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焱 作品

第58章 新婚期

 女子的手柔若無骨,笑得帶著討好意味:“大喜的日子,何必提些枯燥乏味之事。太子久坐,日日不是看書就是看奏章,坐久了對腰背不好,不如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這便是打臉了。

 方才太子見她撐得難受,便提過出去走走,元夕便以外邊冷為藉口委婉推拒。這會兒倒是不覺得外邊冷了,偏生說得那麼好聽。

 他似笑非笑,元夕看得心虛。

 “罷,走吧。”

 外邊雖然沒下雪,可依舊是清冷的。太子府建築的用色本是古樸豐富的,處處雕樑畫柱,漆彩粉飾,富麗堂皇。如今埋在雪地裡,卻更顯莊重壯麗,大俗與大雅的碰撞。

 如今元夕的花盆底已經走得極穩當了,她慢於太子半步走著,去到的是長樂院附近的花園,最初太子選定此處時便是覺得風景好、地段佳。

 這是元夕第一次以觀光欣賞的角度來看花園,曾經便是經過,也要匆匆當值去,風景也只是路過。如今認真看著,卻也只覺平常。

 冬季裡實在沒什麼看頭,多處都是枯木枝子,不同植物有不同的花期和生長期,求得是長長久久的美好,總不能園子冬日裡禿了便拔乾淨,春季再栽回來吧。因此除了幾棵松樹,就剩些水仙枇杷等,最初知道枇杷是冬日裡開花時,她還驚了一會兒,只道自己果然是少了些見識。

 胤礽忽道:“可惜季節不對,若是花團錦簇的時候,摘一朵牡丹簪在你頭上,必定很好。”他竟在說些有情趣的話。

 元夕驀然想到那朵被她摘了的綠菊,雖然是極美的花朵,可這顏色實在帶著某種意義,若是簪在太子頭上……她忍不住掩嘴笑出聲來。

 “怎麼了這是?”太子都沒反應過來。

 “沒事……哈哈哈……我就是想起……高興的事情。”大概是自己稍微有了那麼點底氣,元夕竟有些笑得止不住,弄得太子雖莫名其妙,卻也跟著笑了起來。

 有時候就是這樣的,本來不是多好笑的事情,卻因為兩人都笑個不停,就愈發笑得停不下來。最後弄得在場的宮人都低頭死死地忍著笑,生怕自己笑出聲來受罰。

 小半會兒倆人才笑夠,太子自覺失儀,肅著臉逛園子。元夕享受著涼風,因為穿得很厚,手裡又拿著暖爐,半點不覺得冷,低頭見太子的手凍得通紅,便將手爐伸出斗篷裡:“您看看您的手都通紅了,拿著暖爐暖暖吧。”

 太子看著這個被粉色繡花袋包裹著的手爐,又看著冰凍的湖面:“尋常溫度罷了,不冷。”

 元夕順著他的眼睛看到手爐外的粉色隔熱袋,忍著笑意,拉起太子冰冷的右手,把手爐放在他手心裡:“不要在意外物,裡子才是最重要的。”又忍不住調侃,“太子爺若是需要,妾身也可以安排繡一個四君子的,或者是龍生九子,哪一子都行?”

 龍自然是不能繡了,其他紋飾倒是沒有太子用不得的。

 “既如此,何不用你的手來暖?”胤礽右手緊握住元夕的手,左手端著手爐,倆人就這樣靜靜走在雪地裡,走過之處,雪地裡留下兩對淺淺的腳印。

 *

 “屋子裡好暖和啊……”元夕深深嘆了口氣,散步看風景固然是美,可暖爐給了太子後,她漸漸就不覺得暖和了,太子的手漸漸熱了,她那藏在斗篷裡的右手卻越來越涼。

 一回到房中,她便朝著火爐而去,手伸在銀碳之上,乍暖還寒的,讓她忍不住打了寒噤。碧兒忙幫她抬起手:“側福晉別伸太近,仔細燙手。”

 胤礽坐在暖炕上笑:“所以啊,你本就是女子,何必把手爐給孤,這會兒知道冷了。”

 這話說的,讓火爐旁的女子嗔視他一眼,當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得了她的手爐還不客氣些,竟陰陽怪氣起來。

 太子把其他人打發出去,將元夕拉在他懷裡,他身上很是暖和,可這姿勢卻令元夕身體僵硬,臉上紅暈也不知是否還是方才凍紅的。

 胤礽在她耳邊道:“如今進府做好了準備,有些過於乖巧了。孤知道你方才心裡絕對有忤逆之語,倒也不必忍著,直說便是。在孤面前說實話的人不多,希望你能珍惜。”

 他面上還有些散漫不羈,曾經多年的圈禁生活,讓他的鋒芒變得內斂,甚至因為時常無所事事,偶爾還會像一位富家公。可真實的他,是大權在握的太子,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兩人對視良久,元夕先繃不住了,主動伸手摟住胤礽,頭朝另一邊偏著,不去看他的臉。聲音柔軟繾綣:“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你也看到了,時常都有人守在我們身邊,我敢說什麼?今早我困得站不住,兩個丫鬟嚇得跟什麼似的,何玉柱守在旁邊,我還能真的說些忤逆之語嗎?”

 “我這命雖不值錢,卻也不想白白丟了,忤逆之語入得你耳,能入萬歲爺的耳嗎?若是我胡言亂語、毫不恭敬你也忍了,那萬歲真不會以為我是董鄂妃之流?”

 胤礽搖頭,伸手捧起元夕的小臉蛋:“你可比孝獻皇后有用多了。”

 元夕低頭笑著,笑容卻有些苦澀。

 她還不如孝獻皇后呢,她享受著順治的愛,無論是否真摯,卻是史書記載的偏愛;而她呢,清醒地痛苦著。按照她的性格,她想自己在嫁給心愛的男人同床之後,第二日一定是羞澀的,牽手也是靦腆的,可是她握著太子之手,除了知道這是個俊朗的男人之外,內心不存在任何可稱之為心動的情感。

 也挺好的,智者不入愛河,寡王一路——快活!

 她這一波賣慘似乎極為管用,晚膳之後,何玉柱就送來了一大箱禮品,庫房的人也直接搬來了玉刻梔子緙絲的屏風。這座極為精美的屏風搬進來後,瑩潤的玉光幾乎照亮了整個內室,元夕湊上去細細看著,伸手輕柔地撫摸,毫不掩飾自己的心動。

 “喜歡?”

 元夕轉頭,眼睛亮亮的:“嗯!”

 “那便快去洗漱,快到時辰了。”

 元夕明白他話中含義,手上一頓,還是去了。

 *

 洗浴之後,元夕打發走了碧兒冬柔,自己坐在銅鏡前敷著花露,抹了點精油,便坐到了床邊。

 “竟不抹些膏子麼?”胤礽靠在床榻之上,看著元夕光潔的胳膊,也道,“看著似乎確實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