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遲 作品

第97章 人間雪/09

 周嘉也難得一覺睡到很久, 他清醒過來的時候,臥室裡已經只有他一個人。頭還有點昏沉,他撐著額頭好一會兒, 拿過手機看到上面的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多了。

 他洗漱後清醒了許多, 最近是陰天,外面的天色也陰沉,客廳裡的光線也被收束成昏暗。

 沒有開燈, 有一種上湧的孤獨感, 彷彿被拋棄。

 這種孤獨感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伴隨著他, 有時候醉酒或者深眠醒來, 在空無一人的冷清裡, 望著分不清黃昏還是清晨的昏暗, 這種孤獨感都會把他拽回很久以前的那幾年,他在自己的房間裡抱著那顆籃球任由日落西山, 黃昏到黑夜。

 被放逐,被遺忘,孤獨感深重到讓人連呼吸都覺得痛苦。

 直到。

 “花花, 下來。”從廚房裡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帶著丁點兒的笑意,還有隨之而來的貓迎合的喵嗚聲。

 “跳那麼高幹嘛, 下來。”

 周嘉也走到廚房門口,方向正對著廚房的窗戶,透進來的光線頓時湧滿眼前,林薏背對著他, 穿著寬鬆柔軟的家居服, 跟他身上的是情侶款。

 她的髮絲柔軟, 為了方便, 頭髮隨意在腦後束成低馬尾,溫溫柔柔的垂在背後。她把花花抱在懷裡,低頭笑著蹭了蹭花花的額頭,彎彎的笑著,眼睛又柔又亮。

 廚房裡霧氣瀰漫,鍋裡在煮著食物,熱氣將透白的光線化為具象,她在絲絲縷縷的微光裡也不是幻覺。

 她抱了花花一會兒,把它放下來,它沒再跳到櫃子上,很乖地蹲在她的腳邊,仰著頭看她。

 她洗了個手,繼續望著鍋裡的情況,偶爾用腳跟逗一下花花。

 在轉身去拿湯勺的時候,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周嘉也。

 她怔了一下,隨即對著他笑,“怎麼站那兒?”

 他朝她走過來,一言不發俯身把她抱進懷裡。

 她抬手揉著他的後頸,問道:“頭還疼嗎?”

 他在她的懷裡搖了搖頭。

 “胃有沒有不舒服?”

 他還是搖頭。

 她聽到鍋裡熱水沸騰的聲音,推了推他,他倒是很順從就被推開。她連忙去拿過湯勺,順便跟他說道:“你等一會兒吧,正好我在煮東西,沒有你煮得好吃,但我覺得有進步了。”

 他還是沒有說話,察覺到他的沉默,她笑了一下,問道:“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怎麼這麼安靜。”

 他沉默接過她手裡的湯勺,接管了下面的事。

 林薏樂於做甩手掌櫃,退到一旁,蹲下去逗著花花。

 過了一會兒,他問:“我昨晚,是不是沒有戴套?”

 “是啊。”

 她答得隨意,語氣如常。

 周嘉也轉頭看著她正蹲在一旁,她是背對著他,在逗弄著花花,花花開心得跳來跳去,她也好心情的笑著。

 上午的光線透進來,鋪滿了柔和,熱氣氤氳,這像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早晨,也像以後要這樣度過的每一個歲月。

 他收回視線,說道:“我昨晚不理智,你也不知道攔著我嗎。”

 “我覺得沒關係吧。”

 “總會有萬一。”

 “我不是說概率大小,我的意思是,就算有了孩子也沒關係吧。”她停下了逗花花的動作,回頭看他一眼,他人高腿長站在那裡,光線朦朧透亮落了他滿身,他在淺白的微光裡顯得有幾分呆愣。

 她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仰著頭更清晰一點看他。

 微光落在他的眼睫,那雙分明已經成熟了很多的眉眼,已經懂得什麼是溫柔,什麼是細心,怎麼去照顧一個人,怎麼去認真規劃未來,此時被光線映成淺淺的瞳色,一瞬間好像又是很多年前的少年,看她的神色裡連她的笑都要遲鈍地確認。

 她笑著故意問他,“怎麼了,你不願意啊?”

 他回過神如常的低下眼睫,有條不紊地把火關掉,把煮好的湯倒進湯盅,他拿出碗筷,一起端去了餐桌。

 林薏在後面跟上,回頭叫了一聲花花,花花聽話得跟著她一起出了廚房。

 他這幾天都沒有什麼工作,短暫的假期,由於昨晚才跟在帝都的朋友們聚過,昨晚大家都喝得多,今天也沒什麼人來約他,只有蔣南發信息問過他玩不玩遊戲,但他當時在洗碗,他的手機在她旁邊。

 她拿過去問他怎麼回,他看了一眼,繼續洗碗:“在家陪你。”

 “那你等會兒自己回?”

 “都行。”

 她沒幫他回信息,把他手機放了回去。

 等他洗完了碗出來,她正在沙發上玩著手機上的小遊戲,他走到她旁邊坐下來,伸手把她抱進懷裡,這一個早上的情緒才開始再難收斂。

 林薏感覺到他抱得很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彷彿要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依靠在她的身上,她從小遊戲裡抽空看他一眼,笑道:“你酒還沒醒嗎?”

 他抵著她的肩頸,答不對問:“喜歡你。”

 “有多喜歡?”她還在玩小遊戲,分出神敷衍他。

 他被敷衍了也不生氣,仍然靠著她的肩膀,聲音很輕:“你以後不能再離開我了,以後都要陪著我。”

 答非所問,像是囈語,又像是心聲。

 小遊戲結束得很快,這一關她打了好久都沒有打過,這一次也依然是失敗,她嘆了口氣。

 不過她沒有再繼續下一關,把小遊戲退出後,轉過頭看向周嘉也,他也從她的肩膀上起來。

 他穿著舒適的居家服,頭髮也自然柔軟,光線清淡將他的稜角和鋒利都抹淡了許多,在她的面前總是柔軟得不像話。

 她去牽他的手,他的手掌寬大,手指骨節分明,跟他牽手的時候會有很強的安全感,可他很多時候,心底的柔軟也很眷戀她。

 她捏著他的掌心,撫過他手指上的戒指,對他笑著:“我怎麼離開你,我都嫁給你了。”

 聞言,他俯身過來,很輕地親了一下她的嘴唇,他的眼睫輕閉,吻也輕得像蝴蝶掠過湖面。他睜開眼離開,眼底的軟弱才少了許多,只是看她的眼神依然滿是專注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