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五月 作品

第33章 【晉江獨發】

 說著,老闆娘給他們兩人倒了酸梅湯,還自然誇一句,“郎才女貌的。”

 阮念不好意思,就坐在梁西聞身邊,他提起那支有點老舊的圓珠筆,一筆一劃地寫上菜名,他的字好看,很有力的硬筆行書,是她惦記的那兩樣,乾煸魷魚,八珍豆腐,他稍稍偏頭,“還想吃什麼?糖醋里脊?涼拌海蜇?”

 “我不挑食。”阮念坐在他身邊,“特別好養活。”

 梁西聞瞧著她就笑起來,於是添了兩樣,喊了老闆娘遞過去。

 等著炒菜的間隙,阮念往門外看著。

 這家菜館外面就是一條繁華的步行街,“走過這條步行街就是我學校了,我讀了四年書的地方。”

 梁西聞稍稍偏頭看著她,阮念今天頭髮也乖乖散在兩肩,店裡開了空調,她把大衣隨手脫了。

 露出的一截脖頸細嫩白皙。

 她轉頭看著他,挺開心地跟他講起以前讀書時發生在這兒的一些瑣事,她眉眼微彎含著淺淺的笑意。

 這家菜館也沒有什麼高級的裝潢。

 玻璃門,木桌木椅,牆上掛著兩隻紅色的中國結,牆邊兒是冷飲櫃和成箱的飲料啤酒,老闆娘上菜,老闆炒菜,典型的夫妻檔生意。

 老闆娘可能不忙的時候在看電視劇,手機的聲響隱隱約約,好像是經久不衰的《甄嬛傳》。

 旁邊的桌上是幾個男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孩子上學的事,偶爾吐槽老婆管得嚴,說什麼好久才聚一次。

 後面兒是一對小情侶,安安靜靜又有點害羞的小聲說話。

 梁西聞看著坐在他身旁的阮念,忽然感覺心裡是前所未有的柔軟,好像有一股暖流慢慢地流過心尖,於是連眼神兒裡都藏滿了愛意。

 阮念正說到興頭上,還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就我大四那會有個男的在宿舍下點蠟燭給女生表白,保安拎著消防滅火器站在後面……誒你看我幹嘛?我今天出門前貼了假睫毛,是不是掉下來了?”

 梁西聞忍俊不禁,“沒,特別漂亮。”

 “那你一直看我,盯我看好久了。”

 阮念小聲說。

 梁西聞跟她在桌下牽著手,好像遲來的熱戀,“就是覺得。”

 “嗯?”

 “原來有家的感覺是這樣。”梁西聞看著她,溫聲說,“像是,很多很多讓人覺得幸福的碎片拼成,我只是看著你,就覺得有你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只是看著你,就覺得,好像很愛你。

 很愛你。

 阮念笑起來,“我也是呀,別人都說,婚姻是你唯一一次可以自己選擇的自己的家人,梁西聞,我們也是互相為對方選擇的家人。”

 其實這天,阮念都快要記不得兩人說了些什麼。

 她偶爾講起大學時看過的某本小說,梁西聞就告訴她這本小說改編過電影,於是順理成章的約定以後一起看。

 梁西聞跟她講起港城的茶餐廳,阮念就特別膽小的問他港城某知名的恐怖片兒是不是真的有現實案件,梁西聞說不知道,但知道那兒有挺多知名的絲襪奶茶。

 阮念哭笑不得,“你怎麼還知道絲襪奶茶,我以為你大學時整天泡在圖書館裡。”

 梁西聞沉吟了幾秒,像是特別坦誠的跟她分享一個秘密,“港城絲襪奶茶多出名呢,陸邵禮他們經常去,有一家老招牌店了,但他們沒帶我去過,他們說我和那兒不搭調,我那會,其實還挺想嚐嚐的。”

 阮念啼笑皆非,怎麼都沒想到面兒上冷淡的梁西聞大學時代竟然有一件遺憾事是沒喝過大學門口的絲襪奶茶。

 於是阮念特別豪爽地跟他約定,“你等我拿到我第一筆翻譯的稿費,我帶你去港城喝絲襪奶茶,我們兩個一人一杯。”

 透著一種,真誠卻又幹淨的傻勁兒。

 卻也無端讓梁西聞唇角彎了起來,陪她幼稚下去,“拉鉤?”

 “說話算話。”阮念勾著他的小指跟他約定。

 後面兒的情侶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兩人,梁西聞今天出門換了件行政夾克,他這麼穿的時候,看起來特別正經斯文,廳裡廳氣的。

 阮念穿的舒服,毛衣牛仔褲運動鞋,像個大學生。

 倆人湊在一起,不知怎麼話就沒完,還愈發幼稚起來。

 違和,卻又充滿著煙火氣的浪漫溫馨。

 阮念夾著一塊兒魷魚花吃,吃完了悄悄跟梁西聞說,“要不是我社恐。”

 “就怎樣?”

 “就要像小時候我媽那樣,逢人就說我家阮念這回英語考了滿分,那我就是逢人就說,我家梁西聞會做飯有耐心,居家人夫誰也比不了。”

 “幼稚不幼稚。”梁西聞失笑,抽了張紙給她擦擦唇角。

 以前那食不言寢不語的老規矩忘乾淨了。

 以前非必要不出門吃飯的老習慣也丟掉了。

 以前早睡早起工作為先的準則也跑到了九霄雲外。

 嘈雜的聊天聲,甄嬛傳裡一聲一聲嬛嬛親密的叫著,外面駛過了一輛摩托車。

 砰。

 砰。

 砰。

 他通通聽不見,只聽到他的心跳有點嘈雜——他的意中人坐在他的身邊,笑的有點小臭屁的模樣。

 像個幼稚的傻子。

 單純又愜意地滿足,而後用溼巾把手擦乾淨,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像懷胎三個月,懷了八珍豆腐的孩子。”

 梁西聞笑著問她,“還吃不吃麥旋風了?”

 “吃,散步吃。”阮念說,“我都幾年沒吃了。”

 梁西聞笑她,而後去結了賬,那天出來時間還早,阮念和他走在馬路上散步消食,兩人圍著濱江大橋走了一圈。

 阮念說,“那邊兒是一條風情街。”

 梁西聞就同她再走過去,波光粼粼的江水浮動,風情街已經打烊了,意式建築亮著彩燈。

 有個老太太舉著相機問他們拍不拍照。

 阮念趕緊拉著梁西聞走,“這種拍照是收錢的,她說給我們拍照,拍完了就要二十塊呢,我大學就被這招式騙過,我們身上沒有紙幣。”

 “來都來了,拍就拍嘛。”梁西聞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然後挺直接問了一句,“二十?”

 “誒對嘍,二十。”老太太看他直爽,也不藏著掖著。

 梁西聞掃了個付款碼,老太太舉著一個模樣有點老舊的拍立得。

 梁西聞拉著阮念,兩人就站在已經打烊的意式風情街邊。

 “3——2——1——”

 在1要落下的時候,梁西聞緊緊地牽住了阮唸的手。

 老太太拿著那張相片兒遞過來。

 拍立得的照片天生有種朦朦朧朧的濾鏡,人像在幾秒之內慢慢顯現出來。

 夜色如墨將傾,彩燈朦朧似幻。

 梁西聞比她高了一頭都多,他的眉眼分外深邃,身姿優綽,阮念並肩站在他身邊,唇邊的笑意沒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