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鳶 作品
第 42 章 心寬又心冷
<p>若非如此，想來廣宜長公主也不會急著讓寶慶姐姐過來傳達皇帝的意思。</p>
<p>寶慶呼吸一頓。</p>
<p>她忙坐起來想解釋。</p>
<p>紀明遙卻也坐了起來。</p>
<p>按住寶慶的手，她笑道：“姐姐放心，我不是怪你的意思。”</p>
<p>看著明遙妹妹的毫無責怪之意、更無氣憤的雙眼，寶慶嘆出一聲。</p>
<p>她不由垂下臉：“你說。”</p>
<p>紀明遙笑：“姐姐也說了，陛下或淑妃娘娘想試探崔家，並非只有一種辦法，更不是隻有一兩個人可用。既然遲早都會被試探，崔家早些知道，也能更早有應對之法。再者，由公主和姐姐來說，比秦王或王妃來都溫和太多了。所以姐姐不用愧疚。”</p>
<p>“可是——”寶慶懊惱，“讓別人說就只有崔府丞和妹夫為難，你是弟妹，家裡有還長嫂，想來秦王妃也不會找到你身上，就免得你夾在崔家和孃家和我之間難做——”</p>
<p>“我不為難。”紀明遙說，“我有什麼好為難的？”</p>
<p>她笑說：“我在安國府是出嫁的女兒，便沒出閣時，你看我們老爺難道會聽我一句話？我在崔家更是才過門的弟媳，最多是替陛下、娘娘和公主傳個意思，至於他們聽過要怎麼定、怎麼走，我就是想參與，只怕說的話也沒分量，何況我又不想管。”</p>
<p>“所以，怎樣都隨他們，”紀明遙重新躺下，“只要別耽誤我吃飯睡覺就行了。”</p>
<p>寶慶愣了一會，才說：“你這……你也想得太開了！”</p>
<p>她也又躺下，問：“你就不怕崔家犟著不肯站在陛下身邊，他們兄弟兩個前程有損，也連累你嗎？”</p>
<p>“姐姐若要聽實話，那就是不怕。”紀明遙笑道。</p>
<p>對寶慶姐姐，她不介意透露出些許真實想法。她說：“一來，陛下不是為一件事與臣子意見不合便懷恨在心、不肯再加任用的昏庸之君，我也信以大哥和他的能為，不會讓陛下捨得厭棄。二來，前程是他們自己的，他們再身居高位，我也只是憑封蔭有誥命，與他們的比，都是虛名而已。我做一品誥命夫人，和我做六品翰林的娘子，除了奉承的人多些，鳳冠霞帔更重些，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區別。”</p>
<p>“既然沒有太大區別，”她問，“那我還有什麼怕的？”</p>
<p>寶慶把這話琢磨了好一會。</p>
<p>“其實，你說的竟也不錯……”</p>
<p>若不在“三從四德”“賢妻當與夫同心、盡心輔助丈夫建功立業”上想，她還真挑不出明遙妹妹話裡的一點不是。</p>
<p>而她身為公主之女，除了姓氏從父，其餘自幼皆是從母。即便皇外祖父去了，陛下也從未管禁過她什麼，誰還敢讓她溫良賢淑、從父從夫？她看明遙妹妹這樣也很好。</p>
<p>“但我這話只是說我自己，”紀明遙補充，“可不是說公主。”</p>
<p>“那我自然知道了！”寶慶笑道。</p>
<p>她想一想，又往明遙妹妹身旁挪了挪，小</p>
<p>聲說：“我娘是想抓住這個機會的。畢竟你知道，皇外祖父在的時候，她才是京裡最風光的公主。方才你嫂子說起我打顧陽輝的事，可我娘那年說，若家裡還是十年前一樣，那顧陽輝連給我提鞋都不配，還敢和我動手？他敢露出這個意思，早把家裡的祠堂跪爛了，他全家長輩都得上我家磕頭！”</p>
<p>今時今日，是和以前差太多了。</p>
<p>皇外祖父走的那年她才七歲，對家裡的變化感受不算深，也還記得從七歲就是個界限。</p>
<p>在那之前，富貴榮華無極。在那之後，一天天就寥落下來了，往來家裡的都是些舊人，再無新貴。</p>
<p>寶慶枕在明遙妹妹肩頭。</p>
<p>紀明遙摟住她，忽然說：“怪不得。”</p>
<p>“什麼‘怪不得’？”寶慶忙問。</p>
<p>“怪不得我們老爺那般坐不住。”</p>
