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喵 作品

第77章 現在就想

 湯幼寧的小腦袋瓜沒有薄時衍想得那麼多。


 行房時候把藥珠放進去再搗爛, 意味著什麼,恐怕她要親身經歷一遍才知道。


 在她的堅持下,讓他把藥珠又給弄出來。


 而後起床更衣洗漱, 吃飯請安,好歹把敬茶這一關給過了。


 吳老太太和付氏那邊並未說她什麼, 薄老爺同樣面色如常。


 眼看著湯幼寧與薄時衍相攜而來, 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高高興興喝了茶,給一個厚實的紅封。


 給大哥大嫂見禮時,同樣以紅封表示祝賀, 就是薄鏡城給的, 對比起來特別厚。


 這個環節不過按照規矩意思意思,湯幼寧猛然收到一摞紅紙包,不由愣住。


 這裡面該不會都是銀票吧?


 “弟妹。”


 薄鏡城比嚴肅寡言的薄老爺還像個老父親, 他語重心長:“往後我這個弟弟就交給你了, 大哥與你嫂子在南堯雜事纏身, 入京一趟屬實不容易……”


 “說什麼呢……”曹雨薇為他的語氣忍俊不禁。


 “你不懂, ”薄鏡城嘆一口氣, “應煊這一把年紀,可算有人收了他, 不然多叫人擔心吶。”


 誰一把年紀?薄時衍動了動眼皮,“多謝大哥掛懷。”


 “我掛懷的可不止此事,”薄鏡城是個商人,算盤打得噼啪響,他道:“你快些成婚, 往後薄家的重任才不會落在無辭一人身上。”


 薄家好歹也算家大業大, 他雖然又添了一個小兒子, 也扛不住啊!


 要養活家族這麼多人,光指望一兩個人幹活,豈不累死了?


 尤其是薄鏡城沉迷經商,有弟弟這個攝政王的名頭保駕護航,他擴建產業的速度很快。


 意味著往後需要更多的人手幫忙打理家業。


 吳老太太在上座,聽完後忍不住笑彎腰,“瞧瞧這個老大,心眼子這麼多呢!”


 可真是思慮長遠!


 付氏多少也有點哭笑不得。


 別人家或許有爭權奪利的兄弟,她這兩個兒子,從小養尊處優,都喜歡享樂厭惡麻煩。


 若非老爺嚴格教導,莫不是要養出只懂安逸花錢的紈絝子弟來?


 薄鏡城雖說喜歡做生意,卻不愛打理手中已有的鋪子賬冊,全賴大媳婦曹雨薇接管這些需要細緻耐心的活。


 而薄時衍,如果不是被先帝臨終託付、軍權在手,無法棄之不理、且不能眼看著卓氏那等人玩弄權柄……估計他都懶得去做什麼攝政王。


 但凡有人能站出來攬下這一些,累死累活的事情,誰還樂意呢?


 可能不曾接觸之人,會喜歡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的權力。


 這些東西就跟掛在樹上的異果,沒嘗過眼巴巴渴望著,吃下肚子才知道——原來就那麼一回事。


 任何事情付出與收穫成正比,掌權者若想有所為,就沒有輕鬆一說。


 沒看到章宸帝小小年紀,沉重成什麼樣了。


 十五歲還身量矮小,時常生病,面上更是罕見笑顏。


 薄家人不敢稱自己淡泊名利,若論起野心,還真並沒有多少。


 正所謂,知足常樂。


 有清醒的認知,才能過得順暢開懷。


 *******


 湯幼寧兩人陪著長輩喝茶稍坐,沒有逗留太久,帶著幾個紅封返回白霽堂。


 這段時日接觸下來,她發現了一件事。


 原來薄時衍這樣性子的人,在大哥面前,也是乖乖做弟弟。


 薄鏡城大他好幾歲,從小就幫忙看管著,現在兄弟二人不在一處,他的關懷方式便成了給銀票。


 其中有他們起初創辦的秋水閣所得營收,也有薄鏡城自己賺到的。


 毫無疑問他是個慷慨的大哥,覺得薄時衍身居高位,會有更多人情往來的應酬。


 那些京城大戶人家,哪個不是花銷巨大?


 誰知,薄時衍半點不肯成為長袖善舞的圓滑之人。


 他不怎麼摻和應酬,淡漠而又疏遠,全靠一個老管家從中周旋。


 攝政王的冷厲風評廣為流傳,倒是止住了很大一部分企圖攀附的不必要交際。


 人與人自不相同,薄鏡城不會去勸說或者指導薄時衍應該怎麼做,大權在握之人,脾氣硬拳頭硬,想來更為適宜。


 他除了銀錢,什麼都幫不上。


 湯幼寧數了數手裡這摞銀票,足足有幾萬兩之多!


 她睜圓一雙大眼睛,望向薄時衍,問道:“大哥給得好多,大嫂她同意了嘛?”


 “無妨,”薄時衍讓她自己收著,“大嫂出自江南首富曹家,經手大哥經營的所有買賣,她必然很清楚。”


 不僅知道紅封有多少,就連秋水閣的分利,曹雨薇也有參與。


 薄時衍是個甩手掌櫃,他從不問兄長拿錢,一來是沒有急用,二來則是考慮到自己只掛了個名頭。


 秋水閣的運作管理,他全無付出,光收錢了,全賴兄嫂忙活,哪好意思張口。


 “江南首富?”湯幼寧的小臉露出敬佩,“大嫂好厲害。”


 必然是見多識廣,眼界開闊,與蝸居京城的小娘子不同樣。


 曹雨薇性子直爽,打理庶務手到拈來,看著比那些受過精心教導的大家閨秀還要利落。


 可見管家與經商是有點相通之處,商戶女不見得輸給官家女。


 湯幼寧這一年來,手頭乍富,突然間都不知道要怎麼花錢了。


 她伸出小指頭,輕點著銀票,扭頭看薄時衍,“我可以經常上街去玩麼?”


