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鳶 作品

第 71 章 為何至此

                          <p>……嗝。-</p>
                          <p>八月十九日。</p>
                          <p>一早,紀明遙正給全家打點冬衣,溫夫人果真又派人來了。</p>
            <p>她派來的還是她自己的乳母,紀明遙從前也敬重的半個長輩——馮嬤嬤。</p><p>本作者明春鳶提醒您《換嫁春風》第一時間在.<a href=" http:="" p="">

聽見來人是誰,紀明遙心內輕輕一笑。

馮嬤嬤滿面堆笑,一進來就先行禮,問好說:“太太派我來看看二姑奶奶。姑奶奶正忙著呢?”

“是啊。”紀明遙放下賬冊。

“嬤嬤請坐。”她示意春澗搬個繡凳來,又笑命,“快上茶。”

馮嬤嬤忙謝恩坐下,態度十分謙恭。

“再有一兩個月就入冬了,”紀明遙微笑說著,“今年是我第一年當家,總不能叫人沒衣穿、沒炭用,凍出事來,不但給我們二爺丟臉,也辜負了大哥和嫂子將家業交還給我的信重,所以不敢有一絲疏忽。”

她抬起手,手指正搭在炕桌邊緣的賬冊扉頁上,又笑問:“嬤嬤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馮嬤嬤捧著熱茶,早打量起二姑奶奶。

大約是因不出門,二姑奶奶只穿著一件蝶黃的蜀錦褙子,是渾身最亮的顏色,下面淡姚黃繡蓮花的宮緞裙,頭髮在腦後挽了個纂兒,只戴一根青玉釵,耳上掛著白玉銀杏葉耳墜,其餘通身上下別無裝飾,竟比在安國府上做姑娘時還打扮得簡素十倍。

說得冒犯些,就是安國府裡略得臉的丫頭,也穿得比她豔麗體面。

可她隨意坐在榻上,含笑看著人,慢條斯理地一開口,又早不是隻在太太膝下聽話的二姑娘了。

這是崔宅二房當家的奶奶,是朝廷欽封的四品恭人。

馮嬤嬤低下頭應話:“太太也知道,二姑奶奶才當家做主,必然辛苦,原本也不願意多耽誤二姑奶奶的正事。只是算來從四月到如今,二姑奶奶竟有五個月沒回家去看看了。太太從小把姑奶奶養到大,可姑奶奶一出了閣,就連見面都難。太太實在想念姑奶奶,所以派我來看看:若有難處,二姑奶奶只管開口,或許家裡能幫上些。我也有一句心裡話想和姑奶奶說:若姑奶奶手裡的事還辦得開,何妨回去看看太太呢?”

說完,她便放下茶杯,站起身,恭等二姑奶奶開口。

紀明遙幾乎與她同時站了起來。

“嬤嬤這話既誤會了我,又說得我心酸。”她仍一手扶住炕桌,輕聲嘆道,“我是四月出閣,到今日才四個月零幾天,端午後還回去了一次,算來是三個月十幾天沒見太太。雖然不算太短,可怎麼在嬤嬤口中,就竟成了我五個月都不肯回去看望太太?”

馮嬤嬤抬頭,忙要開口。

紀明遙卻抬手止住她,又嘆說:“我與二爺四月初九成婚。不到十日,二爺的婚假還沒完,明遠就不得不來了這裡,我自是要帶他好生安頓下來。嬤嬤方才也說了,我才接回家業,自然忙碌,何況接連三四個月,京裡幾件大事,嬤嬤心裡當也清楚。連三妹妹的成婚大禮,我都未能在場,哪裡是故意不見太太?也請太太和嬤嬤疼我一疼吧。”

兩人一上一下,對視片刻。

“是奴才自己糊塗說錯了話,並不是太太的意思!”馮嬤嬤只得忍辱請罪,“只是太太疼姑奶奶的心是真的。離冬天到底還有一兩個月,想來冬衣、炭火的事也不必非要在今日辦完。若姑奶奶沒有別的事,不妨與奴才回去走走?便只陪太太坐坐、吃頓飯也好啊。”

“也是。”紀明遙緩緩歸座。

馮嬤嬤一喜,卻又不敢這就放下心。

“太太惦念著子女,子女又何嘗不思念太太。”紀明遙感慨道,“恰好這兩日秋闈才過,學裡費先生只與孟家三郎說考題。左右明遠離下

場還有幾年,想來今日的課不聽也罷了。”

