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御九秋 作品

第一百六十章 一無是處

  就在長生疑惑打量之後,倪倬伸出雙手,捏著黑衣下端兩個很小的器物略一對接,轉而捏著左側一個小器物緩慢向上,隨著倪倬左手緩慢上移,黑衣兩側的鋸齒狀事物逐漸合攏,片刻過後黑衣左右連接,合而為一。

  貌似猜到長生會說什麼,倪倬主動說道,“我們的生意做的很大,我曾經詢問過許多外來客商,不管是突厥還是波斯,亦或是天竺,他們都說從未見過類似的衣物,東面的新羅和日本人我也詢問過,他們也沒見過如此奇怪的衣物。”

  “這件衣物就是您所說的那個異人帶來的?”長生問道。

  “是他本來的穿戴,”倪倬點了點頭,“我也曾試圖自材質辨別來處,但此物非麻非絲,亦不是天竺所產的棉花,拆下線頭近火焚燒,會有刺鼻氣味。”

  “所用的染料呢?”長生問道。

  “我也試過,”倪倬說道,“當下印染黑色所用的無非是橡實,五倍子,蓮子殼,梧柏葉這些染料,這些東西遇到酒醋都會不同程度的褪色,但自黑衣上拆下的布絲投入酒醋之中卻並不褪色。”

  倪倬言罷,又自抽屜裡拿出一條黑色的褲子,這條褲子原本應該不是黑色的,之所以看似發黑是因為沾附了太多的汙垢。

  這條褲子的樣式也與常見的褲子不太一樣,最大的不同就是窄,不管是褲腰還是褲腿,都很窄,寬度不足當下常見長褲的一半。

  “這是血漬?”長生指著褲腿上的大片汙漬。

  倪倬點頭,“對,我剛才說過了,此人最終落到了丐幫手裡,被丐幫以採生折割之術斷去了雙手雙腳。”

  “您稱其為異人,此人異在何處?”長生不解,“若是神鬼之流,也不應該是血肉之軀,尋常陽人見他們不到,也傷他們不得。”

  “此人的奇異之處就是他的來歷,此人並非鬼神,也不是來自九州四海之外的外族,”倪倬說到此處略做停頓,轉而正色說道,“據其本人所說,他來自千年之後。”

  “千年之後?”長生好生疑惑。

  長生雖然疑惑,卻並未錯愕震驚,這樣的反應令倪倬很是滿意,長生的反應說明他只是感覺此事多有蹊蹺,而沒有武斷的認定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據此人所說,他原本生活在千年之後,”倪倬說道,“之所以來到千年之前的大唐也並非自願,而是發生了一場意外,此人在千年之後是驢的朋友,一次獨行出遊時遇到了一團迷霧,待迷霧散去,他便來到了千年之前。”

  “驢的朋友?”長生越發疑惑。

  “他原本的職事,”倪倬解釋,“一個閒職,成天無所事事,四處巡遊。”

  “此人是個養驢的官員?”長生猜測。

  “想必是的。”倪倬點頭。

  “此人現在何處?”長生問道。

  “早在五年之前便病故了,”倪倬說道,“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病入膏肓,雖然我請了名醫與他醫治,卻也只讓他活了一個月。”

  “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的?”長生問道。

  倪倬沒有立刻回答長生的問題,而是轉頭四顧。

  長生知道倪倬在找座椅,眼見不遠處有個用來夠高的墊腳方凳,便走過去搬了過來,坐到了桌案右側。

  倪倬自坐木椅,開始講說經過。

  他是在長安遇到那個異人的,當時此人身染重病,不得乞討,已經被丐幫遺棄,流落街頭,苟延殘喘。

  倪倬之所以會救下此人,乃是因為此人所說的話倪倬聽不懂,這引起了倪倬的好奇,因為倪倬精通包括天竺,日本,波斯,崑崙奴在內的六種外族語言和大江南北的十幾種方言,此人說的話他聽不懂,就想搞清楚此人來自何處。

  在幫此人治傷的同時,倪倬一直嘗試與此人交流,倪倬非常聰明,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便大致學會了此人的語言,之後就開始進行交談。

  交談主要分為兩部分,一是此人來到唐朝之後的遭遇,對於自己的遭遇,此人不願過多提起,但是這難不倒倪倬,倪家在各地都有生意,根據對方所說的一些情況委託當地人進行走訪巡查,最終證實了此人對於自己的來歷並沒有撒謊,在一個夏日的清晨,此人突然出現在關內道一處城池的街道上,此人出現的非常詭異,事發當日曾經有人親眼看見他出現在一片晨霧之中。

  鄉人嘗試與他說話,卻發現言語不通,眾人擔心他是外邦細作,便告知官府,官府將此人抓起來進行審問,語言不通便無法確定此人的身份,最終只能打上一頓板子攆出衙門。

  隨後此人自那城池滯留多日,有人見他可憐,便好心留他做工,但此人雖然只有二十出頭,卻很是懶惰,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對於一日兩餐的粥飯也多有挑剔,最後偷了主家的銀錢連夜逃走。

  事後此人又出現在了另外一處城池,假裝啞巴拜師學藝,對方見他是個啞巴,再度好心收留,每天上午挑水砍柴,下午練功,誰曾想此人只是一時熱血,三日不到便堅持不下去了,再度偷了師孃的首飾偷偷溜走。

  此人沿著官道一路向北,由於沒有一技之長,加上言語不通,行的多是雞鳴狗盜之事,得了錢財便喝酒吃肉,一貧如洗便乞討偷竊,如此這般過了半個月,終於被丐幫發現,見他所說的言語無人能懂,便將其砍掉了手腳帶來長安乞討。

  還是因為言語不通,此人遭到丐幫殘害也不得伸冤,每日只被丐幫帶到街頭巷口高聲呼喊,沒人聽得懂他在喊什麼,見他悽慘便施捨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