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破春風 作品

第九十六章 吾以吾身,化去家中厄難

  “啊啊啊!!”

  張飛瞪大眼睛,挺起蛇矛就要追上去,戰馬剛一邁開腿,旁邊厚重的刀鋒幾乎貼著馬的鼻子落下,把黑馬嚇得直接原地崩尿。

  “翼德莫要跟他爭鬥,之後看情形再說。”關羽看著遠去的騎兵輕聲勸了一句,不過還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

  哼!

  張飛兜轉著戰馬,有些氣不過的朝遠去的騎兵嘶吼,他嗓門兒極大,“好馬算得甚,你騎過的,我二哥也騎過!”

  奔去遠方的騎兵前頭,是呂布歇斯底里的怒吼:“環眼賊,待戰事過去,再尋你廝殺!”

  這時,那邊一騎從三千幷州狼騎分離出來,在關張二人面前駐馬停下。

  “張將軍別來無恙!”

  獅子盔下,馬超俊朗英武的臉孔泛起笑容,隨後目光看向關羽:“第一次見關侯,想不到會是在這個地方。”

  “馬兒,你來多久?”張飛與他當初廝殺過幾場,較為熟悉,他過去見禮,又問了一些情況,馬超也一一回答,隨後他便告辭,縱馬返回幷州狼騎那邊。

  “翼德,暫且收兵回去。”

  關羽皺著臥蠶眉,招來傳令兵下達命令,擺開的陣列開始緩緩後撤,他垂刀立馬,遙望遠去的騎兵,輕聲呢喃。

  “這呂布與當年有些不同了。”

  ……

  城頭外,能看到佔據數里的兵鋒正從視野中往後方緩緩退去。

  此時的城牆上已一片混亂,包紮的士兵飛快跑來,將止血的粉末灑在齊威被穿透的肩胛上,用布條勒緊後,被數名兵卒抬下城頭。

  齊宣、齊幼虎跟著一起下去。只剩齊保國一個人還站在原地,呆呆看著手上屬於兒子的鮮血,他整個人都處於失神的狀態。

  周圍也沒人過來向他詢問什麼,也沒人彙報,周圍兵卒垂著頭,沉默的從他身旁走開。

  不知過了多久,他怎麼回到家中都不知道,失魂落魄的坐到椅子上,老妻哭著過來數落他,也置若罔聞。

  那位幕僚過來見他,也都沒有答覆。

  天色漸漸在堂外沉了下來,二兒子齊宣過來,告訴他大哥的命保住了,只是往後那條胳膊拿不得重物。

  到的此時,他眼中才有了神采。

  夜色深邃下來,寂靜的延塘關裡偶爾能聽到有人破口大罵的話語,也有哭聲、犬吠在夜裡傳遞。

  不久,齊保國從夢中驚醒,坐在昏暗的房間裡,老妻被他動靜也驚醒過來,雖然責怪丈夫打開城門放西戎蠻夷入關,累及兒子手臂被廢,可眼下她也知道自家夫君面臨的是何種壓力,她下床取過一張絹帕,坐到床邊為他擦汗。

  “……我對不起齊家。”

  昏暗之中,沉寂的齊保國忽然開口,他聲音低沉:“……剛才我夢到父親和阿爺了。”

  “今日回來……為夫想了許多,有些事該去做了。”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起身穿戴好衣袍,換上甲冑,只說了句:“我去城上看看,不放心。”繫上佩劍便推門而出。

  走過各院的屋簷,打量周圍,又從窗欞縫隙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兒子們,最後回到院裡,在那張《家訓》上了一炷香,這才離開府邸,騎著戰馬穿過安靜的街巷,直接走上城牆上,他身邊站滿了心腹親衛。

  風撲過人的臉孔,鬍鬚在風裡抖動,雙唇微微張了張,目光望著遠方斑駁的點點火光。

  這時身後有人走了過來,朝他拱了拱手。

  那是他的幕僚。

  “敬賓,咱們相識有八年了吧。”齊保國沒有回頭,望著城外輕輕說道。

  “有,我記得那年我落魄到此,還是將軍收留,才得以苟活至今,還得幕僚身份。”

  駱敬賓朝他笑了笑,“將軍忽然說這些話,想要做什麼?”

  “今日城頭你也看到了,軍心已不在齊家了,再守也守不住的。我當了一輩子忠臣,卻被朝廷所誤,我之愚鈍害了齊家和容州百姓。若再繼續反抗免不了家破城亡,若投降獻城,我不願從賊,就算從了叛軍,我一身汙點也會累及家人!思來想去唯有一法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