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十 作品

第17章 偶像學院裡的透明人(17)

 他看見虞芙的眼睫粘上一點細小的淚珠,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也緊緊握著。

 明明緊張得不成樣子,還故作壞脾氣說出那麼過分的話語。

 但是,真的很漂亮。

 也很讓人心動。

 在虞芙面前,聞緒澤好像不需要尊嚴,天之驕子最看重的臉面還不如見虞芙一面來得珍貴。

 半跪在不平整的水泥地上的聞緒澤,抱住虞芙的腿,微側過點腦袋,臉就貼了上去,同時他又握住虞芙的手,往唇邊送。

 手背落下一個吻,樓道響起低啞的男聲。

 “汪汪。”

 “……”

 聞緒澤可能真的有病。

 他罵聞緒澤是狗,聞緒澤還真的認了,並學起狗叫。

 可哪有人上趕著來當狗的?

 光線昏暗的情況下,並不能看清虞芙有些微紅的耳廓,他故作冰冷要甩開聞緒澤,樓道下方傳來新的、急切的腳步聲。

 金賽澤一路都是用跑的,剛到二樓與三樓樓梯的中間部分,腳下像灌了水泥那樣,再也無法動彈。

 他驚詫地望著前方。

 白髮青年靠在牆壁上,頭髮披散下來,睫毛顫啊顫,烏黑眼睛變得溼潤,看起來脆弱極了。

 他跟前半跪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高級定製包裹住優越比例的身材,任誰看了都會確定這是一個成功且穩重的精英。

 ——前提是忽視他此刻的行為。

 這個男人像痴漢一樣,抱著虞芙,並吻著虞芙的手背,那一小塊肌膚變得溼潤瑩亮,在燈光下如鍍一層水膜。

 金賽澤本該生氣,現在震撼佔據絕大部分,他驚詫地看向虞芙跟前的男人,語氣難掩愕然:“……舅舅?”

 聞緒澤下意識轉過頭,露出臉上鮮明的巴掌印。

 金賽澤握緊拳頭,眼神瞬間就變了,聞緒澤也好不到哪裡去,方才還一臉沉醉的痴樣變得有幾分窘迫。

 在虞芙面前,聞緒澤自然可以不要臉面,但在小輩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這是一個與自己合不來的小輩。

 聞緒澤是金賽澤的舅舅,但因為家族內部的種種原因,金賽澤的母親決定再也不和聞家來往,但畢竟是親姐弟,聞緒澤經常會給姐姐提供事業上的幫助。

 但聞緒澤對這個外甥,怎麼都喜歡不起來。

 窘迫不過兩秒,身為雄性對情敵的敏銳直覺告訴聞緒澤,金賽澤看虞芙的眼神不對,在看到他們靠得很近時,金賽澤滿眼憤怒、悲傷,彷彿當場撞見妻子出軌的歸家丈夫。

 難道這就是虞芙口中的“男朋友”?

 可如果是金賽澤的話,為什麼會讓虞芙住這種地方?環境差也就算了,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大腦飛快運轉的間隙,金賽澤已把他一把推開,並緊緊地把虞芙摟進懷裡。

 儼然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舅舅,你不要把平時玩的那一套用在芙芙身上,芙芙不是那種不三不四的人,他絕對不會接受你的包養。你能給他的我也能給,等芙芙答應我的追求,我家財產有他一半。”金賽澤的手臂橫在虞芙的腰後,另一隻手把虞芙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口,生怕虞芙捱了一點欺負。他目露兇光,“你不要再糾纏他了,他很單純,跟你這種人不一樣。”

 還沒分析出二人關係的聞緒澤只覺得好笑。

 虞芙單純?

 單純的人會在深更半夜給他發消息說“男朋友不在,我一個人在家”這樣的話嗎?會讓他快點來,並說“如果你來得快我們能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這種稱得上明示的話語嗎?

 他早就知道他這外甥腦子有點問題,沒想到這不是缺根筋的地步了,而是完全沒有腦幹。

 不,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

 哪怕是這種時候,金賽澤都不忘順便給他潑髒水,汙衊他私生活混亂,抹黑他在虞芙眼中的印象。

 聞緒澤緩慢站起身,他又恢復成那個高高在上的形象。

 “首先,我從來不包養人,我的私生活很乾淨,沒有感情史,這是我第一次追求人。”他慢慢彈了彈身上的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舉動,在他身上多出一股風流感,“其次,賽澤,舅舅勸你一句,既然你還在追求,那就早點放手,你們不可能的。”

 聞緒澤抬起眼,上下掃了金賽澤一眼,滿是輕蔑之態:“從前你母親和我說過你的很多荒唐事,尤其是你要進娛樂圈這件事。你再胡鬧,舅舅都可以站在你這邊,但這件事不行。”

 “你必須和芙芙斷乾淨。”

 聞緒澤不愧是個聰明人,短時間內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每天工作繁忙,不可能真的把虞芙的綜藝節目看完,最多抽時間看個小片段,他得知有關虞芙的消息大多由下屬整理。

 可他卻不知道金賽澤與虞芙之間的糾葛,只能說明他手下出了內鬼,大概率是路扶修派來的。

 路扶修同樣派人保護虞芙,不可能不知道金賽澤和虞芙同時上節目並糾纏虞芙這件事,這些消息按理來說都應該由下屬上交,但路扶修為了埋下炸,彈好日後漁翁得利,讓內鬼將有關金賽澤的消息去除,好殺他個措手不及。

 有情敵很正常,可如果這個情敵與自己有血緣關係,又是小輩,如果聞緒澤要和金賽澤搶人,面子與裡子都過不去,且失了身份。

 金賽澤雖然要喊聞緒澤一聲舅舅,但二人見面的次數很少。

 他從小在國外留學,逢年過節都不一定回來一趟,見到聞緒澤的次數恐怕還沒想虞芙的次數多。

 “你只是我舅舅,又不是我爹媽,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撕破親情外殼的金賽澤毫不留情道,“就算你是我爹媽,我也不會聽你的。”

 不可一世的小屁孩。

 “很好。”聞緒澤凝視著他,鳳眸漆黑深沉,收斂起笑意與玩世不恭之態的他完全暴露出掠食者才會擁有的兇狠,“你非要和我搶,是嗎?”

