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兔 作品

全文完(內含紅包)

一見鍾情番外篇5

房間裡, 消毒水的氣味瀰漫開。

顧知煦趴在床邊,瞄著正在跟醫生說話的陸或雍。

這是他頭一次見陸或雍臉色這麼陰沉,好像自己做了件什麼很嚴重的事,難道是生氣他受傷就沒法談生意的事?

他頓時有些心虛, 將臉埋進胳膊裡不出聲了。

“好, 謝謝醫生。”

陸或雍送走醫生, 關上門後轉過身往臥室裡走去,映入眼簾便是顧知煦趴在床上,那白得晃眼的後背, 以至於左邊肩胛骨腫起來的位置顯得特別嚴重,血已經止住,是剛才揮得太用力皮導致的擦破出血。

顧知煦一聽到關門上, 立馬抬頭,結果看見陸或雍就站在床邊,嚇得他脖子一縮往後躲。

抬頭的動作讓他扯到肩膀, 疼得痛呼出聲。

“躺好不要動。”陸或雍眼疾手快上前, 手握住他的肩膀讓他躺好,卻在掌心觸到肩膀柔軟細膩的皮膚時,像是握住一塊微涼的玉, 心頭盪開不恰時宜的漣漪,宛若燙手山芋地鬆開手, 皺起眉:“等下又腫起來了。”

“你生氣了嗎?”顧知煦乖乖躺好,往後瞄了眼。

陸或雍坐在床邊, 沉默須臾,餘光落在紅腫的肩胛骨處, 覺得心頭不舒服:“你覺得呢。”

“你生氣了。”顧知煦懊悔地嘆了口氣, 腦袋枕著胳膊, 鬱悶道:“對不起啊老闆,搞砸了你的計劃。”

“你覺得我是因為你搞砸計劃生氣?”

顧知煦一愣:“不是嗎?”

“是因為你受傷生氣。”陸或雍淡淡道,說完便站起身,也不知道站著想到什麼,揹著對顧知煦:“你先休息吧。”

就在他準備走時手腕忽然被拉住,腳步頓住。

“哥哥,你怎麼對我那麼好。”

陸或雍眸底盪開漣漪,低頭看了眼握著自己的手。

“我本來以為你會怪我搞砸了你的計劃,但你是因為我受傷才生氣,你也太好了吧。”顧知煦見陸或雍不看他,以為他是在自責,頓時更內疚了,握上他的手:“你這樣看重我,我都覺得我得好好表現來報答你了,除了運動這件事我確實不大擅長,但其他我想我還是可以的。”

“你喜歡女孩嗎?”

很突兀的另一個話題。

氣氛莫名的沉默了須臾。

顧知煦被問得腦袋空空,回過神後,試探地問了句:“我……我不能喜歡女孩嗎?”

回答完後握著的手忽然被拂開。

“你休息吧。”陸或雍走出房間,背影看起來有那麼些低落。

顧知煦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房門被關上,空間裡只剩下他,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注視著門口的位置,心情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這話,是什麼意思?

腦海像是走馬燈似的,沿著這句話的蛛絲馬跡,從記憶中湧出跟陸或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從最初的認識,都像是設定好的劇情,由他的教授出面撮合的一餐飯,再到陸或雍主動朝他拋出橄欖枝,他自然而然會認為陸或雍看中自己的是能力,以及他能夠給陸或雍帶去的利益,算不上是強強聯手,也算是陸或雍主動讓他藉助頂盛集團的強勢背景,幫助他達成資源整合的目的。

在某種程度的默契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種心心相惜,能夠成為好朋友那種。

陸或雍敢教敢放手,他就敢學敢做。

那除了這之外呢?

他也不是妄自菲薄的意思,覺得自己配不上陸或雍給予的這一切待遇,可他作為一個成年人,也具備了一定的情感能力,就算沒有處理過情感問題的事也處理過跟家裡發生的矛盾之類,從小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

陸或雍的這句話……

——你喜歡女孩嗎?

