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渡寒塘 作品

第 510 章 婆娑之上(45)

林建聿的死亡果不其然在大眾層面沒有任何消息傳出,宛如一顆石子砸進了一灘泥水裡一樣,沒有濺起一滴水花,也沒有驚出任何波瀾。

如果不是斯卡奧通過另一種方式驗證了他的死亡,就連親手帶著小鬼回到陽間的聞琪也不能確定他到底是否真的死亡。

而隨著紙人的化為飛灰,跟隨著她一起到陽間的小鬼也沒有了信息。

嘈雜的教室內,聞琪微微低頭,視線若有所思地掃過教室裡的同學們。

許科被她砸暈,她手上班沒個輕重,江頡哥根據她的描述估算了一下,許科想要醒來至少得要三四個小時。

許科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她,他大晚上被仇子涵從睡夢中吵醒,懵懵懂懂的跟著他們跑,又莫名其妙的被抓然後被遣返,腦子裡的疑問估計能堆成山,這種情況下,他注意到自己不在,第一反應一定不是“聞琪跑了”,而是“聞琪沒有跟著他一起回來”或者“聞琪回來的位置和他不同”。

也就是說,目前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確定她已經從另一個世界回到了這裡。

按理來講,這段時間內,聞琪是可以去任何地方,不出現在父母以及熟人眼前的,不過在確認過林建聿的死亡之後,斯卡奧卻主動提起,她現在應該去學校上學了。

“為什麼啊?”旁邊的江頡哥直截了當替她問道。

“因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斯卡奧垂著眼睛,漫不經心道。

不管是他還是聞琪,都不是以體力和身手見長的人,他們手中最鋒利的武器是語言,是不經意間被他們操控,一步一步推向最終目的的人。

引導人心的前提是對被引導的人足夠了解,聞琪是一個還在上學的未成年,瞭解的人出了學校之後寥寥無幾。

如果不去學校,隱藏在人群中,短時間內她還能操縱誰?

換言之,教學也是需要教具的,聞琪不去學校,教具從哪來?

他說的隱晦,不知道江頡有沒有聽懂,反正聞琪是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當即立馬聽話地又打了一輛車,到了學校門口。

她現在身上還是那件消失時穿的白裙,出現的教室裡面的時候,察覺到了不少人的詫異視線。

日曆上面的日期往後翻了四天,看來兩個世界的流速是一樣的,她在陰間待了三天,陽間也就過了三天,無故失蹤三天,估計她消失的消息也已經傳遍全班了。

雖然聞琪經常被人針對,但都報了警,這次的情況估計不簡單,誰也沒想到她三天就能回來,而且回來不說,還表現的一派正常,就像沒有失蹤過一樣,照常回來上學。

聞琪回來,大家自然驚訝,其中表情最古怪的就是張旭教和張衛靜這一對兄妹。

林建聿死了,這兩人還出現在教室裡,不知道是早上林建聿死的太突然還沒有人來得及發現,還是為了不讓消息傳出去,這兩人只能在今天早上照常上學。

整個教室的人都在似有似無地打量聞琪,這兩人所在的位置也時不時投來視線,聞琪垂著頭假裝看書,心裡思索了一圈,更傾向情況是前者。
林建聿死了不是小事,不提那麼大一個公司還有目前才兩三歲的繼承人,光說他和張衛靜張旭教這兩人父母的關係,就知道現在這兩人能囂張成這樣多少要靠他們的好姑父,要是這兩人是為了隱瞞消息才來照常上學的,以他倆的城府,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打量她的閒情逸致。
早就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了。

現在這種情況,更像是=林建聿的死訊還未傳到他們這裡,或者他的屍體根本就還沒被人發現。

整整一個早上,聞琪都在隱晦地觀察整個班級。

多虧了她現在在這個貴族學校上學,班裡的同學們家裡非富即貴,信息的來源自然也要比大眾更加迅速可靠。

一個早上過去,林建聿的死應該被發現了,而班級裡卻沒有一個人的臉上出現過焦躁或者詫異的神色,也沒有人朝著張衛靜和張旭教兩個人投去看好戲或者複雜的眼神,看來消息確實是被壓了下來。

按理來說,林建聿的死亡是斯卡奧蓋章認定的,聞琪再觀察也沒有用,但奈何這個早上她確實是無聊。

隨著太陽昇起,熬了一個大夜的兆影來率先宣告投降,一邊喊著自己再不睡就會猝死,一邊找了個角落,搬了凳子窩進去之後縮成了一團。

反正皮影的睡覺姿勢再怎麼詭異也不會醒來之後腰痠背疼腳麻,她乾脆把江頡折吧折吧團成一團塞到了角落裡,未知空間外的本體則是一聲哀嚎,整個人栽進大床裡面,瞬間就睡死了過去。

