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焱 作品

第49章 一等公

 得,元夕也不與之相爭辯,只低頭注意著太子書寫時的筆力走向。

 “等汗阿瑪的摺子下來了,你差不多也要還府去,希望再見時,你的字能有所精進。”

 “或許吧。”雖然元夕如今練字有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好歹字體進步甚大,她自己明白知識的重要性,所以曾經才會發狠練習。如今字雖醜卻夠用,她練習的心也就懈怠了。

 “孤會檢查的。”

 “……是。”

 提到還府,元夕就想到了牛痘:“皇莊上面的實驗出結果了嗎?”

 “消息封鎖得嚴,還不清楚。不過既然是後人智慧,你阿瑪又曾親自找人實驗,自然是沒問題的。”瓜爾佳敏泰雖然功績平平,只是個尋常官員,卻非常謹慎,不然也不會穩紮穩打地成為紹興的知府,是個妥當之人。他敢寫摺子送上去,自然是驗證了成果,怕還會對他這個太子感恩戴德,殊不知,是他女兒賜了他這場榮華。

 “這麼急著還家?”太子調笑道。

 元夕沒忍住想歪了一霎,這般情景這般聲音,真像是聲色犬馬的反派在縱情享樂。卻道:“別人不知你還不知,我和那府裡有什麼情分。只是想著既然事情在發展,趁早塵埃落定為妙。”她素來是這樣的性子,若是能早些解決好過拖著。

 胤礽嗤笑一聲:“但願你那時候別在瓜爾佳府裡樂不思蜀。出去之後小心些,你以為你第一次出府我沒找人跟著嗎,你漏了財被人尾隨,若不是我的人處理了,你還不一定回得來呢。”

 不知是不是太子有些不捨得她走,這些日子裡他總是有些陰陽怪氣,可是一想到太子捨不得這點,元夕便禁不住一身寒顫。

 雖然她算是個理想主義者,卻過得又比較現實,元夕曾經和太子是說過在現代人人平等,可她從未和太子說過希望太子能認為她是平等的,也沒和太子提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這才是真的不現實。只要沒有希望,自然就不會失望。

 *

 元夕一直都耐著性子在等,等不住了她就揉麵團洩憤,說著是做些新鮮吃食,實際將煩躁都揉進了麵糰裡。

 終於到了六月初一這日,元夕穿著身淺藍的薄綢旗裝上值,她看見個別人已經報著“恭喜”的神情在和她打招呼了,那些人與內務府的交際多些,消息往往是最靈通的。從他們隱晦的恭喜和羨慕的眼神中,元夕就已經悟了。

 只是這事萬歲爺藏得深,她是不該知道的,因此元夕保持著平常淺淺的微笑和人點頭致意,像是無事發生。可暗地裡,絲帕卻絞得死緊,將她激動的心情暴露無遺。

 她太想離開太子府了,雖說總快要回來的,可能離開一日是一日。離開了太子府,她就不再是一個端茶遞水的奴婢,回到了瓜爾佳府,她就能過段自由日子!哪怕終要回來,卻是能喘口氣。

 終於到了午時前後,何玉柱甩著拂塵出現在茶水房門口,太子還沒回來,他提前回府充當的是個信使。

 “恭喜元夕姑娘!您阿瑪立了大功,全家抬旗,您現在是一等忠誠公家的姑奶奶啦!”

 元夕像是喜得痴傻了,等到令兒硃砂等人圍著恭喜她,她似乎才回過勁了,樂得止不住笑,又捂著嘴喜極而泣。若非何玉柱自己清楚情況,都快被這位未來主子騙過去了。

 只是雖同在府裡,她現在身份變了,太子便不方便再見她,元夕拜別了一些關係好的人,在房間裡收拾包裹。

 元夕雖不清楚其他,卻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府裡的風雲人物,活在每個人嘴裡的人物。她收拾出一堆不便帶走的東西,準備分給其他人。雖然和流蘇關係冷淡些,但好歹是兩年多的同事,元夕也給她留了份禮,流蘇領不領情她便不在意了。

 夜裡下了值,令兒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站在她房門口。

 元夕唬了一跳,把令兒牽進屋子,關好門將她拉著坐下,摸了條手帕替令兒拭淚,口中問道:“怎麼了這是?被誰訓了?”

 令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抱住元夕就哭,眼淚鼻涕渾糊在她衣服上:“元夕姐姐,你帶我走吧!若是沒有你,這日子都難熬,誰再教我做點心,誰再指點我做事啊!”

 原是如此,元夕失笑:“我雖也捨不得你,可這是不行的啊。你不是籤身契的人,你是買進內務府寫在冊子上的,哪能說帶走就帶走。況且,府裡只你一人會做西式點心,你走了府裡便沒人會了,府裡自是不肯讓你走的。”

 小丫頭死死抱著元夕:“姐姐,你去求求太子爺,太子爺對你素來厚待,你又是一等公家的小姐,太子必定是肯的。”

 “你又痴了。”元夕扶著令兒坐直,細細替她拭淚,“我是哪個排面上的人物,能厚顏無恥去求?你如今在這裡哭,左右都是宮女,若是被聽到,你在太子府還活不活了?知道你捨不得我,我自也是捨不得你的。可這是太子府,規矩森嚴,不是一點情意就能撼動的。”

 “我和姐姐之間又豈是一點情意……”令兒嗚咽不能語。

 元夕就靜靜地拍拍令兒的背脊,等著她平息情緒。

 半晌,令兒才冷靜下來,她看著元夕,神情認真而悲傷:“姐姐是我覺得最好的人,宮裡的嬤嬤兇得很,動輒打罵,學規矩打,學做事大,嬤嬤心氣不順也是打。跟著其他小宮女被分到太子府,在膳房學白案功夫也時常被教訓。姐姐處處看顧著我,吃了姐姐不少吃食不說,難得出府一趟姐姐還知道帶著我,還給我買鐲子……”她又開始哽咽了。

 “日後若是令兒再見不到姐姐了,令兒希望姐姐能好好過日子,能找個好夫家,生一雙兒女,日子平平順順的。”

 “好。”元夕眼中含著熱淚,拔下頭上的兩股銀鑲玉的釵子插到令兒頭上,令兒想躲,元夕卻執意簪上去,“其他好的釵環都是主子賞的,我也給不得你,這釵子不逾矩,你也能戴著做個念想。”

 令兒哭得眼淚汪汪,沒再推拒。她也沒什麼能給的,最近也沒做繡活,金銀首飾遠不如元夕的,元夕便只道讓她留著,心裡記掛著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