以他這一年裡對陸或雍的瞭解,這男人說話從來都不說廢話,這句話一定有內容,不像是詢問,更像是一種試探。

他們除去關於工作的事情相處頻繁,陸或雍出現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也非常頻繁,雖然有時候試圖教會他一些運動,但大部分時間都能夠順著他的生活軌跡,還會教他留學期間怎麼保護自己,幫自己出氣。

跟陸或雍吐槽過學校項目被教授故意為難進度,第二天,教授剛買不久的新車在學校裡被燒了。

他說因為學得不高興,大半夜會帶他開車上山帶他去看日出,當晚頂著白霧,遇到了搶錢的流浪漢淡定地遞給他一疊鈔票讓他滾遠。

還教他一個人外出走夜路就裝問題少年,遇到下雨天就不打傘,穿件衝鋒衣把外套帽子一戴,拎個酒瓶往外走。

如果組內有人不做作業,不要藏著掖著,要當著他們的面淡定的說‘我要找找學校哪一塊地埋人比較隱秘’。

甚至在上學期被教授為難卡掛科,帶他去飆車。

這男人的魅力遠不僅僅是情緒穩定,年輕英俊,風趣多金,還有很多優點。

他也承認,陸或雍找助理的方式不同尋常,既不公開,又像是找一個朋友打發時間,可卻是全心全意的,給他項目,拋出豐厚誘人的待遇,陪他玩,陪他學,走到哪都會帶著他。

只是突然間恍然,餡餅怎麼會從天而降。

這算不算……

另一種有所圖。

那陸或雍圖他什麼?

“……老天。”

顧知煦大字趴在床上,邏輯清晰地一通分析,像是恍然大悟那般,他難以置信地盯著房門:“老闆不會是……暗戀我吧?”

說完猛地捂住嘴,像是說出什麼虎狼之詞。

他的老闆,是gay!

度假村的夜悄然而至,星光點點的燈在綠林環繞裡點亮,遠離城市喧囂,夜晚舒服得不可思議。

餐廳裡,安靜得只有輕碰碗碟的聲音。

顧知煦見坐在對面的大佬面無表情地吃著飯,全程沉默不說話,跟失戀了似的,這頓他都吃得味同嚼蠟,還背痛:“那個,boss,你——”

‘噔’的一聲,刀叉被放到餐盤上,動作中暗含了些情緒。

“叫哥哥。”陸或雍皺眉。

顧知煦:“……”他還以為這人是不打算跟他講話了:“好的哥哥,你怎麼了。”

陸或雍面容淡淡,見顧知煦一直看著自己,再想到上午那句話,那種當面聽到答案的暴擊讓他有些難以承受,但他作為年長者,還是得要保持著一定的風度,畢竟喜歡人家是他的事,他肯定不能將情緒和脾氣撒在對方身上。

他垂下眸,繼續拿起刀叉,味同嚼蠟地吃著價值上千的牛排:“沒什麼,今晚的牛排還不錯。”

顧知煦歪著頭,觀察著他的表情,對這個評價保持中立,抬起手腕,小幅度舉起手:“我有個大膽的發問。”

“說。”陸或雍吃著牛排。

“你是gay嗎?”

‘嗡’地一聲,大腦的弦像是被劇烈撥動了一下。

陸或雍拿著叉子的手戛然而至,慣有的從容在這一刻露出端倪,足以被發現,他微掀眼皮,對上顧知煦澄澈的雙眸。

顧知煦背後一涼,被這眼神看得有種要被狙殺的感覺:“……是,是嗎?”

“你知道了?”陸或雍僅一瞬,便調整狀態,放下叉子。

這句回答毫無疑問就是承認。

“我是下午聽你這麼問猜出來的。”顧知煦說:“畢竟你不會好端端地就問這句話。”

“所以你恐同?”陸或雍問,若是認真留意,會發現尾音有那麼些許的發顫,他甚至盯著顧知煦,生怕他說出一個否定的字眼。

害怕會迎來暗戀之後對方是異性戀厭惡同性的全盤否定,那對他一定是致命的打擊。

他就是玻璃心,承受不起。

“不啊。”

陸或雍緩緩地深呼吸,像是慶幸,僅是這個瞬間背後就出了汗。

“雖然我是異性戀,但我尊重愛情。”顧知煦看著陸或雍說。

陸或雍表情有那麼一霎地僵硬,他目光緩慢地由下往上,看向顧知煦,像是在愕然自己明明還在暗戀還沒告白就被拒絕了的暴擊中。

顧知煦沒見過陸或雍這樣的眼神,彷彿聽到對方心碎的聲音,連忙抬起手雙手擺了擺,解釋道:“不是,你先聽我說。”

“你……這是拒絕我的意思是嗎?”

