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焱 作品

第64章 第 64 章

 府醫也不曾想,瓜爾佳側福晉竟自己說了出去。

 元夕沒想那麼多,她只知道瞞是瞞不過的,懷孕已經夠辛苦了,還想這些作甚。再者,太子妃必定是要護著她的。

 後宅傾軋也罷,太子子嗣緣淺也罷,她是後宅的女主人,壓力都在她頭上。明明太子管著自己的身子,太子忙碌,無暇顧及後宅之事,太后、康熙卻覺得太子子嗣稀少也有太子妃管教不力這等原因。若是有孕後流產或許能怪到太子妃頭上,可壓根都沒有身孕……

 元夕想到她陪著太子妃進宮請安時,太后和氣的“批評”,四妃事不關己地“寬慰”和“指點”,元夕雖不是話題中心,卻也覺得惱怒。太子不進內宅而女眷有孕,怎麼,幫助後宅女眷紅杏出牆?

 唉,這世道對女子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她若是生個兒子倒是輕鬆些,若是生個女孩兒,便要想盡辦法另謀出路了。

 *

 太子終於忙完朝廷之事,回到太子府前院,靠在自己熟悉的軟榻上休息。

 何玉柱見太子爺神色疲憊,便讓人準備晚膳,可見今日是不打算進內宅的。他既是太子爺進身伺候的,就要自己醒悟如何安排。

 忽然,小德子在門外對他使眼色,因著如今還是初秋,天氣不冷不熱的正好,因此門口並未掛簾子,何玉柱正好看到小德子暗暗的眼神。

 他一甩拂塵,未曾打擾太子,自己悄無聲息地出去了,下巴一抬,示意小德子說。

 小德子低聲耳語:“瓜爾佳側福晉有孕了。”

 何玉柱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自然不是覺得驚嚇,而是驚喜。他吞了一口唾沫:“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啊師傅,我還敢拿這事兒來唬您?府裡都曉得了,太子爺雖沒回來,但太子妃和其他主兒都送了賀禮到長樂院。”

 “太子爺才進宮幾日沒回來,府裡就出這麼大的事兒?”何玉柱算著日子,“側福晉過了三個月嗎?”尋常女子都是瞞了三個月才公開的,瓜爾佳側福晉不至於瞞著太子爺這麼久吧。

 “說是才一個半月呢。”小德子陪笑,他也不懂為何側福晉會如此,但主子做事,他們這些奴才明白、照做即可,不必刻意去揣摩。

 何玉柱也想不明白,便道:“既如此,就讓膳房先把晚膳撤了,不必上了。等主子去了長樂院再說。”今夜晚膳必定是在長樂院用的,他這樣近身伺候的人才看得真切主子的心。

 主子爺對側福晉多用心啊,他就沒聽說過誰能由太子爺留一份分紅的。其他的各色貢品、珠寶首飾都是由著側福晉去挑,偏生側福晉還有些不懂貨,好好的進貢的螺子黛不用,偏生用些青黛。不過側福晉用淺淡些的青黛畫眉還怪好看的,顯得溫柔和婉。

 或許這就是上頭主子吧,人家做奴才時都是不一般的,他這樣的普通人自然是不理解的。

 不管他怎麼想,何玉柱都乖乖進去,覷著太子爺的神色,見他眼球微動,應該只是閉目養神,並未睡著。便低聲喚道:“爺。”

 “怎麼?”

 “側福晉有孕了。”

 太子“嚯”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何時之事?”

 只要他自己知道,他內心劇烈地跳動。他和元夕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今兒才知道的,說是一個半月了,側福晉也沒瞞著,府裡基本都知道了,各院子也送了賀禮過去。”

 “你去孤的庫房——不,把賬本冊子拿過來,我親自挑選!”

 何玉柱忙喜洋洋去了,主子爺高興,他們下頭伺候著自然也跟著高興。

 到底是枕邊人,太子翻著冊子便知道元夕喜歡什麼:“這組水晶擺件、這些花瓶送過去,豔色的衣料不要……西洋進獻的香水送過去,內務府新送來的緙絲團扇也拿幾把去,她素來喜歡緙絲,可惜如今天氣涼了……手爐也換,側福晉原先常用黑漆的,如今都給她換成金漆的……”

 他口裡說著,何玉柱不停記著。

 “另外,讓庫房再不許送茶去。她不喜歡喝沒味兒的水,有孕不能用茶,必不能送去。讓長樂院的人把茶葉都收起來,如何都別給她泡茶。”

 虧的是太子爺了,連這些瑣事都記得。何玉柱暗暗感慨著。

 終於太子爺覺得可了,暫時住口,何玉柱伺候著太子整理儀容,出門去長樂院。臨了,太子又覺得不妥:“元夕常嫌我身上檀香重,別燻著孩子。”

 “是極,可千萬別燻著我們小阿哥。”何玉柱奉承道。

 最後太子還是換了身家常衣服,快步趕去了長樂院,儘管尚有多日忙碌的疲憊,步伐卻輕快迅捷,可看出他心裡的激動。

 終於,他和元夕也有一個孩子了!

 *

 這時候元夕正合著一碗湯羹,便聽見外頭急匆匆的腳步聲,外頭立規矩的丫鬟尚未通傳,來人便急衝衝闖了進來。她偏頭一眼,失笑:“太子爺怎麼跑得這麼快,頭上都沾上桂花了。”

 小小一朵桂花嵌進發絲裡,倒是分外穩固。

 太子喜氣洋洋的,儘管眼下還能看見多日忙碌的疲憊,可眼神卻是喜氣。他急急地走過來,坐在元夕旁邊,拉著她的手問道:“如何,府醫怎麼說?”

 “一切都好。”元夕笑著,眼神溫柔,“就是自己覺得怪怪的,總覺得有了個孩子,似乎就不能跑跳了。去榴香院玩牌,那倆人也覺得不得了似的,連我笑起來都覺得擔驚受怕,沒法子,我只能回來了。”

 “如今都是什麼時候了,她們自然不敢看你如此。據說有些身子弱的,大笑都容易引起不適,一切小心些為好。”

 元夕靠在太子懷裡,似是點頭,又似是未曾應和。

 太子這才注意到桌上白玉碗裡的湯羹,雪白的湯羹,裡頭放著幾粒燉化的紅棗和枸杞,渾像銀耳羹似的。他皺皺眉:“府裡血燕不曾送來嗎,看著寡淡無味,未免沒有顏色。”

 “送了,也吃了些,只是我不喜歡就又換了白燕,都是差不離的。”元夕素來不講究這些,只是吃著圖口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