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餘鶴被單獨隔離在一間休息室裡。


 房門打開前, 張鳴還擔心餘鶴還跟進去時一樣,抱著膝蓋躲在角落裡發抖,拒絕和任何人交流。


 看到那樣可憐兮兮的餘鶴, 傅雲崢還不得他們警局掀了。


 沒曾想,忐忑地推開門, 張鳴卻大吃一驚。


 狹小簡陋的休息室中央,餘鶴站在房間內唯一的椅子上, 居高臨下看向他們。


 明明腳下掉漆的木椅,餘鶴卻猶如矗立於銀河之巔,彷彿擁有全宇宙至高無上的權力和最偉大的榮光。


 他俯視著眾生。


 餘鶴精神煥發,雙眸明亮熾熱, 灼灼燃燒自己的靈魂。


 周身似乎籠罩著一層耀眼的白光。


 在外人看來,餘鶴面無表情、舉止自若。


 可只有餘鶴自己知道, 他的精神在經歷怎樣的煎熬。


 火烤油烹,電閃雷鳴,一場無人知曉的聚變在內部飛速凝結, 神經元伸出了全部觸鬚感知這個斑斕破碎的世界,過於強烈的感知力帶來的敏銳令他萬分痛苦。


 可惜這些無人得知,如同發生在海底的地震, 人們只能看到平靜的海面沉靜無波, 無從得知深海之下的天翻地覆。


 他反應敏捷、精力過人,思維奔逸如脫韁之野馬,徘徊盤旋著流轉。


 五光十色的場景在餘鶴頭腦中閃回。


 寒冰從心底漫延而出,將一切的一切都冰封在餘鶴千瘡百孔的軀體之中。


 看到傅雲崢後, 餘鶴從椅子上邁下來, 姿態高貴優雅, 一如國王踏下九層高塔。


 餘鶴微微仰著頭, 脖頸上的掐痕觸目驚心:“你來了。”


 餘鶴周身似乎有種看不見的詭異磁場,被躁狂控制身軀像一臺運轉過速的螺旋槳,攻擊性極強,殘忍絞殺一切靠近他的生物。


 傅雲崢卻如同沒感受到任何異常,像往常一樣朝餘鶴伸出手:“我來接你回家。”


 餘鶴神情熱烈而目光清冷,他握住傅雲崢的手,勾出一個很完美弧度。


 他微笑著,笑意卻不及眼底。


 餘鶴說:“好啊。”


 傅雲崢一手牽起餘鶴,另一隻手去推輪椅。


 張鳴感到了危險,他單手按在傅雲崢的輪椅上,阻攔道:“傅總......”


 所有人都瞧出餘鶴的不對勁了,這激昂的精神狀態和張鳴當年親手逮捕的連環殺人犯有一拼。


 張鳴用眼神詢問:這個餘鶴真的不是有什麼反社會人格嗎?


 傅雲崢朝張鳴搖搖頭。


 張鳴長吁一口氣,緩緩鬆開手。


 餘鶴炯炯有神的眸子落在張鳴手上,他揚唇一笑,唇紅齒白,美得煞人:“張警官,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一瞬間,張鳴後頸微微發寒,像有誰在他身後吹了一口涼氣似的。


 張鳴推開門:“沒事,慢走。”


 回到車上,餘鶴後背挺得筆直,坐姿清貴端正,彷彿有十個攝像機360°對著他拍,每一個角度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車緩緩駛入主路,直到開上高速公路,餘鶴始終維持著完美的坐姿。


 傅雲崢嘆了口氣。


 餘鶴側過頭,動作間扯到喉間的傷痕,是很痛的,可是餘鶴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躁狂狀態下,大腦中樞屏蔽了痛覺神經的反饋。


 傅雲崢眼神落在餘鶴的脖頸上:“小鶴,雲蘇今天下雪了。”


 “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餘鶴回答。


 餘鶴的語氣刻板,聽起來還沒有手機裡的智能語音siri鮮活。


 傅雲崢凝視眼前傷痕累累的餘鶴。


 即便知道餘鶴此刻狀態堪憂,不該再用言語刺激他,可傅雲崢忍了幾次還是忍不住。


 傅雲崢說:“費勁心力養了兩年,飛出去一天就受了滿身的傷,真該把你籠子裡,免得你忽然不見叫我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