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黛 作品

第 2 章 畫梁棲燕(二)


沈棲先去洗了遍澡。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燥意和麻癢如附骨疽一般纏在血液深處再順著骨骼與末梢神經傳達至血肉,帶來難忍的焦灼與煩躁。

他用力搓著手臂,不僅沒有半點緩解反而更加難受。

生理的不適逐漸演變為心理不適,像有片抓不到的羽毛在他骨骼裡搔磨,牽帶皮肉經絡硬生生拖拽揉捏,讓他恨不得蜷縮成一團,又想把骨骼皮肉都撕開。

沈棲咬咬牙,將水流撥到冷閥,讓冷水直直澆下來。

極度的低溫勉強壓下幾分癢意,又在肌膚上刺入尖銳的涼。

他忍著哆嗦站在水流下任由沖刷,直到凍得耐不住才低低喘了幾口氣關掉水閥,瓷白的肌膚已經染上一層瀲灩的粉。

沈棲邁出衛生間,對著鏡子檢查光裸的身體。

胸口白潤腰線瘦薄,除了小腹上一條橫亙的粉色舊疤之外全無異樣,那股子無孔不入的癢意應該不是過敏。

鏡中的臉泛著受冷的蒼白,漆黑睫毛上掛著潮溼的水珠盈盈欲墜,異色的瞳眸映在鏡中。

他只看了一眼就下移視線。

這雙眼睛太難看了。

如果梁喑看到了他的眼睛,也許會覺得很厭惡、很噁心。-

“喂喂喂,一個個的怎麼都不說話,來消遣還是來開會啊?”

二樓臺上坐了三個男人,居高臨下地望著底下。

最左側的男人半個身子隱在暗處,淡漠冰冷的眉眼微斂看不出情緒好壞。

“梁大爺,您好歹吭個聲。”

梁喑剛忙完一個跨國併購案,連軸轉了大半個月今晚才落地平洲。

這會兒人還沒從時差裡倒過來,來一趟已經很給面子了。

“沒看著他累麼?”陳亦洲用肩膀頂了下身旁男人,笑罵他:“應三兒,你明知道他今天剛忙完還非把人拉來喝酒,回頭他找個由頭把你這兒拆了你別找地方哭。”

“就因為剛落地才應該來消遣,勞逸結合麼,他都快三十了身邊兒也沒個人,整天就知道做生意算計人,再這麼憋下去非得變態不可。”

“懂不懂什麼叫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學學我這樣。”

應三兒本名應承,早年進娛樂圈混過,憑著一張好臉和演技也拿過幾個不大不小的獎。

後來玩夠了直接退圈,誰也攔不住。

骨子裡愛社交的脾氣改不了,弄了個審核嚴格的會員制俱樂部,建在郊區一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明面兒上像個普通小莊園看不出什麼名堂,其實裡頭別有洞天。

吃喝玩樂健身消遣,一應俱全。

規模和梁氏完全沒得比,但他也沒梁喑那麼大野心,夠玩就行。

應承倒了杯酒遞給梁喑,自己拿杯子碰了一下先喝了,“賠罪好吧?哥們這是擔心你禁慾久了真成和尚了,所以你真一下飛機就來了?”

梁喑身上還穿著規整到毫無褶皺的黑色西裝,純手工裁剪合襯精細,恰到好處地將挺拔的寬肩撐出精悍與野蠻的內斂性感,斂出幾分鋒利的高冷。

這是個往臺上一站就能主持併購會的樣子。

“我真有這麼大面子?梁總。”

“怎麼?要給我磕一個?”梁喑斜靠在椅背上,白襯衫從袖口綿延出一小截兒,恰好遮住冷光照雪般的機械腕錶。

“去你的。”應承丟開杯子,望著那種面無表情的臉想起叫他來的初衷:“說說。”

梁喑:“說什麼。”



說說你那娃娃親對象。”應承挑著眉梢,
沒什麼正形兒斜靠在扶手上衝他八卦:“我聽說才十八歲,剛高考完沒幾天,沈家送個小孩兒來明顯就是糊弄你,你這都不跟他們計較,不像你作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