到了城門的守軍，惹得幾個軍士火起，拔刀攔住，嚷叫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