她笑道:“嬤嬤再稍等等,我去叫上明遠一起走。”

馮嬤嬤幾乎傻在了地上。

紀明遙便命:“春澗,給我梳頭,我先去學裡。”

“二姑奶奶!”馮嬤嬤忙叫一聲。

“嬤嬤還有什麼話?”紀明遙笑問。

“沒什麼!”馮嬤嬤忙擠出笑,“是奴才又錯了:一家一二百人過冬的東西,自然是要緊的。請二姑奶奶不必費事梳妝了,奴才這就回去給太太回話,只說二姑奶奶也記掛著太太呢!”

“那,真是辛苦嬤嬤跑一趟了。”紀明遙示意春澗,“快好生送嬤嬤出去吧。”

“是!”春澗忙走過去,清脆笑道,“嬤嬤快請!”

兩人走出房中、又行出了院外。

紀明遙垂下雙眼。

默然片刻,她重新拿起了賬冊。

……

馮嬤嬤灰頭土臉地回了安國公府。

把話一字一句全回了,她不禁對著太太抱怨:“二姑奶奶可真是滑不留手!”

“明遙從小機敏,”溫夫人並不意外,“你叫不來她,也是應該的。”

“她這機靈,幫著太太的時候多好?”馮嬤嬤嘆道,“如今對付起了太太,真叫人恨得牙癢癢!”

“誰叫明遠在她那。”溫夫人到底嘆出一聲。

“我是沒辦法。我也早就管不了她了。”她道,“是老爺非要她回來,就讓老爺愁去吧。”

午飯前,安國公回府。溫夫人便將話原樣告訴了他。

安國公自是發怒:“太太從小最疼她,不知為她委屈了三丫頭多少次,又頂回了我和老太太多少次!現在可好,想叫她回來坐坐都不能!我竟不知,太太到底是怎麼養的孩子,就肯這麼嬌慣著?!”

溫夫人並不為他的怒火害怕委屈。

“我雖養得不好,也叫她遂了老爺的心,嫁去了崔家,還把明遠接去上學了。”她只平靜道,“老爺便怪我,我也無話可說。”

安國公只能自己憋住火。

半日,他道:“她忙,不能回來,四丫頭不是同她最好嗎?送去陪她吧!”

“老爺說笑了。”溫夫人回他,“四丫頭才多大年紀,還要人照顧呢,她去,又要讓明遙多添一重事。她本就忙得沒空回來,老爺還要給她添亂?”

就算真送四丫頭過去了,又能打探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只怕她親自去都不能。

“什麼叫我給她添亂!”安國公不禁罵了一句,“難道我做父親的關心她,還關心出錯了?天下豈有這樣放屁的道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又不能自己去崔家看出了閣的女兒——

他以前怎麼就小瞧了這個憊懶乖張的丫頭!!

溫夫人仍不理他的怒罵。

她已說累了,便坐回榻上。

嚥下一口茶潤喉,她方道:“我只求老爺記得,明遠還在崔家。”

家裡一共只有兩個兒子。

明豐才六歲,又是妾出,還未知天分能為。明遠既居嫡、且居長,又勤奮好學,是各公侯府上都羨慕的好孩子,老爺心裡當然明白孰重孰輕。

安國公在炕桌另一邊坐了下來。

“這才過幾個月,”他嘆道,“怎麼就成了這樣?”

溫夫人無法回答。

她也不想回答。

“這事……就且算了。”安國公只好說。

大局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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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能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p>
                          

“是。”溫夫人應道。

“太太請用飯罷。”安國公起身。

“老爺去哪兒?”溫夫人照常問一句。

“去齊國公府。”安國公走出去,“晚飯不必等我。”

……

上陽宮東門,昭陽門。

看過親外甥出來,齊國侯正滿心憤懣,只因身在宮門,不好發作。

便有下人匆匆趕來,回說:“安國公來找老爺了,正在府上等著!”

“走!”齊國侯搶下馬鞭。

燥烈上了馬,他指著命:“回府!去拿好酒,我要和他痛痛快快地喝一盅!”

才跑來傳信的幾個奴才又忙上馬,不要命地趕回去。

齊國侯回到府上時,安國公已在自斟自飲。

主人家進來,他並不起身見禮,只舉杯一笑。

齊國侯也並不問候。

他敷衍地拱拱手,便往對面主位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