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千流 作品

第 46 章 勾人。

趙逸文聳聳肩,回答:“剛開始還是有點不適應,但是這不是已經過了快一年了嗎,早習慣了。”

程菲:“你是為什麼想來這裡當村官?”

“聽說這裡很多村子都窮,好些村民連吃飯都成問題。”趙逸文語氣隨意,“就想著過來試試看,能不能幫點什麼忙。”

程菲聞言,看向趙逸文的眼神里不禁平添一絲敬意,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趙先生大義。”

趙逸文被她可愛的小表情惹笑,對這個從濱港來的漂亮姑娘好感更甚,動手給她添了點茶水,說:“蘭貴雖然比較落後,但民風淳樸美食也多,程助理剛來路上也辛苦,先安頓下來,之後我再帶你去好吃的。”

程菲默默喝了點茶水,本來想婉拒的,但又覺得初次見面這樣駁政府方的面子不太好,只好還小趙主任一個笑,不作回應。

飯局正式開始。

張書記先舉杯提酒,又是熱烈歡迎貴客的到來,又是感謝各方力量對蘭貴縣脫貧工作的支持,不愧是整個縣的一把手,開場白流暢自若地說了整整五分鐘,硬是沒打一個磕巴。

首杯過後,眾人便邊吃菜喝酒,邊聊起了後續的具體工作。

周清南全程都沒怎麼說話。

他只是安靜地吃東西,偶爾遇上張書記等人來敬酒,便意思意思喝一杯。

偶爾

看幾眼飯桌的對面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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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和趙逸文各自作為考察團和政府方最年輕的人員,似乎理所當然就該坐在一起。

加上二者年齡差不多,說說笑笑地聊著天,場面出奇和諧。

可這一幕落在周清南眼中,卻令他格外不爽。

也不是第一次因為類似的事兒不爽了。

上回在濱港的一箇中式餐廳吃飯,這小東西全程對著梅景逍大獻殷勤,又是跟梅四談天說地聊油畫,又是一杯接一杯地向梅四敬酒,當時就把周清南氣得夠嗆。

這頓飯倒好。

梅景逍這頭沒了動作,又莫名其妙殺出來一個大學生村官,壯志凌雲意氣風發,簡直要把她的魂都給勾走了。

周清南手裡端著一杯白酒,眼簾微抬,眼睛直勾勾盯著桌子對面。

大學生村官不知說了什麼,又拿出手機給姑娘看。她像是感興趣得很,抻長脖子湊近了去看,然後又抬起烏黑晶亮的明眸望向身旁的男孩,舒眉展顏那麼一笑,居然風情萬千。

表情,眼神,儀態,動作,甚至一雙眸子彎起的笑弧,都透著股莫名的勾人。

周清南面無表情,喝完剩下的酒,然後將已經空了的白酒杯重重放回了桌面上。

白酒杯是上好的骨瓷質地,底部撞擊桌面,發出一聲沉悶的“砰”聲。

這響動不大不小,卻正好被對面的程菲聽見。

“……”她面上的笑色稍凝,下意識轉過視線,看了主位上的男人一眼。

隔著一張圓桌直徑的距離,兩人的目光對在一起。

張書記等人都是酒場上的老江湖,加上盛情難卻,周清南已經被敬過不少酒。此時淺茶色的瞳仁已經變得暗而深,黑沉沉的,晦澀難辨。

程菲愣了下。

看不出這人醉沒醉,只覺他眼眸深處像打翻了兩池濃稠的墨,直勾勾盯著她,像下一秒就要拉出絲來。

心跳無端漏掉一拍。

對視不到兩秒鐘,她便慌張地重新低下頭,往嘴裡喂進一勺烏雞湯,在心裡嘀咕道:不好好吃飯看著我幹什麼?

我長得比這滿桌子菜還好吃嗎?

這時,旁邊的小趙主任察覺她臉色有些異常,關心地問:“需不需要把空調溫度調低一點?”

“嗯?”程菲迷茫,抬眸看趙逸文,“把空調溫度調低幹什麼?”

她人長得本來就好看,這會兒雙頰浮起兩片紅雲,愈發顯得嬌豔明麗。

趙逸文到底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血氣方剛,讓女孩兒嫵媚的容光晃得有點失神。意識到自己失態,當即乾咳一聲撤回視線,故作鎮定地說:“看你臉這麼紅,以為你覺得熱呢。”

程菲聞言窘迫,遲疑地抬手摸摸臉,乾笑著鬼扯:“不熱,就是有點悶,我等下出去透個氣就好。”

趙逸文很殷切:“那我陪你?”

