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親近

 俞笙抱著雙臂倚在門邊, 一雙桃花眼微彎。

 明明眼前的人是笑著的,但時幸卻莫名覺得, 俞笙生氣了。

 時幸難得有些無措, 他站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身後的心理治療師依舊和藹地開口:“偷聽別人談話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小笙。”

 俞笙勾了勾唇,聲音卻沒有半分笑意:“您是心理治療師,不是心理諮詢師, 沒有什麼不得將患者疾病告知家屬的保密協議要簽署——更何況那個保密協議是針對家屬的,又不是我。”

 時幸難得見到俞笙這般牙尖嘴利,他怔了一下,便聽到心理醫生再次緩聲開口:“是,但你也沒有必要因此情緒激動, 不是嗎?”

 “我為什麼不能生氣?你們要瞞著我我自己的病情, 還告訴我不要著急,我怎麼可能不著急, 咳咳咳......”

 俞笙依舊笑著, 但他還沒說兩句, 便直接被一陣急促的嗆咳給打斷。

 時幸再顧不得許多, 他熟練地上前想要拍俞笙的後背, 卻被面前的人不著痕跡地躲開。

 “那你有想過, 平常你瞞著時先生一些事情,時先生心中是怎麼想的嗎?”心理治療師聲音依舊平和, “你可以跟我生氣, 小笙, 但你不應該跟時先生生氣。”

 時幸能感覺到, 俞笙的身體微微一僵。

 過了幾秒,一聲低低的“抱歉”突然傳來:“我沒想和任何人生氣的,我只是......”

 ——只是有一點慌了。

 時幸搖了搖頭,他握住俞笙的手輕輕捏了捏,拉著人慢慢走到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

 俞笙這回沒有再掙扎。

 他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心理治療師,再次認真地開口說了一聲“抱歉”。

 心裡治療師笑了起來:“你不用跟我抱歉,小笙,你的一切情緒都是可以展現給我的。”

 她看著俞笙,目光平和:“不過,或許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生氣呢,小笙?”

 俞笙的指尖輕輕顫了顫。

 他臉色有些蒼白起來,似乎思索了片刻,這次慢慢地勾了勾唇:“沒什麼,就是剛才有些著急了,沒什麼大事情。”

 “我更希望你像剛才那樣,把真實的情緒展現給我。”

 心理治療師唇角的笑意不變,微微搖頭:“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小笙,我和時隊長都是來幫你的。”

 俞笙唇角的笑意慢慢收斂了些許。

 他垂頭看著自己和時幸交握的雙手,半晌閉了閉眼,低低地吸了一口氣:“我不是生氣,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抬起頭,又再次笑了起來:“您說的事情,我做不到啊,我沒有時間可以循序漸進了。”

 心理治療師沒有說話,她靜靜等著俞笙繼續說下去:“我們之後,很快會有一個大型的選拔賽,我需要在那之前調整好我的狀態,至少——”

 俞笙嘆了一口氣,望著剛才心理治療師畫的那張圓圈、方塊,開玩笑般開口:“至少要讓影響我情緒的那些東西,變得和小的方塊一樣大。”

 “這樣才能做到第一個前提——讓我正常上場比賽。”

 心理治療師微微點頭,神情若有所思:“所以你現在恐懼擔憂的,是你害怕你自己做不到。”

 俞笙沒忍住又笑了起來:“我怎麼可能做到呢?”

 他當時在門口聽到兩人對話的那一刻,幾乎如墜冰窟。

 他本來以為自己的狀態是有所好轉,沒想到實際上卻是這種情況。

 俞笙越想越覺得自己可笑,他喉間發癢,倏然捂唇,再次偏過頭嗆咳了起來。

 “你沒有必要因為自己的擔憂而自責。這並不是你壓力的真正來源,小笙。”

 一片昏沉間,俞笙聽到面前心理治療師平和的聲音再次傳來。

 他微微一愣。

 “你真正的壓力——是導致你無法正常上場比賽的原因。”

 俞笙的動作倏然僵住了。

 “或許你能和我們談一談那個原因是什麼嗎?”

 時幸這時也才倏然回過神。

 他之前一直也只想著俞笙自己本身的擔憂帶來的壓力,但完全忽略了造成這一切最根本的原因。

 但俞笙垂著頭,只沉默地把玩著時幸的指尖,對於心理治療師說的恍若未聞。

 好在周圍的兩個人也都並不著急。

 心理治療師眨了眨眼,他看著對面神情抗拒的人,忽然間又轉了話題:“你剛才說,想要讓影響自己的那些情緒變成小方塊,是嗎?”

 俞笙沒想到面前的人會主動放棄剛才那個話題,他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眼,但還是微微點頭。

 “其實還有一種情況也是可以解決的,想必剛才你站在門口聽課沒有完全聽清,”心理治療師開了個玩笑,“沒事,重點知識就是需要反覆講解。”

 自知理虧的小狐狸耳尖微微紅了。

 “如果不能將大方塊縮成小方塊,我們可以將小方塊擴展為大方塊,”面前的心理醫生在本子上點了點,“理論意義上來講,就是將你的不良情緒用其他我們需要的情緒來做一個替代。”

 俞笙神情微怔。

 “這個是可以做到的,小笙,你不用擔心。甚至按照你對時先生的信賴程度,接下來對替代情緒增強的一個過程,可以是很迅速的。”

 心理醫生抬起頭,神情和藹地最後補充道:“只是,如果你能夠告訴我們更多關於你壓力的原因,這個過程可能會更加順利一些。”

 時幸能感覺到,旁邊原本身形放鬆的人再次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

 但不過一瞬,俞笙便強行將這種情緒壓了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猶豫了片刻,緩緩開口:“我發現自己出現這種情況,大概是在幾個月前苟築找上的我的時候。”

 時幸神色頓了頓。

 他之前一直以為俞笙退役可能也和這個有關,但很顯然目前來看,大概是還有別的原因。

 俞笙說的很慢,尋找原因相當於重溫一遍自己當時的情緒,即便他在竭力控制,但軀體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俞笙的臉色逐漸蒼白起來。

 旁邊的心理治療師也不著急:“或許你也不用全部說出來,只需要嘗試和我們在你能夠接受的範圍講一講就可以。”

 俞笙微微點頭,他思索了片刻,緩緩開口:“具體時間我也並不太清楚,反正是在我成為tp戰隊主教練之後,我有一次發現,自己站上操作檯時,會不由自主地心慌氣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