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遲 作品

第9章 09.

 期末考試前的這一個月,各科老師都抓得很緊,緊湊得無法喘息。

 這一個月裡我和周嘉也沒有說過多少話,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基本都是在埋頭學習,手裡的筆轉得眼花繚亂,低頭沉思的模樣卻讓人很難打擾。

 周嘉也的成績也越來越好,相比起他剛剛放下籃球開始學習時連作業都寫不明白,總是頻頻問我,如今反而是我去請教他。

 他雖然性格張揚恣意,看起來不像好惹的人,但是回答問題倒很耐心。

 即使他在寫自己的作業,只要我問他他都會暫時放下先回答我,甚至比當初的我對他還好脾氣。

 我從前有不會的題從來不問別人,可週嘉也明明與我更像隔著天塹的人,麻煩他卻沒有一點負擔,可能是因為他從來不會擺出一副這麼簡單的題你都不會啊的表情,他耀眼如太陽,到哪都是眾星捧月,但他對誰都好,平庸如我也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的傲慢和不耐煩。

 我的本子也很久沒寫了,我和他本就天差地別,成績似乎是我和他最近的距離,如今也被他拉得越來越遠。

 儘管成績貼近也無法證明什麼,可是那種和他越來越遠的感覺會讓我很害怕。

 我知道他遙遠似太陽,但是隻要有一寸光能夠落在我的身上,那一刻確實是我擁有過太陽。

 為了追趕上週嘉也,最後的那一個月我都在拼命學習,生怕成績一出來就被他甩下很遠。

 周嘉也不知道我的心思,只當我是單單為成績奮發圖強,有時候模擬考的卷子發下來,他斜身過來看見我的成績,還會給我舉個大拇指。

 期末考試前一天,教室要佈置考場,多餘的桌子全都搬到外面去。

 我們的桌子其實不沉,但是書本資料很多,也全都要搬出去。人緣好性格好的女生能找到別人幫忙,我只能自己慢慢搬。

 我本就不愛運動也不愛出門,跑八百米都能要了我的命,這些書搬出去格外費勁,再加上為了期末考試能夠考好一點,我自己買的資料也很多,全都要搬出去有點難。我只能一次少搬一點,多搬幾次慢慢搬完。

 當我剛把清空了書的桌子搬出去,準備回來慢慢搬書,周嘉也已經不知道第多少趟幫別人搬完回來。

 我低頭抱著書正費勁,壓根沒注意到周圍人來人往。

 周嘉也直接把我手裡裝書的箱子接了過去,手裡忽然落空,我怔愣抬頭,正看見周嘉也掂了掂我的箱子,說道:“這麼輕,你的書就這麼多點兒?”

 他本就人緣好,對誰都樂觀真誠,找他幫忙的人很多,老師才安排好佈置考場,就已經有很多女生回頭問他可不可以幫忙搬一下桌子。

 我沒想給他添麻煩,也覺得輪不上我。

 可我沒料到他會主動幫我。

 我吸了吸鼻子,解釋道:“太多了我搬不動,所以就先少搬一點。”

 他抱著我的箱子,好像不費勁似的,聞言只是笑道:“搬不動找人幫忙啊,你的書那麼多,就這細胳膊細腿,你這樣得搬多少次。”

 “還有多少,全放上來。”

 我連忙去抱我的書,放上去的時候有些不太敢,怕實在太沉了。

 周嘉也看出我的遲疑,“沒事,放上來。”

 然後他抱著我的箱子轉頭出了教室。

 此時教室裡人來人往,都在忙著搬桌子搬書,鬧哄哄一片。

 迎面回教室的同學還碰頭跟周嘉也打招呼,他也是笑嘻嘻應答。他燦爛像光,總是自由散漫遊刃有餘,只要靠近他就彷彿也活在光裡。

 我能誰找幫忙呢。

 我的為難說不出口。

 那些陰鬱潰爛的膽怯,他應該不會懂。

 就像媽媽從小拎著我應酬見面,我叫叔叔阿姨時沒能達到她預期的那樣甜美燦爛,不夠可愛,不夠討喜,回家後都會捱罵,有時候氣急,還會用力的擰我用手邊的東西砸我,那張漂亮精緻的面孔扭曲成變形的五官,彷彿想將我撕爛。

 我的內向內斂彷彿是一種罪過,多說幾個字是能少塊肉嗎,給阿姨唱首歌能要了你的命嗎,讓你表演一個在幼兒園學的節目你在矯情什麼,人家的孩子都那麼可愛討喜,你天天擺著張死人臉給誰看。

 是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