坐在對面的男人好像要碎了。

顧知煦哪有經歷過這些,頓時有些手忙腳亂:“不,不是,主要我也不知道你暗——”

“我還沒告白的。”陸或雍輕笑出聲,唇角有些苦澀,他抬起手捂著臉,寬肩低垂。

顧知煦見況,嚇得趕緊站起身,扯到背後的傷時姿勢有些彆扭,但也顧不得那麼多,他走到陸或雍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著急地低聲哄:“哥哥,你別哭啊,早知道我不問了。”

“我沒哭,我只是心碎。”陸或雍抬起頭,深呼吸,肩膀一側,躲開顧知煦的手,側身坐著:“我先冷靜一下。”

暗戀的滋味本就不好受,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結果對方還是異性戀。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而是被發現自己暗戀,然後被戳破,戳破後還當面拒絕了他。

他說完還是繃不住,深深地彎下腰,雙手捂住臉,將呼吸掩埋在掌心。

沒辦法,戀愛腦就是玻璃心。

“……”

餐廳頭頂的水晶燈明亮,那麼高大的男人,身價上百個億,竟然在餐桌邊露出這麼脆弱的一面。

彎下的背影散發著‘我碎了’的低落情緒。

顧知煦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從小就沒有哄人的經驗,主要是他哥也不是這樣的,若是他們倆吵架了,直接開打,他打不過哭就是了,但問題是現在哭的不是他,他的老闆他的錢途好像在哭。

他有些焦頭爛額,也不能置之不顧,便走到陸或雍跟前,蹲下,歪著腦袋看向他:“哥哥,你在哭嗎?”

“沒有。”

聲音都發悶了。

顧知煦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要不,你當做我不知道,先告白?”

“然後你再拒絕?”陸或雍不急不緩地抬眸,見顧知煦就蹲在自己跟前,蹲得好乖得一隻,就抬頭擔憂地看著自己。

這張又乖又漂亮得臉在眼前放大,本就喜歡,這下更煎熬了。

近在咫尺又得不到最是撓心撓肺。

顧知煦:“……”他被陸或雍看得緊張,吞嚥著口水:“可我不喜歡男的。”

話音落下,沉默最是煎熬。

他察覺到陸或雍的眼神變化,又是那種不由來的壓迫感鋪天蓋地而來,就只是雙手交握坐著椅子上,垂眸這樣盯著他,眼神裡得情緒就宛若潮浪強烈般洶湧而來,漆黑的眸子蘊著什麼,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感覺。

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不過地板還沒坐熱就被拉了起來,整個人被扯入腿間。

氣氛忽地變得焦灼,耳畔只剩下某人的呼吸聲。

“知煦,你討厭我嗎?”

“……嗯?”顧知煦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但哪裡有機會給他退後,被長腿夾在了腿間,動都動不了了。

西褲下的腿強勁而又結實,力度隔著布料斂出幾分警告的意味,十分懸殊的差距。

他後腰頓時一麻,哪裡有被男人這樣對待過:“……陸——”

“叫哥哥。”

顧知煦欲哭無淚地低下頭,雙手乖乖地垂放在腿側,看都不敢看他,悶悶地喊了聲:“哥哥。”

這一聲‘哥哥’直接喊到對方的心坎去了。

某人的喉結再度滑動了一下,在極力剋制著近乎固執的迷戀情緒,擔心自己嚇到對方。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顧知煦感覺到這種氛圍有些危險,鼓起勇氣,決定對老闆勇敢說不:“在我看來,你重視我是看中我的能力,而不是我這個人,如果你只關注到我這個人從而對我花了那麼多心思,想讓我……那我覺得這是一種潛規則。”

“從明天開始,我正式追你。”

顧知煦先是腦袋一空:“……”而後瞪大眼,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陸或雍,嚇得往後退,卻忘了腿被夾住,腿的動作一出,上半身就直接往後坐了,失重感襲來。

陸或雍伸手一拉,將他拉了回來,讓他在腿間站穩。

兩人一站一坐,對視間,太多複雜情緒。

“這不好。”顧知煦低下頭,覺得自己捅破了天,不是,他的錢途怎麼突然變成了這樣。

“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你不喜歡或者是拒絕是你的權利,如果在我追求你的過程中你有任何不舒服或者是不高興,我希望你都可以跟我說,就像你之前遇到不開心一樣。”陸或雍放開腿間的人,鬆開手,掌心裡似乎還留著碰過對方的觸感,都讓他壓下此刻心頭的漣漪,保持著理智。

