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君君 作品

第98章 第 98 章

 白居易本人卻對這件事情沒有多少憤懣。

 只是比起從前“達則兼濟天下”的想法, 白居易如今更希望可以獨善其身。

 就算是這樣,白居易也不曾放縱自己的人生。

 他在江州為官清廉, 後來兜兜轉轉, 又成為杭州刺史。

 在杭州興修水利,留下一筆官奉作為之後來杭州任職的官員,治理杭州時的週轉。

 用完,再由當時的官員填補。

 這樣一筆官奉, 一直到黃巢起義之前都在杭州運轉。

 當了蘇州刺史, 又不忘蘇州的水陸問題, 西起虎丘東至閶門的七里山塘河, 成為白居易留下的痕跡。

 元稹在通州流放十年後, 又是幾次的起起伏伏。

 做過宰相,也當過節度使。

 曾經是朝廷重臣,也跟著農民下田查看糧食生長。

 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 專注民生,平息叛亂,希望大唐可以恢復如初。

 用詩歌針砭時事,提醒今人。

 他們以為這是最好的時代, 可如今的大唐卻好像一次又一次的辜負著他們的滿腔熱血。

 或許, 元稹一輩子也學不會低頭。

 哪怕當初在驛館被宦官抽得血肉模糊,也打不斷他的脊樑。

 或許,白居易永遠也不會停下他的筆, 不會掩藏他詩中的嘲諷。

 哪怕一貶再貶,官途坎坷,也折不斷白居易的筆。

 這一路, 親人去世。

 他沮喪, 寫下“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1

 他難過,寫下“書報微之晦叔知,欲題崔字淚先垂。世間此恨偏敦我,天下何人不哭兒。”2

 江河日下的大唐像是一道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著兩個年輕人。

 直到他們不再意氣風發,直到他們孑然一身,守著孤燈等殘夜褪去。

 只可惜,元稹再也等不到殘夜消退,紅日初升。

 風月填滿的元稹,終究消散在大唐風月中。

 公元831年,元稹暴病,一日後亡。

 那個曾經十四歲便高中明經科的少年,走過這坎坷漂泊的一生,帶著對妻子韋叢的懷念,對知己樂天的不捨,撒手人寰。

 此後,白居易的詩中滿是孤苦悲涼。

 這世上,終究只剩下他一個人行走天地間,再也找不到一處內心安寧的歸屬。

 姜煙看著鬢髮雪白的白居易走在茫茫大雪中,他並非沒有友人。

 只是友人能覓,如微之那般的知己卻難尋。

 白雪落了他滿身,手中竹杖也幾次脫手。

 踉蹌的走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姜煙看著眼前呵出的霧氣。

 霧氣漸漸染了她的視線,只能模糊的看見一個人影獨行。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3

 姜煙站在原地,喃喃的念出這一句,鼻腔酸澀,眼淚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用系統召喚出從前的人是一件多麼溫馨美妙的事情。

 在現代,哪怕只有一個月的相處時間,白樂天也能夠再見到他的多情元侍御。

 “樂天先生!”

 姜煙對著那個模糊的人影大喊:“你的詩很好,真的很好!杭州的白公堤一如當年,你與微之先生一定要去看看啊!那裡可能不是你們的大唐,但一樣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