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墨不是紫玉光,那兩錠紫玉光早用沒了,傅雲崢又另拍來一大盒汪近聖制黃山圖墨,這盒裡面墨錠多,足有三十六錠,盛在描金彩繪龍紋黑漆木盒裡,瞧著就貴。


 傅雲崢很有雅趣,他對餘鶴說:“這一盒墨有三十六錠,以後每年拿出一錠專門用於寫春聯,等這盒黃山圖墨用完時,我剛好70歲。”


 餘鶴的食指從墨錠上滑過,彷彿未來三十六年的光陰就在這彈指一揮間。


 三十六年後,會有兩個老頭打開這漆木盒,取出最後一錠圖墨,用蒼老如樹皮的手將墨在端硯中研磨開,而後提筆揮毫。


 書盡此生。


 “那時候我也快六十歲了。”餘鶴眉眼間含著一種如水般柔和的笑意:“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好看了。”


 “我看看。”傅雲崢伸出手,用食指按在餘鶴眼角,往下一拉,模擬出餘鶴老到眼皮都耷拉下來的樣子,仔細端詳片刻,評價道:“還是好看的。”


 餘鶴從前不知道原來幸福到極致,也會生出些許悲傷。


 他很矛盾,一邊希望時光匆匆,好能用餘生三十六年去印證他一生不負所愛,但同時又希望歲月靜止於此刻,讓這一幕成為永恆。


 可惜時光不偏不倚,宛如長河緩慢向前,最終奔流到海,既不會快進到終章,也無法停留在最好的年歲。


 不過好在,只要和傅雲崢在一起,就永遠都是餘鶴最好的時光。


 餘鶴一側頭,髮絲就蹭在傅雲崢的臉上。


 傅雲崢動了動脖子:“你頭髮真硬,小鋼針似的。”


 餘鶴不僅不把頭挪開,反而歪靠在傅雲崢肩頭:“傅遙也說咱倆黏糊,你說咱們六十歲的時候也這樣嗎?”


 傅雲崢問:“什麼叫黏糊?”


 餘鶴說:“就是每天都在一起,還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傅雲崢想了想,很公允地說:“這誰知道,你要六十歲還這麼多話,那就黏糊。”


 餘鶴嘖了一聲:“嫌我話多了這是。”


 傅雲崢用手掌隔開餘鶴的頭,免得髮絲扎脖子:“我時常遺憾你不是個啞巴。”


 “啞巴還怎麼逗傅老闆開心啊。”餘鶴攬住傅雲崢的肩膀:“這裡只有你和我,我不陪你說話你多寂寞。”


 傅雲崢研好墨,親自取來毛筆塞到餘鶴手上:“你先寫春聯,寫完咱們玩個遊戲。”


 一說要玩遊戲餘鶴就精神了,右手提筆,一雙賊溜溜亮晶晶的眼睛上下掃視:“玩什麼,是我想的那種嗎?”


 傅雲崢面色沉穩,不疾不徐地回答道:“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種。”


 餘鶴興致當即散了大半,他站起身,練氣凝神懸腕落筆,整個人懶懶散散的慵懶氣瞬間消散,筆走龍蛇,漂亮的瘦金體洋洋灑灑,寫下兩行字。


 【春滿凡塵千山翠,福臨觀雲四季安。】


 瘦金體寫出來的字真是瀟灑,傅雲崢讚了句好字,又問:“橫批呢?”


 餘鶴提筆寫下四個大字:年年有餘。


 “年年有餘。”傅雲崢眼眸中盪開微不可查的笑意,拿起寫著橫批灑金紅紙輕輕吹了吹:“那最好不過了。”


 餘鶴涮了筆回來,把春聯搭在架子上晾乾,問:“你剛才說玩什麼遊戲啊。”


 “我跟你打個賭。”


 “賭什麼?”


 “賭你做不到一個小時不跟我說話。”


 餘鶴切了一聲:“一個小時?我以為你要說一天呢,那不就是上樓睡個覺的事兒。”


 “去睡吧,”傅雲崢拿出手機調到計時器的界面上:“我開始計時了。”


 餘鶴比了個ok的手勢,後退三步轉身往書房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