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此時傅聰林和父親一起站在電梯口, 等傅雲崢和餘鶴下樓。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在看到餘鶴臉上那不情不願的樣子後,傅聰林不由得一陣堵心,這回可真懂了如鯁在喉四個字什麼意思。


 傅輝滿臉歉意, 訕笑著。


 因為兒子做下蠢事, 他無緣無故丟了好幾家公司的管理權, 可面對始作俑者傅雲崢, 傅輝還得陪笑, 按著自己兒子給一個小玩意道歉,


 可傅輝畢竟是歷練了四十多年的老油條, 傅雲崢掌權傅家的這些年,他早已學會了把自己的不滿全都藏起來。


 哎,傅輝暗自嘆氣。


 其實誰不是在演呢?傅雲崢難道就願意聽他們假惺惺地道歉嗎?


 都是千年的狐狸, 誰不知道對方煉的是什麼丹。


 傅輝很清楚,傅雲崢願意耐著性子陪他們演戲,原因有二:只一是到底都姓傅,面子上要過得去, 二來是傅雲崢想捧起小情人在傅家的地位,總要拿出態度來,免得下次再有不長眼的給餘鶴氣受。


 今天這個不長眼的不是別人, 就是自己兒子。事已至此, 傅輝也別無他法, 只能舍下老臉賠笑道歉。


 傅輝試探著傅雲崢的意思, 開口道:“雲崢啊, 聰林還小, 不懂事, 毛手毛腳把茶壺跌碎了......”見傅雲崢抬眸看了他一眼, 傅輝立即話鋒一轉,點進正題:“還衝撞了你家小朋友。”


 傅雲崢沒什麼表情,也不接話茬,只是抬了拾手:“堂兄,你坐下說。”


 傅輝從善如流,立即坐下來,見傅雲崢油鹽不進,轉而將注意力餘鶴身上,沒話找話:“餘鶴小少爺,您沒燙著吧?”


 傅輝歲數比餘鶴養父都大,且他又沒惹餘鶴,伸手不打笑臉人,餘鶴自然不會拿話懟他,問什麼答什麼,很有禮貌的樣子。


 餘鶴回答:“勞您關心,我沒事。”


 “你瞧瞧,你瞧瞧,這孩子多懂事,”傅輝連聲誇讚,聽到餘鶴親口說沒事,趕忙叫來自己兒子想著趕緊趁機順坡下了:“聰林,你看餘小少爺比你還小几歲,心胸可比你寬廣多了,根本不和你計較,還不快和小少爺道歉,往後走動,多學學人家,我也少跟著你操心。”


 傅聰林臉都快綠了,讓他給餘鶴道歉就算了,要承認自己比不上餘鶴還不如殺了他痛快。


 什麼叫多和餘鶴學學,學什麼?學他會傍男人,一傍就傍個掌權人替他出頭,給他找場面?


 傅聰林不服不忿地朝餘鶴一躬身:“對不起,餘鶴少爺,我以後一定多和你學習,學你寬宏大量,學你怎麼賺錢。”


 傅輝臉色驟變,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犟種兒子!


 傅雲崢不怒反笑,也不說話,端起茶杯吹去浮沫,飲下一口茶,靜靜等著餘鶴啄人。


 下來聽傅聰林口服心不服的道歉有什麼意思,一句對不起就能讓餘鶴出氣嗎?


 餘鶴向來不是主動找茬的性——


 雖然餘鶴那個漫不經心的態度,抬起眼皮看人都像是挑釁。


 但傅雲崢清楚,他家小鶴才沒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如果你覺得餘鶴找事,那一定是你心胸狹隘,心思細膩,想太多了。


 他家小鶴最乖了。


 但是呢,他家這隻小仙鶴不主動找事,也絕不怕事,誰要是主動伸手招惹餘鶴,餘鶴那張嘴足夠把人氣吐血。


 傅聰林到底還是年輕,一頭撞進了傅雲崢的陷阱裡,以他的心機怎麼能猜到傅雲崢就等著他說句不好聽的話,正好給餘鶴懟人出氣的機會。


 果然,聽見傅聰林譏諷他,餘鶴渾然不在意,悠悠然然往沙發上一靠,雙手抱胸。


 餘鶴拾起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含笑看向傅聰林:“學我怎麼賺錢可不容易,你長得就不行。”


 因為容貌出眾傍上男人,這有什麼可得意的!