 從小到大,外出次數不多,街道上的一切,對她充滿了吸引力。


 “可以,”薄時衍托起茶盞潤喉,不做猶豫就答應了她,“你隨時可以去玩,不過要多帶點人,告知我你的去向。”


 同理,他若是在外忙碌不能及時回府,也會派人告訴她。


 不期然想起宮內官署,那些老大人們,都是這樣做的。


 免得家裡人等他們用飯。


 思及此,薄時衍的唇角隱晦地向上翹起。


 便聽到她繼續問道:“可以外出,那能留宿麼?”


 他的笑意倏然不見,一挑眉:“圓圓想去哪裡留宿?”


 “平日當然不會,”湯幼寧想了想,假設道:“估計樂蘿會約我去踏青,莊子裡遊玩的時候?”


 那就該留宿了吧?


 去年樂蘿說過什麼蓮花塘的,是她外祖家的產業,就在保陽縣,距離京城也不遠。


 湯幼寧一直記著呢。


 薄時衍直接否決了她,“本王隨行在側,圓圓才可在外過夜。”


 “但是你很忙呀,”她趴在桌子上看他,滿面嬌憨,“以前我幻想過,若有一日能隨心所欲,就要去吃喝玩樂。”


 現在她手裡有好多錢!看著卻還不能隨心所欲……


 可惡,怎會如此?


 薄時衍放下茶盞,探手過來輕掐她的臉頰,“我可以安排時間出來。”


 正巧,不是有人猜忌他獨斷專權麼?


 誰話多的,誰就來幹活。


 他樂得把手頭事情均出去,讓那些慣會耍嘴皮子的老傢伙們別太閒了。


 湯幼寧立即得寸進尺,反手揪住他的衣袖,問道:“那我們何時去蒲蘭谷?”


 她不僅想出去玩,還惦記出遠門一趟,要親眼看看,孃親當年生活過的地方。


 再則,此舉能夠安撫一下陸謙顏的心緒。


 湯幼寧認了義父之後,他看上去平穩正常,但是有時候說話,卻還是深陷臆想之中。


 別說範子懸擔憂師父得了癔症,她也有此憂慮。


 太深的執念,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智。


 而陸謙顏認為難以接受的後果,他內心本能地逃避,這是理智無法掌控的,從而生出臆想,來緩解自己的心情。


 他經常會在夢裡,返回到當初蒲蘭谷的場景。


 被陸雲苓堵在房間內,逼著做出抉擇,夢中的陸謙顏,順從了自己的內心,勇敢面對那段情感。


 他們共同承擔,向父母請命,然後——


 成親生子,夫妻美滿,有一個乖巧的女兒。


 陸謙顏認定,湯幼寧是他的孩子,他幾乎已經完全矇騙了自己。


 即便沒有血緣關係,湯幼寧見他這般,也於心不忍。


 薄時衍理解,若是放任陸神醫逐漸喪失心智,無疑是天下人的損失。


 而且,為人子女,圓圓想要知道母親的事情,天經地義。


 “等春闈結束,我帶你去蒲蘭谷。”他決定,讓小皇帝磨練一下。


 “你答應了,”湯幼寧的唇畔露出淺淺笑窩,道:“正好,我們看完狀元遊街再去!”


 春日也不會那麼炎熱,適宜出行。


 *******


 皇宮裡。


 章宸帝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苦難日子即將來臨。


 他度過了一個並不愉快的年,全程被各種藥膳補湯與卓才人包圍。


 卓太后很是心急,說皇帝馬上十五了,也該為皇家繁衍子嗣,成天為此催促。


 她無非是想讓卓盼兒強佔先機,警惕著年後選秀,美人太多分了寵。


 太后迫切希望孃家侄女能早日懷胎,對卓家百利無一害。


 到時候皇祖母親自撫養小孫兒,誰敢置喙半句?


 章宸帝滿面愁苦,不僅自身煩惱多,開春後上朝也並不輕鬆。


 二月底會試,三月初放榜。


 在攝政王喜氣洋洋迎娶嬌娘之際,他正被內閣大臣的嘮叨給包圍了。


 眼看著殿試在即,即將擇出狀元榜眼探花之名,更是各方施力。


 虞蘅風依舊名列前茅,他與柳尚書家的姑娘定親,不得不說有些微妙。


 姚順侯府的顧旋也爬了上來,甚至,還有被薄時衍欽點去做事的陶遲,名次不高,但已經嶄露頭角。


 才開春不久,本就清瘦的章宸帝,眼看著又輕減了兩分。


 臣子們瞧著憂心,不得不舊話重提,讓選秀進程加快,皇家子嗣要緊。


 沒人敢表露自己心裡大逆不道的猜想,唯恐帝王不是長壽之相……


 會試的成績公佈出去後,幾家歡喜幾家愁。


 湯幼寧讓湘巧出去打聽了一下,得到的都是好消息!


 陶遲原先在秋闈鄉試時,泯為眾人,名次太過靠後,沒有引起多少關注度。


 後來被薄時衍選中,大家才發現有這麼個人。


 當然,得到攝政王的青睞,不意味著他的成績就能弄虛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