 來自上位者的威壓讓金賽澤有一種見到自己父母的錯覺,但到底是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他把虞芙護得更緊,堅定道:“舅舅,你歲數已經很大了,男人過了25歲性功能就會下降,俗稱陽./痿。芙芙還很年輕,他值得更好的,你不要為了一己私慾耽誤芙芙。”

 “你們在一起,他不會幸福的。”

 年齡是金賽澤唯一的優勢,最起碼在聞緒澤看來是這樣。

 但年齡也是最不可跨越的鴻溝,歲月實打實地擺在那兒,沒有人能夠消除這條長河。

 聞緒澤的臉色逐漸降下來,他要把虞芙從金賽澤的懷中扯出:“你懂我們成年人的戀愛嗎小屁孩。”

 等虞芙的小臉蛋露出來時,方才還在爭鋒相對、惡意貶低的兩個男人,都痴痴地低頭望向他。

 虞芙並不矮,只是金賽澤太高了,他的臉悶在金賽澤的頸窩與胸口那一塊,臉蛋都悶紅了。

 睫毛濃密且上翹,上頭掛著點淚珠,眼睛漆黑明亮,氤氳一層霧氣,像黑夜中躍動的星火,將心頭原野遽然點燃。

 美得讓人窒息。

 到底是成熟的男人,反應比較快,聞緒澤趁金賽澤不注意,一把把虞芙摟進了懷裡,他的動作極其小心,握著虞芙的腰時都不敢用力。

 “有沒有嚇到?”溫柔似水。

 一轉頭,他就換了副面孔,“我們成年人的事,你小孩子就不要管了。你放心,舅舅結婚那天會讓你來當伴郎,到時候舅舅去接芙芙,還得麻煩你幫舅舅過了伴娘那一關。”

 不管是在金賽澤懷裡還是聞緒澤懷裡,虞芙都是一個樣子,乖巧、聽話、任人擺佈,像精緻易碎的人偶娃娃。

 虞芙沒有推開聞緒澤,金賽澤有些落寞,骨子裡的驕傲酸溜溜地冒了出來:“芙芙,你真的很壞,每次把我當狗一樣耍,不喜歡我就直說,為什麼要吊著我。”

 為什麼……還要給他發那種照片。

 虞芙看了眼聞緒澤,又看向金賽澤,說:“我不喜歡你。”

 金賽澤脫口而出:“我不信。”

 聞緒澤挑了挑眉,金賽澤見他小人得志的樣子就氣急,他不甘心地再次問著:“那他呢?芙芙,你不喜歡我,那我舅舅呢?”

 虞芙不假思索:“我也不喜歡他。”

 局勢逆轉,金賽澤看著那張黑如鍋底的臉,得意道:“舅舅,你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吧?芙芙說他不喜歡你。”

 聞緒澤沉默了一瞬,心平氣和道:“你不信,那我也不信。”

 “你都快三十了,臉皮也跟歲數跟著長?舅舅,你這跟癩.蛤丨蟆似的糾纏不放,合適嗎?聽我的,我們年輕人不好霸道總裁這一口了,你趁早放棄吧,芙芙不會喜歡你的。”金賽澤陰陽怪氣道。

 “這就是當代年輕人的素質?對長輩出言不遜?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偶像,最基本的素質呢?”聞緒澤不甘落後,“還有,你可能不知道,是芙芙邀請我來他家做客的。”

 金賽澤受到欺騙般看向虞芙:“你也給我發了照片和定位……那我算什麼?”

 也?

 還有照片?

 聞緒澤不可置信地看向虞芙,虞芙都沒給他發照片。

 只是稜模兩可的幾句話,就把他勾得七葷八素,一路上浮想聯翩,一副不值錢的樣。

 憑什麼?

 憑什麼虞芙給金賽澤發照片,不給他發?

 二人齊刷刷看向虞芙,他們突然明白,虞芙同時給他們發了消息,並讓他們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

 聞緒澤大駭,虞芙玩得這麼刺激?不是吧?

 眼神很含蓄地掃視了一下虞芙的小身板,手臂摟得更緊了一些。

 不行,絕對不行。

 他還是有點底線的。

 雄性競爭配偶的火燃到了虞芙身上,氣氛變得沉重且壓抑,彷彿連空氣都變得稀薄。

 虞芙抬起下巴,表情倏然變得委屈:“我好害怕。”

 忽然低下來的語調讓兩個男人都慌了神,他們不再板著面孔,見他一臉要哭的委屈樣,什麼答覆、什麼質問,通通都忘了。

 “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你告訴我,我幫你找回公道。”

 虞芙看了一會兒戲,自知差不多了,他努力擠眼淚,卻擠不出來,只能低下頭營造一種楚楚可憐的氣氛。

 “我的房間有彈孔,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有的……我好害怕。”纖韌的肩膀在細細顫抖,他仰起頭,露出紅潤的臉蛋,“我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所以同時給你們發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