<p>紀明遙笑了笑：“想來，他從小是國公之孫、國公之子，祖父和父親都大權在握，獨他雖任右都督，權勢卻日漸稀薄。他看著齊國公立功封爵，把女兒嫁給了陛下做皇后，自家卻因先皇后去世，夫人連宮裡都不大去了，他怎麼能甘心呢。”</p>
<p>雖不如廣宜公主府一日之間從天至地那般明顯，但從她來到這個世界，至今十六年，安國公府的威勢的確在緩慢下滑。</p>
<p>或者說，不止安國公府，所有勳貴家的地位基本都在下滑，幾乎無有例外。</p>
<p>“可他又不似公主是順勢而為、謀定而動，只知亂來。”紀明遙懶得多說這個人。</p>
<p>就算撇開一切感情因素，她也不認為安國公所作正確。</p>
<p>寶慶當然也清楚安國公的打算。</p>
<p>她忍不住又一嘆：“正是因為他，所以我娘不讓我把這話告訴你娘。明遙妹妹，你也別和姨母說去，只說是我想你了，所以趕著來看你。”</p>
<p>“不說。”紀明遙答應，“讓太太知道，也只是多添一重擔心。或許還會讓他以此為難太太，讓太太找咱們做什麼。真有變故，他才不會顧在太太的情分上對你我留手。反而你我好著——尤其公主越好，太太也多一條路。你請公主放心，我不會說。”</p>
<p>寶慶沉思半晌，也說：“怪不得呢。”</p>
<p>這回是紀明遙笑問：“什麼‘怪不得’？”</p>
<p>稍有猶豫，寶慶才說：“怪不得我娘從前說你心寬又、又心冷，生在安國公府，真是可惜了。”</p>
<p>“但我娘說這話的時候真是在誇你！”她忙忙地找補，“真的！”</p>
<p>她說：“你知道，她們大人有時看人看事和咱們完全不一樣！”</p>
<p>心寬又心冷嗎。</p>
<p>品了品這幾個字，紀明遙笑道：“我心冷不冷，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的手冷了！”</p>
<p>她對準寶慶姐姐的胳肢窩就動手！</p>
<p>“啊！”寶慶防備不及，被她得手，立刻尖叫起身，“你個壞丫頭！！”</p>
<p>論力氣和體力，紀明遙當然不是寶慶的對手。寶慶只用了三五分力，就很快讓她兵敗息鼓。</p>
<p>寶慶呼吸一頓。</p>
<p>她忙坐起來想解釋。</p>
<p>紀明遙卻也坐了起來。</p>
<p>按住寶慶的手，她笑道：“姐姐放心，我不是怪你的意思。”</p>
<p>看著明遙妹妹的毫無責怪之意、更無氣憤的雙眼，寶慶嘆出一聲。</p>
<p>她不由垂下臉：“你說。”</p>
<p>紀明遙笑：“姐姐也說了，陛下或淑妃娘娘想試探崔家，並非只有一種辦法，更不是隻有一兩個人可用。既然遲早都會被試探，崔家早些知道，也能更早有應對之法。再者，由公主和姐姐來說，比秦王或王妃來都溫和太多了。所以姐姐不用愧疚。”</p>
<p>“可是——”寶慶懊惱，“讓別人說就只有崔府丞和妹夫為難，你是弟妹，家裡有還長嫂，想來秦王妃也不會找到你身上，就免得你夾在崔家和孃家和我之間難做——”</p>
<p>“我不為難。”紀明遙說，“我有什麼好為難的？”</p>
<p>她笑說：“我在安國府是出嫁的女兒，便沒出閣時，你看我們老爺難道會聽我一句話？我在崔家更是才過門的弟媳，最多是替陛下、娘娘和公主傳個意思，至於他們聽過要怎麼定、怎麼走，我就是想參與，只怕說的話也沒分量，何況我又不想管。”</p>
<p>“所以，怎樣都隨他們，”紀明遙重新躺下，“只要別耽誤我吃飯睡覺就行了。”</p>
<p>寶慶愣了一會，才說：“你這……你也想得太開了！”</p>
<p>她也又躺下，問：“你就不怕崔家犟著不肯站在陛下身邊，他們兄弟兩個前程有損，也連累你嗎？”</p>
<p>“姐姐若要聽實話，那就是不怕。”紀明遙笑道。</p>
<p>對寶慶姐姐，她不介意透露出些許真實想法。她說：“一來，陛下不是為一件事與臣子意見不合便懷恨在心、不肯再加任用的昏庸之君，我也信以大哥和他的能為，不會讓陛下捨得厭棄。二來，前程是他們自己的，他們再身居高位，我也只是憑封蔭有誥命，與他們的比，都是虛名而已。我做一品誥命夫人，和我做六品翰林的娘子，除了奉承的人多些，鳳冠霞帔更重些，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區別。”</p>
