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3 章 婆娑之上（58）

藥房內,兆影來終於和一隊的琴姨交流完畢。

“琴姨，” 她從房間裡走出來，對著中年女人點了點頭,“我們這裡的信息目前就是這些,恢復記憶的契機我們也在探索中,如果今天晚上過後你們腦海中的記憶更多了，那就說明我們的嘗試成功了。”

“好好,謝謝你啊小江,”琴姨點點頭,臉上的神情比起剛進來的緊張和打量平和了不少，看向兆影來的目光溫和不少,可見在這段時間的交流中，兆影來已經獲得了他的信任,“那我把這個消息帶給他們？”

“他們不一定會信，”兆影來半真半假地嘆了一口氣,“畢竟你們所有人都得到了地址,但是真正來這裡的只有琴姨你一個人。”

她隨口挑撥了一下一隊隊員之間的關係,然後一副很為琴姨著想樣子，低聲補充道：“不過沒關係，要是他們不信的話讓他們來這裡我來說就好了。“

琴姨進入基金會之後變成了什麼樣子還尚且不可知，但是記憶停留在女兒被查出重病那一.夜之前的琴姨，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年婦女,有一個剛剛畢業的獨生女兒，去年剛剛辦了退休,工資一個月三千，和她的同齡人沒有任何區別。

幾十年的人生閱歷讓她能輕易地聽出兆影來這句話是在挑撥離間，而事實確實就是其他一隊隊員們任由琴姨先來這裡趟雷,要是藥房中的是懷有敵意的人，第一個進入這裡的琴姨必死無疑。

但沒有辦法。

和其他莫名其妙到這裡的人相比，別人拖得起她拖不起，琴姨還急著回去看自己女兒，只能壯著膽子敲響了藥房的大門。

和兆影來互換玩信息之後，琴姨內心的緊張和不安終於落地。

和兆影來互相告別之後，她就朝著來的方向走去。

兆影來目送著琴姨離開，大概估計了一下，要是想讓這些一隊隊員們完全相信她是不太可能了，不過站在斯卡奧和她的立場上來說，只要這些人能信一半，他們兩人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隨著琴姨的身影消失在牆角處，兆影來活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轉頭的間隙正好看見斯卡奧和聞泣兩個人正面對面坐著。

聞泣焦距渙散，顯然意識是在另一個身體上，而斯卡奧則是在拿著剛才喝水的那個一次性紙杯玩，像是在把玩什麼珍貴的玉石瓷器似的。

在他纖長又勻稱的指節襯托下，那個廉價的一次性紙杯居然也隱約帶上了一點身價不菲的昂貴感。

兆影來順手在聞泣面前晃了晃手，確認她現在看不見之後，自覺地坐到斯卡奧身邊：“哎，我那邊結束了，你們進展到哪了？”

“林建聿的死訊被人傳了出去，張衛靜找到了陳雷所在的會所，準備帶他回去的同時，勒令他最近夾著尾巴做人，不要影響她父親的晉升。”白燼述簡略地概括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張衛靜……哦就那個霸凌聞琪的兩人之一，”兆影來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個陌生的名字是誰，“所以現在陳雷被張衛靜帶走了，那聞琪找去的那些陳雷女友男友怎麼辦？”
“不，”白燼述微微笑了笑，“陳雷不可能會和張衛靜走？”
“啊？為什麼啊？”兆影來沒跟上他的腦回路。

“原因很多，”白燼述託著下巴，隨口解釋道，“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自尊心。”

現在聞泣沒有說話，估計是陳雷的女友之一還沒有殺到會所。

趁著這個難得的空擋，白燼述看了看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的兆影來，大發慈悲地解釋了一下：“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自尊心。”

自尊代表了一個人對自己的認知和他日常行為堅守的最後底線，而自尊心則是一個非常微妙的心理。

為了維護自尊心，人往往會做出一些並不利於當前自身利益的選擇。

陳雷就是這樣。

張衛靜帶著司機連找了十幾個地方，本來心裡就有火，能做出霸凌同學這種行為的，自然不會是什麼溫和可親的性格，所以當她找到陳雷時，她必然會發大小姐脾氣。

於是第一步，張衛靜闖進會所，趕走了包廂裡除陳雷以外的所有人，當著陳雷狐朋狗友和女伴的面，下了他的面子。

於是在這一刻，張衛靜打破了他的形象，挫敗了他的權威，在心理層面上，陳雷會不受控制地將她化為對立面，對她產生厭惡和抵抗心理。

在這種心理的加成下，即使他知道目前情況危急，林建聿的死因讓大人物陷入了兩難局勢中，他心中對於張衛靜的排斥和敵意也會分析出另一條信息：那就是如果自己再坐著她的車回去，就等於自己湊上去讓她再下第二次面子。

對於一個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被當做“別人家孩子”長大的男性來說，被下面子，無異於挑戰他的自尊——

身為年長者的自尊心、身為男性的自尊心、身為優越者的自尊心。

身為年長者，他已經大學畢業，而張衛靜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高中生，他自認為自己應該比張衛靜更成熟，更有地位；身為男性，他家世還算不錯從小被捧著長大，張衛靜在他看來就算家世再優於自己，也只是一個“丫頭片子”，他不能被另一個“丫頭片子”壓著走；身為從小到大成績優越的圈內有名學霸，張衛靜不學無術，在他看來全靠著有個好爹才能囂張跋扈，從小就比不上他。