接著就是懷嘉木,為了等白燼述他熬了一晚上,影響他傷口癒合的人已經死亡,確認安全之後也在他的監督下重新休息了回去。

在這個未知空間內他的傷是等不到長好那一天了,但白燼述還是不容置疑地給他換了繃帶換了藥。

然後是仇子涵和湯凌,這兩人一個是實打實的睡了一個晚上,另一個是熬夜打遊戲到三四點,第二天還能六點起床上學的神奇生物,兩個人到點就去餐館端盤子了,根本沒留在藥房。

最後是白燼述,白燼述雖然並不是很困,但睡眠這東西睡少了影響大腦運轉,他看了看一房間補覺的人,最終還是選擇坐在懷嘉木旁邊的凳子上雙手抱胸睡著了。

偌大一個藥房,四五個活人,最後醒著的居然只有昌威廉一個人。

聞琪眼前一黑,留在陰間的一半趕緊學著其他人的樣子補覺,至於去了陽間的……上課總不能睡覺睡的太明顯,她沒事幹,乾脆就開始打量周圍的這些同學們。

一連從早上七點多的早自習打量到了十點多,整個班級裡的人都被她翻來覆去看出了花來,藥房真正的主人才到了藥房裡面。

老頭一看整個藥房裡除了昌威廉之外都睡的整整齊齊的人,毫不意外地哼了一聲,不客氣地看向昌威廉的方向:“這些人困成這樣?昨天晚上做賊去了?”

“他們可能沒睡醒……?”昌威廉一臉茫然。

老頭:……

我看是你沒睡醒吧。

他用憐憫地眼神掃了掃滿臉茫然的昌威廉,這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一看就是昨天晚上這群人沒有帶他玩。

這個藥房裡除了昌威廉之外的人都在補覺,甚至連腹部重傷不能下床的人都在補,就昌威廉一個人醒著,由此可見他在眾人心中的地位甚至不如一個病號。

他和一個不知道自己被孤立了的傻子計較什麼。

老頭搖搖頭,一臉感嘆地站到了櫃檯後面,拿起稱藥的稱“邦邦邦” 敲了幾下櫃面:“起床了,起床了,都別睡了,我剛過來的路上遇見捕快了。”

“什麼捕快……”兆影來痛苦地在床上翻了個面,猛地坐起來,大聲問道,“警察?”

她喊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這會是在本體喊的,皮影江頡還在那睡著呢,趕緊把意識轉移過去:“警察?”

她這聲警察,乾脆利落地吵醒了起床氣嚴重的斯卡奧。

白燼述深吸一口氣,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努力心平氣和道:“你在鬼叫什麼?”

【合理懷疑奧神想說的其實是“你在狗叫什麼”】

【狗叫這個詞多不符合咱們奧神的高冷氣質。】

【所以為什麼有警察江頡會這麼慌啊?】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一切都要從昨天晚上說起。】

【昨天晚上奧神不是睡了嗎?】

【你居然認為奧神在的未知空間會沒有夜間活動,小夥子還是太年輕。】

【奧神他們昨晚三點多又爬起來搞事了,把警察局燒了,然後把許科送到了陽間,順便林建聿現在估計也死了,你們沒有發現賭盤已經是結算狀態了嗎?】

【什麼?賭盤結算了?所以到底是哪個贏了?】

【[天亮之前],昨天晚上奧神三點多起來,就是為了趕在天亮之前弄死林建聿。】

【……啊?】

【不是,哥們?】

【媽媽問我為什麼跪著看直播。】

【真沒有隔夜仇啊哥。】

【雖然我壓的是[一天之內]賠錢了,但是我的雙手情不自禁地打出了牛逼兩個字。】

……

彈幕亂七八糟,而未知空間內的白燼述也按了按額頭,面前壓下來了一點被吵醒之後想要殺人的衝動。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在幾個小時之前才刀過一個人的緣故。

他揉了揉太陽穴,面色不善地看向兆影來:“你最好給我一個大早上鬼叫的理由。”

“還大早上呢,中午了,”老頭不客氣道,“再睡下去就要出事了。”

“出什麼事?”兆影來趕緊問道。

“我剛過來的時候,看見了官府的人,”老頭摸摸下巴上的鬍子,“他們似乎正在挨家挨戶尋訪找人。”

白燼述眼神微動。

昨天晚上他們剛剛放火燒了警察局,今天陰差就開始挨家挨戶找人,這找的人說和他們沒關係,他自己都不信。

但問題是……警察怎麼知道定位到他和兆影來身上的?

白燼述垂下眼睛,開始仔細思索昨天晚上到底哪裡有露出過破綻。

不應該啊……從放火到仇子涵和兆影來兩個人溜陰差,再到許科被抓走,這其中他完全沒有露過面。

如果說是順著兆影來找過來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兆影來不是生魂,她是皮影,是陰間隨處可見的紙人,根本就不在警察的追捕範圍內。

總不能是仇子涵這小子被抓了之後供了所有人……雖然他缺心眼,但是在這種方面不可能掉鏈子。

就在他大腦飛快運轉的時候,藥房的門外忽然傳來兩聲敲門聲。

“查案。”

陰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