“不用不用。”程菲趕緊拒絕,“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

兩人低聲說著話,周清南注視著不遠處的年輕姑娘和年輕大男孩,又面無表地喝下一杯酒,臉上不顯慍色,周身的氣場愈發凌厲森冷。

就在這時,耳畔驀地響起一聲低笑。

周清南垂眸,放下酒杯,拿餘光涼涼掃去一眼。

“怎麼,咱們周總今天有心事?”梅景逍纖長的直接捏著手裡的酒杯,輕挑眉,碰了碰周清南面前的酒杯,骨瓷撞擊,發出清脆的輕鳴,“叮——”

梅景逍:“自己一個人一聲不響,都

連喝三杯了。”

話說完,梅景逍嘴角勾著抹玩味的笑,也抬起手臂,將杯子裡的白酒一飲而盡。

周清南扯唇,皮笑肉不笑,淡聲回道:“菜好酒也好,多貪了幾杯而已。”

“酒喝多了容易不清醒,不清醒就容易誤事。周總還是少喝幾杯比較好。”梅景逍含笑瞧著他,也放下酒杯。

忽然聽見對面傳來一聲輕響,是椅腳摩擦紅木地板的聲音。

梅景逍和周清南同時抬眸。

程菲臉蛋紅撲撲的,覺得雅間裡確實有點悶,加上湯喝多了有點內急,站起身挪步子,悄無聲息地拉開雅間門,離席出去了。

這頓飯的酒是張書記等人帶來的。

蘭貴的本地酒,67度,口味純正,據說酒後也不容易頭疼,唯一的毛病就是度數太高。

一喝得急,就容易醉。

其實梅景逍那句話說得對,不清醒就容易誤事。

周清南腦子有點兒沉,閉眼捏眉心,緩了兩秒,順手從桌上拿起煙盒跟打火機,準備去外面點根菸醒酒。

不料,跟張書記等人打完招呼,剛站起身,旁邊的梅四公子便也站了起來。

“一個人喝酒一個人抽菸,多沒意思。”梅景逍朝周清南笑,聲音輕幾分,語氣意味悠長,“周總,一起啊。”

*

濱港市南三環外,坐落著全濱港乃至全國最大一座私立醫院:安山國際醫院。

安山國際醫院隸屬梅氏醫藥,是梅氏集團在整個生物醫療界的王牌產業之一,雲集世界名醫、全球一流的各項先進設備,現任院長叫麥克·基維爾,中美混血,美國籍,曾在梅奧診所擔任過七年院長,其醫術水平享譽全球,是被梅氏以高出梅奧診所三倍的薪資挖過來的重量級人才。

同時,麥克·基維爾也是國際癌症專項研究協會的副會長,紮根癌症領域多年,為人類攻克癌症這一難題做出過多項重大貢獻。

也正是因為麥克醫生的存在,安山國際醫院每年都會接診數以萬計的癌症患者——全球各地的富豪們不惜斥下重金,不遠千里來到中國濱港,求醫續命。

午後的濱港豔陽高照,天上沒有一片雲,碧藍如洗,只有微風輕拂樹葉的沙沙聲。

安山醫院的院長辦公室內,白髮蒼蒼的外籍醫生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花鏡,坐在辦公室後方,眉頭深鎖神情凝重,正翻閱著手裡的一摞檢查報告。

不多時,輕輕一聲“砰”。

青花瓷茶杯扣上蓋子,被對面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放在了辦公桌上。

梅鳳年抬手掩唇,又悶悶地咳嗽了幾聲,一旁西裝革履的助理見狀,當即上前替他撫背順氣,卻被梅鳳年不耐煩地擺了下手,揮退到一旁。

今天夜裡,梅鳳年還要乘公務機飛去澳門參加一場晚宴,因此他身上衣著考究,剪裁得體的純手工西服勾勒出一副高大頎長的體格,領間不繫領帶,而是一塊深紫色的溫莎結,往上牽連的脖頸線條修長而優美,整個人的精氣神比之前要好許多,也像年輕了好幾歲。

咳嗽完,他輕輕喘了口氣,淡聲問對面:“你拿著我的檢查報告,翻來覆去看了都快十分鐘了,有救沒救,倒是給句話。”

一旁的助理說著一口純正的倫敦腔,同聲翻譯。

麥克醫生聽後,又沉默了大約三秒鐘,才遲疑地抬眸,回了一長串。

助理聞聲,臉色瞬間微妙變化,遲遲道:“梅總,麥克醫生說,最新的檢查報告顯示,腫瘤已經

……轉移到了骨和肝臟。”

“那就是沒救了唄。”梅鳳年面上不見絲毫的驚慌與恐懼,
輕輕嗤了聲,“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浪費我這麼多時間。”

說完,梅鳳年又給自己點燃一根雪茄。

麥克醫生看著吞雲吐霧的病人,表情說不出的無語,沉聲,用中文一字一頓道:“梅先生,從你確診肺部CA的第一天我就警告過你,一定要戒菸,你……”

梅鳳年:“戒菸我就能活?”

麥克醫生被噎了下,回答:“至少情況會有好轉。”

梅鳳年不耐煩,在心裡吐槽著糟老頭子話還不少,敷衍地應:“知道了知道了。”

數分鐘後,梅鳳年在助理的陪同下從院長辦公室離去,見花園裡的花開得不錯,難得生出幾分雅興,便隨便尋了個長椅坐下來,抽菸賞花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