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焱 作品

第27章 終痊癒

 病來如山倒, 病去如抽絲。

 便是元夕時常寬慰自己,偶爾感冒發燒一次可以殺死體內的癌細胞,還是會忍不住因為過敏性鼻炎這事而頭痛。

 即使已經退燒兩日, 她還會因為鼻炎而感受口鼻灼燒,由於擦鼻涕,元夕的鼻子已經被擦破皮了, 大夏天的, 她還要用稠得似豬油的面油來塗抹破皮的鼻子。甚至鼻子由於太乾了, 剛碰到膏子還會覺得刺痛。

 “如果我有罪, 我這不是已經穿越了嗎, 為什麼還讓我有鼻炎啊……”

 令兒提著飯盒進來時, 就看見元夕埋在一床翠色雲紋的棉被裡,面容依舊有些憔悴,嘴裡唸叨著什麼。她也沒聽清,就道:“元夕姐姐, 好些了嗎?”

 “不太好, 我的鼻子要廢了——吸。”這是她吸鼻涕的聲音。

 令兒失笑,轉而有些憂愁:“姐姐你可千萬快點好起來吧,我就做得好蛋撻, 連著送了三日上去,今日都剩下了, 太子爺明顯用得不好,你再不好,我怕再送回點心就該被罰了。”

 “我也沒日日送點心啊。”元夕教到, “你沒見我送上兩三回西點就只端茶麼, 太子爺也是需要用一些尋常傳統點心的, 別說你了, 就是我日日送,太子爺也不會吃啊。”

 太子又不缺好吃好喝的,鮑參翅肚再好也沒個天天吃的道理。

 令兒嘆氣,一邊把菜餚從飯盒裡拿出來,一邊道:“我也省的,偏生是何公公今兒叫人跟我說,我做的點心實在不佳,叫我別送了。”

 元夕也無法子,就像網上那麼多美食教程,難道人人做出來就都是美食了?有時候,糖分、水分、出爐時間,點滴之差便能讓食物產生較大的區別,雖非天壤之別,但像太子這樣舌頭養刁了的還是能輕易嚐出來。

 “也就是大格格好哄,吃得還是比較快樂……”

 令兒絮絮叨叨著,背景音全是元夕擼鼻涕的聲音,她膽子也漸漸大了點,最開始謹小慎微的女孩兒如今也敢在背後說主子了。

 元夕一直歪在枕頭上靠著等令兒說完,才一腔鼻音道:“令兒,我實在是不行了,等我吃完,勞煩你再去幫我請醫女,我這鼻子再擦下去就真的廢了。”

 這會兒鼻頭就已經通紅,還可見破皮的痕跡,可見其主下手有多狠。

 “你倒是輕輕擦啊,使那麼大勁兒怪道是姐姐疼呢。”令兒嗔道。

 “不用力擦不乾淨啊!”

 沒有鼻炎的人是不懂那種即使你不動,鼻涕也會像清水一樣淌下來的感覺。

 過了半晌醫女來了,許是這兩日混熟了,她開玩笑:“夏季得風寒的宮人本就少,像你這樣,病了這麼久的就更少了。元夕姑娘,日後你可千萬要注意飲食,我聞著,你這屋子裡飯香還未散呢。宮裡得病都是先餓兩頓,偏你,一頓飯都不肯落下。”

 元夕不能理解的就是宮裡的這規矩,有病先餓兩天,難怪那些娘娘們病了都癱著,就算是小病也餓得沒了氣力。餓兩天這樣的法子對腸胃不適應是管用,元夕自己身強力壯的,難得病一回,她可不肯在嘴上為難自己。

 尤其是宮女在飲食上管得嚴,她這樣近身伺候的人就更不能食氣味重的,因此這回病了,退燒後她毫不猶豫地掏錢託膳房相熟的廚子做了一份蒜香排骨。可惜感冒影響味覺,她吃著也不香,更覺遺憾。

 不過元夕自然不會費那麼多口舌與不相熟的人解釋,只道:“勞煩醫女了,我這鼻子實在不行了。”

 “看你這鼻子確實有些嚴重,不過鼻淵雖然好治,卻不好根治,鼻淵多與肺部有關,你日後攢了銀子,最好在外邊找好大夫看看你的肺部,吃上些藥來緩解……”醫女對自己的醫術也不掩飾,反正她們當醫女的醫術一般都是公認的,她也確實治不了,自然也別耽誤病人。

 元夕仔細聽著,不由得瞪大雙眼,原來鼻炎還跟肺有關,她以為就跟鼻子有關;原來鼻炎久了還會腎虛……她聽得聚精會神,學到了好些自己從未聽過的知識。醫女見她聽得認真,一臉的求知好學,醫女也忍不住多說了些。

 等到她自己都口乾舌燥了才停下來,元夕趕忙給醫女倒了杯熱水潤潤嗓子。

 “今兒就說到這裡,我開了藥再給你送來。”

 醫女畢竟不同於太醫,太子雖住在宮外,但一應待遇還是按照他在宮裡來的,比如說別的皇子府裡是自己請的府醫,病情嚴重些再去宮裡請;太子府裡直接就被康熙分了太子用慣了的太醫,人家身邊有小廝徒弟跑腿,而醫女本就是宮女般的存在,因此開完藥她還得自己送過來。

 “勞煩了。”

 元夕取出一小塊碎銀,約莫半錢重,交給醫女,這是她自己看病的藥錢,又單獨拿了幾枚銅板,算是給醫女跑腿的喝茶錢。

 她自己是當宮女的,清楚這樣的潛規則。而且,她若是給了大點的碎銀,雖然表面上看著醫女除去要錢能得的更多,但是她可沒那麼多機會自己把銀子剪開,拿回去給了管事,她可就一份辛苦錢都拿不到了。

 管事可不會拿戥子平了再用夾剪夾了銀子還給醫女。

 醫女也省得,笑得更真心實意些:“你且等著,我回去拿著藥就來。”

 果然,能用錢擺平的事都是小事。

 得了錢,醫女辦事都細緻貼心些,過會兒來了還幫元夕把藥罐坐在火盆上,裝好了水,幫她熬好了端給她趁熱喝。

 花了錢就是不一樣,元夕覺得就喝了兩貼藥就已經大好了,對著醫女連連誇讚。

 醫女似乎被這直白的誇讚弄得有些尷尬,直道“不敢當”。

 唉,這時代的人就是謙虛。

 *

 到底是額外多花了銀子,元夕就吃了三帖藥便大好,很快便神采奕奕地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她不在這五日,俱是硃砂姑姑親自奉茶的,雖說元夕平心而論,流蘇和阿蓉的泡茶技藝也是絕佳,否則不會讓她們倆進茶水房,只是——既然硃砂姑姑沒讓她二人奉茶,元夕也不會擅自進言。

 如果元夕沒有被太子明言專司奉茶的話,她是無所謂誰幹這份差事;但是既然前院人人都知道這活計是她一個人乾的,在她沒有缺崗的情況下被其他宮女搶去,那她顏面何存?

 太子可以不給,她可以不要,但別人不能搶。

 人活著,要的就是面子和裡子。

 硃砂姑姑在茶水房裡一直都是一位長者般的存在,這宮裡人似乎都這般,到了這年紀就有些鬱氣沉重,有些二十四五的宮人鬱氣重得彷彿三十餘歲。大抵也是因著宮中生活枯燥乏味,不是每個地方都有善心的姑姑,多得是能下狠手磋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