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裡天下 作品

第 28 章 心眼兒賊壞的人


一瞧便是個粗手苯腳的爹,哪裡能把哥兒收拾得這麼整潔妥帖。

不過再瞧祁北南.

聽張氏說和光宗是同年的,光宗都已算是個穩重的孩子了,可在這祁小子面前生生襯得像個幾歲的幼童。

又聽說了他還幫著光宗出私塾的事情,說話頭頭是道,看事透徹主見得很。

要送蕭元寶

學手藝這樣的事兒,估摸也是他的主意。

蕭元寶這孩子倒是有可能是他給拾掇的。

他也不憋著,招呼了三人坐下,請他們吃茶,閒談一般問蕭元寶:“你這頭髮倒扎得好,誰與你梳的?”

蕭元寶聽到蔣夫郎說話,微微愣了一下,轉意識到是在問他的話,他連忙將身子坐得更端正了些。

回答道:“是孫婆婆家裡的方二姐姐教小寶梳的。”

蔣夫郎默然。

祁北南見此,將帶來的禮品送上:“小寶年紀小,怕是要勞得蔣灶郎費心指點一二。”

“他若有那天分固然是好,若吃不得那碗飯,必也不叫蔣灶郎為難,只管言明便是。”

蕭護這時也開了口:“勞費心了。”

蔣夫郎掃見帶來的東西,可見豐厚。

他早料到蕭家會送東西來,但他並不是那起子見錢眼開的人,原起的主意是拿來的甚麼就叫他們拿甚麼回去。

時下接了禮,彼時孩兒學不進手藝,來時讓走麻煩。

他不喜欠人人情,不過這朝見了人,他又改了些主意。

“寶哥兒現在年紀小,學不得什麼要緊功夫,費不了多少心。”

蔣夫郎道:“這匹布我便收下了,其餘的你們拿回去,往後若能長久,再說不遲。”

祁北南見狀眉心微展,道:“便聽蔣夫郎的。”

“打明兒起,我有活兒便叫寶哥兒來,與我跟著學看做菜。”

蕭元寶到家的時候,蹦蹦跳跳的很是高興,一改在蔣家拘謹的模樣。

因著走時,蔣夫郎拿了一隻大橙子,兩個甜梨和一大把脆棗給他。

倒是蕭護有些不放心:“小寶性子弱,那蔣灶郎看著十分嚴肅,不曉得小寶跟著能不能學下去。”

祁北南的心情也挺是不錯,見蕭護如此,笑道:“蔣灶郎就是面相瞧著嚴厲了些。”

“他是個謹慎的人,咱們帶去的禮我本以為送不出去,不想他竟留了些,他嘴上不說,可見心裡是歡喜小寶的。”

若不歡喜,人家是不會樂意收禮與人沾上關係的。

蕭護望向祁北南,如此說來也是這個道理。

他不得不再次悵然,得虧是祁北南在家裡,否則這些事情,他還真是折騰不明白。

下午,蕭護去了縣裡,他得把帶回來的山貨迅速處理了,再去到山裡頭。

蕭元寶跟在祁北南在家,他歡喜,連字都一口氣多識了五個。

如此,又過了三五日,蕭護準備了足夠的糧食,復去了林中的木屋上。

這日,一大早,蔣夫郎忽然上門來捎話,村裡頭周家孩兒要辦滿月酒,請了他去做掌勺。

席面兒置得不大,就請近親好友前去,估摸就三五桌子人。

臨時起的意,辦得急,他過來通知就要把蕭元寶順帶接去。

祁北南事先全然沒得消息,正還在灶屋裡做早食,教蕭元寶復認昨兒學的字。

這朝連忙讓蕭元寶收拾好,怕耽擱,煮了兩個雞卵給他拿著在路上吃。

小傢伙捧著兩個雞卵,就那般匆匆的隨著蔣夫郎去了。

祁北南在院門口一直看著人去得沒了影兒才收回了目光。

雖知曉蕭元寶要學手藝自己不可能跟著,護得再好有些路也要教他自出去走才行。

可頭遭離了他身側,又與並不相熟的人一道。

他不免還是有些憂心,不知這孩子吃不吃得消。

祁北南心有所憂的回了院子,剛把籠子裡的雞鴨放出來。

趙光宗竟過來了。

“今兒怎這般早得空來?”

祁北南借花獻佛,拿上回從趙家帶回來的新茶給趙光宗泡了一盞子茶。

趙光宗輕車熟路的一屁股坐到了蕭家竹編小圓几旁的椅兒上,他沒急說怎的了。

從袖子裡摸出來一小包桃花酥來,四下瞅了一眼,發覺少了跟人:“怎不見寶哥兒?”

“隨你小表叔去了。”

祁北南想著趙光宗來的正是時候,與他說會兒子話,省得教他一人拘著憂心蕭元寶。

趙光宗一笑:“怪不得見你彷彿丟了魂兒一般,原是小徒弟頭次跟師傅去了。”

他把桃花酥拿給祁北南:“你安心,我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是小表叔帶大的,他很會照看孩子。”

祁北南瞅著趙光宗又給小傢伙帶了吃食。

這些日子,每回來他幾乎都會帶點什麼,怪是疼惜蕭元寶的。

祁北南是個十分防範於未然的人。

他心眼兒賊壞,道:“話雖是如此,可我總忍不住擔心。你不知,我爹在世的時候告訴我要好生照顧小寶,他是我娘看重的孩子。”

趙光宗聞言險些被茶嗆到:“啊?令慈看重?你、你的意思是?”

祁北南一笑:“此事我只與你道,你切莫聲張了去,教人知曉了不好。”

“我們兩家其實早定了姻親,先時一直書信來往著。否則我家中變故,蕭叔如何會許我留在此處。”

趙光宗恍然大悟,心頭說不出的驚:“難怪你對寶哥兒那般上心”

他回過神,連忙道:“你放心,我絕計不會與人多嘴多舌。”

祁北南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問道:“晨光正好,往時都是你讀書的時候,這時候過來尋我可是有事?”

說起這,趙光宗不免微微嘆了口氣。

“這些日子的爹四處奔走,卻沒在城裡尋到一處私塾肯收我。”

“我爹打聽到那事兒後,陳夫子還真如你所言受到了學政訓斥,私塾裡的學生也走了大半。沒過兩日,老陳舉子在家中設宴請了不少先生夫子吃酒。”

祁北南一下便聽出其中關竅:“陳舉子藉著席面兒與城裡的夫子打了招呼,不準收你,否則便是與他過不去呢。”

趙光宗嘆了口氣:“正是。城裡的先生便是不顧陳夫子,可陳舉人表了態,他們多少也還是要給他臉面。”

祁北南再是知曉士紳階層抱團取暖的習性不過了,他要阻一個沒甚家世的學子,算不得一件難事。

“里正那邊如何打算的?”

趙光宗道:“我爹在縣府上,倒也一二熟識之人,否則也打聽不來陳舉子辦了宴的事。可一時間也沒有可靠的門路能教我去到那個私塾,誰人都不想為著我這般一個不見得聰慧的學生得罪陳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