說完卻沒聽到顧知煦的回答。

此刻心頭破開的酸澀就像是生吃的檸檬,酸到沒邊了。

“可是你追求一個沒可能的結果,不委屈嗎?”顧知煦想了很久,才說出這句話。

“我還沒得到結果不是嗎?”這一瞬,陸或雍像是抓了什麼,他往後靠著椅背,仰著頭,毫不保留私藏已久的情緒,深深地凝視著面前的青年:“顧知煦,賭一下嗎?”

顧知煦搖頭:“國家打擊黃賭毒。”

陸或雍低頭笑了聲:“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顧知煦現在腦子一團糟。

“先坐下來吃飯吧,都涼了。”

“現在是說吃飯的事嗎?” 顧知煦見陸或雍轉過身,拿起刀叉就開始吃飯了,頓時一愣,啊?啊??所以破防的只有他?

“不吃飯的話那我們現在回房間。”陸或雍叉了快牛排,放入嘴裡,抬眸看向顧知煦。

顧知煦心頭一顫,這會終於有警惕感:“……回房間做什麼!”

陸或雍將這傢伙臉上的豐富小表情盡收眼底:“回去幫你擦藥。”

這會顧知煦才真正的有了安全意識,他太放鬆警惕了,一直都太放鬆了。

從初次見面就邀請自己去家裡游泳,這是正經男人能幹出的事嗎?

怪不得總是要帶自己去運動,還是他什麼都不擅長的各種項目,多得是摟摟抱抱。

他一言難盡地看著陸或雍,像是看破又礙於情面不能說破,心情複雜而又焦灼:“……你,哎,你。”說完憤憤然坐下,宣洩般拍了一下桌角:“可惡!”

陸或雍又笑了。

……

後來,不會打高爾夫球生意也談成了。

當時他是坐在高爾夫球場邊的休閒區,因為受傷了也沒法打,而陸或雍好像是碰見熟悉的人,隱約聽到對方也姓陸,他以為是遇見親戚了,就乾脆提出申請要去摸魚。

也是在休閒區這裡恰好遇見一個長髮男人,見他一個人左右環視四周,以為他迷路了,便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一來二回就認識了。

再等遇見時是晚上在餐廳裡,他才知道這個長髮男人就是陸或雍口中那個山海集團的總裁時序,擁有當前全球最先進的芯片技術和研究團隊。

也知道了早上怎麼會落單的原因,原來是跟他丈夫吵架了。

“……”

他對上陸或雍含笑的雙眸,彷彿在跟他說,看吧,很尋常。

再後來,陸或雍就對他正式發起了追求。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這男人是認真的,不僅對他的喜歡是真的,傾力教會他的人情世故以及人脈資源也都一一拉到他身邊,將真心與權利都捧著放在他面前,真摯而坦誠,讓他自己選擇,沒有絲毫遮掩對他的欣賞和喜歡。

所有節日都會精心安排,每個需要他的瞬間必然會出現,每件他做得好的事都給足情緒價值,沒做好的就帶著他一點一點的完成。

工作歸工作,日常生活也開始全方位的浸透這人的存在。

自己試圖嘗試努力地心無旁騖先完成學業,不要被影響,千萬不要被影響。

……可是,可能嗎?

二十幾歲的年齡,讀書階段,遇到了這麼驚豔優秀的人,是很難看不見的。

就在那個狹窄黑暗的樓梯間,他似乎有那麼瞬間的動搖。

外面是不斷有學生經過留下的談笑風生,只要留意

他猛地從床上蹦起,二話不說地衝到衣帽間,環視一圈找到了他的行李箱,將觸手可得的衣服全都塞進行李箱裡,還有陸或雍送給他的所有東西,車鑰匙,房子鑰匙……

換了身衣服,再穿好鞋,然後拉著行李箱就坐在客廳沙發,盯著牆上的鐘。

一坐就是一宿。

睜眼到天亮。

‘叮——’

直到鬧鐘響起。

顧知煦抹了把臉,拿好手機,毅然站起身,拉著行李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