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子 作品

187. 世界八(十) 種田文裡心懷不軌的遠方……

 沈雲山握著書卷的手掌收緊, 抬眸朝著隔壁屋子看去,便見到一隻白皙如玉的柔荑,隱在素白的衣袖下, 輕輕將窗扉合攏。

 那聲微弱的輕咳, 也隨之被掩在屋內,彷彿沈雲山剛才聽到的,都是錯覺。

 沈雲山眉眼淡淡,繼續念著未讀完的書卷, 似乎對剛才的種種, 並不關心。

 用早膳時, 圓桌旁邊只有沈雲山和沈劉氏兩人。沈雲山面色如常, 但沈劉氏卻滿面愁容。瓷碗中, 是用葷油燜出的碧綠青菜,嫩味鮮味兼而有之, 若是在之前, 沈劉氏定然胃口大開,此時她卻有些食不知味。

 “昨日淋了雨,寶扇還在床榻上躺著,應該是害了涼氣。一張小臉蒼白,還硬撐著要幫我的忙。我哪能讓呢, 好說歹說,才讓她好生休息。寶扇那軟綿綿的身子,輕咳一聲, 身子便打顫,瞧著可憐的緊。她這副樣子,飯菜也吃不下去,等會兒我盛碗粥, 去瞧瞧怎麼樣了。”

 沈雲山執筷的手掌微僵,抬起眼眸看著沈劉氏,聲音溫和,但其中的關懷卻不達心底。

 “娘莫要著急,小病而已,傷不得身子的。”

 沈劉氏微微頷首,只是擔心寶扇身子柔弱,對旁人而言是小病,於她

 早膳用罷,沈雲山抬起腳,朝著庭院中走去。只見滿院鋪滿了糯米色的宣紙。沈劉氏用硬物壓著,才使得這些宣紙免於被風吹跑。瞧著庭院中的宣紙,除了零星的幾張,殘留有雨水的痕跡,其餘皆是平整嶄新,沈雲山眼眸微頓。

 即使這些宣紙,全都被雨水打溼,變得留有褶皺,顏色黯淡,也不會影響書寫。但如此粗陋的宣紙,潑墨書寫時,心底總會覺得不自在。昨日歸家,若不是寶扇將遮擋雨水的棕櫚葉子,給了這些宣紙。這些宣紙便都成了汙糟的模樣,依照沈雲山的家境,他自然是不捨得丟棄的,那日後的一個月內,便要拿著這些殘缺,色澤黯淡的宣紙來用。

 於何種情理,沈雲山都應當去看看寶扇,他那明知身子柔弱,卻情願護著這些宣紙的表妹。

 屋內傳來寶扇的輕咳聲,聲音極弱,倒是像極了幼貓的嗚咽聲,輕柔中帶著顫意,讓人聽之生憐。

 “表妹。”

 聽到沈雲山的聲音,寶扇身形有些慌亂,她怯怯地撫著胸口,抬頭看去,眼尾帶著泅溼的緋紅豔麗。寶扇的肌膚,本就生的白皙如雪,此時因為輕咳,面上又增添了一分病弱的蒼白,唯有唇瓣,仍舊像石榴籽般豔紅。

 “雲山表哥怎麼來了,莫要將病氣過給了你。”

 沈雲山眼神清明,口中說著:“無妨。”

 他心中卻在想,只是輕咳而已,怎麼會將病氣過給旁人。這個身姿柔弱的表妹,生在鄉野,自幼父母亡故。聽沈劉氏所說,收留她在家中的嬸嬸叔伯,存了將寶扇換銀錢的念頭,又怎麼會好生教導她。便養成了寶扇這般字也不識,連尋常病理都不知,只偏聽旁人幾句“過了病氣”云云的話語,便不知變通,照樣搬來。

 著實是個愚昧至極的女子。

 甚至於,連普通的鄉野農女都比不上。農家人雖然性子淳樸,但也會斤斤計較,凡事多留幾分心眼。哪裡會像寶扇這樣,為了一些與她無關的宣紙,便著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