所以即使林建聿的死因剛剛傳開，整個以“大人物”為中心的圈層都需要夾著尾巴做人，但陳雷的自尊心依然不允許他坐著張衛靜的車被送回家。

但是目前局勢不好，陳雷心知肚明自己最好在這段時間夾著尾巴做人不要惹出事端，不然等回頭東窗事發，就算他惹出的事不會對大人物造成任何影響，也足以讓他們一家以後都失去大人物的庇護。

所以他必然會選擇在張衛靜走之後獨自離開。

為了在那些被趕出包廂的狐朋狗友面前保住自己的面子，他會盡可能低錯開兩人離開的時間，儘量不讓那些人發現，他灰溜溜的離開會所是因為張衛靜來過一趟的緣故。

也就是說，在張衛靜離開之後，陳雷少說也會在包廂裡面待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這點時間，足夠聞琪叫來的第一個女友到達現場。

【啊……原來是這樣嗎？】

【臥槽，原來奧神這就算到張啥啥會踢開門，還算到陳雷會不跟她走了？】

【張衛靜。】

【不是，大家都是人，斯卡奧出生的時候多長了一個腦子嗎？這都是怎麼算到的？】

【一眼看出來的（不是）】

【感覺我要是在現實世界裡和斯卡奧見一面，他能脫口而出我銀行卡里多少存款。】

【感覺我要是在現實世界裡和斯卡奧見一面，他能脫口而出我八歲那年跨年吃了什麼年夜飯，放了幾個竄天猴。】

【感覺我要是在現實世界裡和斯卡奧見一面，他能脫口而出在我出生前就被人販子拐走的二舅姥爺大兒子現在居住地址人際信息。】

【？前面幾個朋友真是一個比一個誇張了，奧神是人又不是先知，他也只是知道聞琪跟他描述過的人，然後根據這些描述推測出來他們的行動軌跡而已，沒見過的人他也不知道的好吧，比如說像是陳雷馬上要到的那個女友。】

說曹操，曹操到。

聞泣的聲音忽然響起：“老師，距離會所最近的那個女友到了。(ｙｉｍｉｘｓ)?(ｃc)”

“嗯，◤([一米小。說])◤『來[一米小。說]。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ｙｉｍｉｘs)?(cc)” 白燼述點頭看了看她，“和這個人吵架，吵的越激烈越好，一定要讓陳雷聽見你們兩個人吵架的內容，意識到是他腳踏的多條船中其中兩條撞到了一起。”

他這話說的奇怪。

今天晚上的計劃本來是讓這些男友女友們撞在一起，等到陳雷出現時鼓動他們由愛生恨，但現在陳雷已經知道了林建聿死亡，自己接下來需要夾著尾巴做人，他再聽到自己的男友女友們吵起來，他肯定會選擇暫避鋒芒。

這不就達不到想要讓曖昧對象失手殺了他的結局了？

兆影來正奇怪，就聽見聞泣點點頭：“好，我知道了老師。”

“先別走，等一下，還有一個重點，”白燼述偏了偏頭，“對於這個女友，你要儘可能激起她的情緒，讓她越生氣越好。”

“我懂了。”聞泣點點頭，綠化帶中，換了一身衣服帶了一個口罩的聞琪又重新站了起來，目送著穿著紅色裙子的年輕女人踏進會所大門。

這就是陳雷的女友之一了。

“您好，”紅裙女人伸手攔住了一個服務員，“麻煩問問，今晚有沒有一個和叫陳雷的人在這裡開了包廂啊？”

“我想想……”服務員臉上浮現出一絲為難。

張衛靜才走不久，幾分鐘前，那個包廂裡面的人還全部都被趕了出來，怎麼看今天晚上陳雷身上都發生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事情。

現在這裡又來了一個人找他，服務員糾結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抱歉，我們這裡應該沒有叫這個的客人。”

“騙鬼呢？”紅裙女人一挑眉，“我剛才進來的時候，都在外面聽見有人喊他名字的聲音了。”

“這個……同名也是可能的。”服務員打太極道。

“我知道你們是保護客人隱私，”紅裙女人早有預料地從相冊裡打開一張圖片，“這是我們兩個人合照，我是他女朋友不是外人，這總可以告訴我他在哪個包間了吧？”

“這個……”服務員眼神四下亂飛，“我們這裡真的沒有叫陳雷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紅裙女人不知道被誰從後面推了一把。

隨即，一個帶著口罩和墨鏡的女生怒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你說你是誰？”

“你誰啊……”紅裙女人被她推的一個踉蹌，扶住了前臺的桌子才站穩，語氣不善道，“莫名其妙打人？”

“打的就是你！”聞琪身高一米七，站直了比穿著高跟鞋的紅裙女人還要略高一點，氣勢十足居高臨下地大聲罵道，“我才是陳雷正牌女友，你插足別人感情，我打你天經地義！”

這聲音穿透力極強，八卦又是人類的本能，話音剛落，聞琪就看見走廊中有一個包廂的門都被推開了一個小縫，顯然是門內的人在好奇。

看來現在整個走廊都聽見這句話了。

扯著嗓子生怕自己的聲音不夠大陳雷聽不見的聞琪微微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而與此同時，某個包廂內，正坐在卡座裡皺著眉喝酒的陳雷，也聽到了走廊外傳來的喧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