<p>“既然沒有太大區別，”她問，“那我還有什麼怕的？”</p>
<p>寶慶把這話琢磨了好一會。</p>
<p>“其實，你說的竟也不錯……”</p>
<p>若不在“三從四德”“賢妻當與夫同心、盡心輔助丈夫建功立業”上想，她還真挑不出明遙妹妹話裡的一點不是。</p>
<p>而她身為公主之女，除了姓氏從父，其餘自幼皆是從母。即便皇外祖父去了，陛下也從未管禁過她什麼，誰還敢讓她溫良賢淑、從父從夫？她看明遙妹妹這樣也很好。</p>
<p>“但我這話只是說我自己，”紀明遙補充，“可不是說公主。”</p>
<p>“那我自然知道了！”寶慶笑道。</p>
<p>她想一想，又往明遙妹妹身旁挪了挪，小</p>
<p>聲說：“我娘是想抓住這個機會的。畢竟你知道，皇外祖父在的時候，她才是京裡最風光的公主。方才你嫂子說起我打顧陽輝的事，可我娘那年說，若家裡還是十年前一樣，那顧陽輝連給我提鞋都不配，還敢和我動手？他敢露出這個意思，早把家裡的祠堂跪爛了，他全家長輩都得上我家磕頭！”</p>
<p>今時今日，是和以前差太多了。</p>
<p>皇外祖父走的那年她才七歲，對家裡的變化感受不算深，也還記得從七歲就是個界限。</p>
<p>在那之前，富貴榮華無極。在那之後，一天天就寥落下來了，往來家裡的都是些舊人，再無新貴。</p>
<p>寶慶枕在明遙妹妹肩頭。</p>
<p>紀明遙摟住她，忽然說：“怪不得。”</p>
<p>“什麼‘怪不得’？”寶慶忙問。</p>
<p>“怪不得我們老爺那般坐不住。”</p>
<p>紀明遙笑了笑：“想來，他從小是國公之孫、國公之子，祖父和父親都大權在握，獨他雖任右都督，權勢卻日漸稀薄。他看著齊國公立功封爵，把女兒嫁給了陛下做皇后，自家卻因先皇后去世，夫人連宮裡都不大去了，他怎麼能甘心呢。”</p>
<p>雖不如廣宜公主府一日之間從天至地那般明顯，但從她來到這個世界，至今十六年，安國公府的威勢的確在緩慢下滑。</p>
<p>或者說，不止安國公府，所有勳貴家的地位基本都在下滑，幾乎無有例外。</p>
<p>“可他又不似公主是順勢而為、謀定而動，只知亂來。”紀明遙懶得多說這個人。</p>
<p>就算撇開一切感情因素，她也不認為安國公所作正確。</p>
<p>寶慶當然也清楚安國公的打算。</p>
<p>她忍不住又一嘆：“正是因為他，所以我娘不讓我把這話告訴你娘。明遙妹妹，你也別和姨母說去，只說是我想你了，所以趕著來看你。”</p>
<p>“不說。”紀明遙答應，“讓太太知道，也只是多添一重擔心。或許還會讓他以此為難太太，讓太太找咱們做什麼。真有變故，他才不會顧在太太的情分上對你我留手。反而你我好著——尤其公主越好，太太也多一條路。你請公主放心，我不會說。”</p>
<p>寶慶沉思半晌，也說：“怪不得呢。”</p>
<p>這回是紀明遙笑問：“什麼‘怪不得’？”</p>
<p>稍有猶豫，寶慶才說：“怪不得我娘從前說你心寬又、又心冷，生在安國公府，真是可惜了。”</p>
<p>“但我娘說這話的時候真是在誇你！”她忙忙地找補，“真的！”</p>
<p>她說：“你知道，她們大人有時看人看事和咱們完全不一樣！”</p>
<p>心寬又心冷嗎。</p>
<p>品了品這幾個字，紀明遙笑道：“我心冷不冷，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的手冷了！”</p>
<p>她對準寶慶姐姐的胳肢窩就動手！</p>
<p>“啊！”寶慶防備不及，被她得手，立刻尖叫起身，“你個壞丫頭！！”</p>
<p>論力氣和體力，紀明遙當然不是寶慶的對手。寶慶只用了三五分力，就很快讓她兵敗息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