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圖靈進入船艙，一眼看清楚裡面坐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了步子。




船艙主位上坐著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模樣的年輕男子，威勢極盛，那不怒自威的模樣宛若高高在上的帝王。分兩側坐著的也都是個個實力不俗的修仙者，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熟面孔。




在離主位最近的座位處站著一個年輕女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已然淚流滿面。




圖靈經歷好幾世生死，見過了太多死亡，以為自己早看淡了，一切都算得清楚明白，不會受情緒所擾，可對著上輩子把自己看得比性命還重的親孃，母女親情，以及上輩子慘死的委屈，瞬間湧上心頭。她喊了聲：“娘。”




凌霄一個移步到了圖靈跟前，蹲下身子，盯著她打量。五官面容已經不同，可她胎記、神態連拿摺扇的姿勢、衣著習慣，遍地開連鎖鋪子的經營模式，無一不在說明，這是她的孩子，是她那被扔在煉丹爐裡生生煉成血丹的孩子。




她抱緊圖靈，緊緊地抱住，淚如泉湧。




船艙裡的眾人默默地看著緊抱在一起的二人，個個神情複雜。




圖靈靠在凌霄的懷裡，任由她緊緊抱著。有父母護著，跟獨自堅強撐起一片天，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過了好一會兒，壓住情緒，問：“娘，爹呢？”他倆不是形影不離的嗎？




凌霄頓了下，把圖靈抱得更緊，說了句，“不在了。”她的聲音極低，近似呢喃。一夕之間，道侶沒了，孩子沒了，只剩下滿腔的仇恨。




她鬆開圖靈，雙手抓緊圖靈的胳膊，血紅色的雙眼近似發狂，“我不管你是不是百蠻萬重山的天靈圖之魂，你是我的孩子，誰都不可以再傷你，誰都不可以。”




圖靈替凌霄擦去臉上的淚，問：“爹是怎麼沒的？”




凌霄說：“燕老狗。”她的話音一轉，說：“你還小，你爹的仇，娘會親手報。”




燕老狗？大伯肯定沒資格當老狗的。圖靈極是詫異，“爹可是他親生的。”




凌端走過來，對圖靈說，“你出事的時候，燕厲山調你父母去蕩燕山鬼哭峽調查邪修煉魂一事，他們在鬼哭峽遭到伏擊，領頭的是你大伯身邊的人。你父親以自爆的方式拉著他們同歸於盡，你娘身受重傷，在從鬼哭峽回燕城的途中，便聽說你被煉成血丹的事，當即給我們傳訊求救，我們趕到燕城已經晚了。”




圖靈只覺扎心窩的難受，身子微微顫抖，她不想哭的，但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淌。她只能流著淚，塞給她娘一個儲物戒指。




凌霄接到圖靈塞到手裡的戒指，還以為是給她備的禮物，雖然滿心悲慟，可對著孩子的心意，還是當即以神念掃去，想去看看是什麼，卻一眼探見裡面整齊擺放著幾具骸骨，還有一堆遺物。遺物最上方最顯眼的地方，是燕家四代家主的身份牌。




她愕然地看向圖靈，問：“你從哪裡得來的？”




圖靈說：“這個本來是要給爹的，爹不在了，就交給娘了。”她又取出一個儲物戒指，交給凌霄，“這個是給孃的。”




凌霄以神念探入，除了煉虛境、合體境的功法典籍外，還有大量有市無價的珍貴靈藥、大量鬼鎢石。




圖靈扭頭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年輕男子，喊了聲：“外公”，說：“我想跟你談買賣。”




凌家家主凌久恆問：“以百蠻萬重山天圖靈的身份？還是以我凌家外孫女的身份？”




圖靈把蹲在地上的凌霄扶起來，走到凌霄的座位上，坐下，說，“什麼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合作，你得能到什麼？我們不合作，你會失去什麼。不過，在談買賣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辦，就當是久別重逢，外公給我的禮物了。”




凌久恆看了眼圖靈，又抬了眼外面關在籠子裡的天靈族人，笑著揮揮手。




圖靈笑著朝凌久恆拱拱手，轉過身神，面色已是一片肅然冷意。她出了艙船來到關著天靈山眾人的妖獸籠外，冷然的目光掃向他們，“誰是山主？”




盤膝端坐在籠子裡的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沉聲說道：“本山主在此。”她抬眼看向圖靈，冷聲道：“你是天圖靈之魂，得到你就能掌握百萬重山，就算你學外族人學得再像，外族人也不會放過你。圖靈，瞧見了嗎，這些外族人全是衝你來的。你以為，靠你、冥蛇族、五彩靈鳳族、樹靈族，能擋得住這些強大的外族人？”




圖靈去到籠子前，與天靈山山主隔著籠子相望，她問道：“我為什麼要擋？”




天靈山山主愣住了，她不可思議地問道：“你是天靈山之魂，不擋住外族人，任由他們屠戮山裡的生靈？”




圖靈冷然地看著天靈山山主，說道：“你們想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你們夠資格嗎？萬年前，你們在修仙者來襲時縮起來，趁著雙方打生打死的緊要關頭行背刺之事，萬年後，幾次番到我這裡找麻煩，不就是想要天靈圖嗎，好吧，我給你啊。”




天靈山山主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哧笑道：“你會給我？”




圖靈說：“不僅是你，在座天山靈諸位，人人有份。”她說話間，眼神變得格外陰狠，臉上的胎記溢散出耀眼奪目的紅光，形成圖靈紋路朝著在場的天靈族人籠罩過去。




圖靈通過圖靈符紋將天靈圖碎片接收到的信息、所蘊含的強大能量一股腦地朝著籠子裡的天靈山的人灌注過去。




紅光瀰漫中，百萬重山之中生靈死時發出的哀嚎、慘叫以及它們的絕望、不甘、憤怒等情緒以無盡磅礴之勢直接衝向他們的神魂意識。




剎時間，他們彷彿看到心心念唸的莽莽百萬重山出現在眼前，看到耀眼的紅光，看到那無力磅礴的天地偉力，但連眨眼的功夫都不到，那強大的力量便超過他們承受的上限，魂魄撕裂的痛苦直衝天靈蓋，痛得他們將嘴巴張大到極至想要發出慘叫吶喊以緩解痛苦，卻連聲音都沒能發出來魂魄意識便被撕碎衝散……




痛苦到極度扭曲的表情凝固在他們的臉上。




籠子裡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




血紅色的光芒從圖靈身上溢散出來，朝著周圍擴散，她仰起頭，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嗥叫，那聲音恐怖如厲鬼嘶吼。




聲音順著圖靈符紋擴散出去，落入山川、萬頃湖。




下一瞬，猶如山呼海嘯般的似鬼吼似屍嘯的聲音從萬頃湖底傳出，黑霧從湖底翻湧而出，直衝天際，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大白天，在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裡，便變成了黑雲摧城陰風肆掠的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