 傅聰林額頭青筋暴起,壓抑著怒火說:“是,我沒你長得好,沒法像你一樣,盯準有錢的男人就貼上來。”


 餘鶴點點頭,贊同道:“哦,難怪你現在還沒對象,因為醜貼不上別人,又因為窮沒人貼,倒真可憐。”


 傅聰林被噎得說不出話,他抖著手指著餘鶴:“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樣下流,除了圖錢就是圖臉!”


 餘鶴覺得有點沒意思了,傅聰林看起來好像不太擅長吵架,和這樣的人鬥嘴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餘鶴嘆了一口氣:“所以你是承認你沒錢也沒臉了?”


 絕殺。


 傅聰林眼球上佈滿血絲,惡狠狠地瞪著餘鶴。


 方才一時激動拿茶壺砸了餘鶴,傅聰林冷靜下來也反思自己行事太過莽撞,原本只不過是小小口舌之爭,他先動手就怎麼都不佔理,再次見到餘鶴前,他還想著吸取教訓,以後不要做這麼容易被激怒的人。


 要有深沉有城府,正所謂宰相肚裡能撐船。


 此時此刻,傅聰林不這麼想了。


 他就算肚子裡能盛得下航空母艦也盛不下賤人餘鶴!!!!!


 傅聰林現在只後悔那個茶壺沒砸餘鶴腦袋上!


 什麼後果,什麼對錯都不重要了,他要被餘鶴氣死了!


 這會兒,別說傅聰林被餘鶴懟得回不上話,就連傅輝都覺著自己被掃射到。


 傅輝心想:怎麼同樣都是人,餘鶴的嘴就這麼厲害,這要在公司做定價代表去談判,還不得把乙方氣到懷疑人生啊。


 見餘鶴意興闌珊,傅雲崢放下茶杯,茶杯底座在茶几磕出一聲清響。


 這是送客的意思。


 多說多錯,傅輝也不想再留,原本想緩和場面,結果兒子兒子心性太差,居然又被餘鶴三言兩語激怒。


 傅輝站起身向傅雲崢告辭。


 餘鶴也跟著站起來,很客氣地說:“慢走。”


 傅聰林緊繃著臉不說話,還是傅輝拽了他一把,才沉著臉說:“雲崢小叔我先走了,過年見。”緊接著又瞥了一眼餘鶴,胸間堵著一口氣,實在沒法和餘鶴再多說一句話。


 傅聰林垂頭喪氣,宛如鬥敗了的公雞。


 餘鶴起身送傅輝父子走出客廳,完全不在意之前的不愉快,反而禮數週全,叫人挑不出錯:“實在抱歉,今天招待不周,請多見諒。”


 傅輝暗自驚訝。


 這餘鶴也不過才十九歲,本該是最衝動要面子的年歲,被人當眾丟了茶壺拿話侮辱,方才又才吵過一架,轉眼竟跟沒事人一般,好似萬事不掛心。


 倘若這是裝的,那這少年的心機可真是深的可怕,未免太過隱忍;


 可若餘鶴是真不當回事,那這份豁達性格著實叫人佩服。


 回頭再看看自己兒子,比人家還大上兩歲,卻這般不成器,到現在還滿臉怒容,一點城府也無,真是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憂心不已。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相較之下,傅輝有種同齡人都開始做奧數,而他兒子還在掰手指的感覺。


 送走傅輝二人,餘鶴回到客廳往沙發上一躺,在人前端著的那口氣倏忽散了,慵懶地癱在那兒,恨不能化成一張流動的鶴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