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渡寒塘 作品
第 407 章 血肉苦弱（37）（一更+二更+41.2w營養液三更）
與此同時,榮光港內，正在隱身狀態的張鹿忽然喊出了聲。()
你們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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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周圍的人群飛快打開手錶，瞬間,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血肉苦弱】的人員額定是八人,而因為詩人這個隊友的特殊性，所以臨時群聊中一開始就只有七個人。
現在七個人的群聊中，忽然有一個名字暗下去了。
基金會的臨時群聊中不會有人的名字莫名其妙暗下去,出現這種情況只可能是……
隊員死亡。
“怎麼可能！”司盼旋脫口而出。
佘莫楚這麼可能死在這種世界中？
“不可能，”衛野也脫口而出，“楚哥不會出事。”
“當初zone08的十二個小時都沒有事,怎麼會這個時候出事,”明清嶸低聲喃喃了一句，“會不會是臨時群聊出了問題？”
明顯不可能會。
除了情緒表達較為激烈的這幾個人之外，賈勵也默默皺起眉頭，在手錶上撥弄來撥弄去。
就連時立群也直接在群裡艾特道：【時立群：@佘莫楚】
沒有反應。
周圍榮光港內來來回回走著無數警衛,從白燼述離開之後，這些被留下來的探索隊員們就一直在不遺餘力地攪混水。
一起吃下隱身果實的甚至還有甄纖鴻。
她本來的打算是等大家都跑的差不多了再混出去的,結果還沒等她準備好逃生艙,外面似乎就亂了起來。
她們的飛行器所在的停泊位太靠後,甄纖鴻坐在駕駛座上,一時之間看不見外面發生了什麼，礙於自己的身份又不能下飛行器去看,只好坐在駕駛位上，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結果結果沒等到,倒是等到了榮光港的通航口關閉。
也不顧得什麼身份了，她隨手從旁邊抓出來一個圍脖圍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飛快提起旁邊以備不需的一把槍,就下了飛行器。
一下飛行器，面前的景象這能說是令她歎為觀止。
榮光港停泊區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天上漫天都是準備逃跑的飛行器，甚至還有一些大型的商船也飛了上去，而原本就在停泊位邊緣的通航口現在已經緊閉了起來。
關閉的時候想必還有無數飛行器試著在最後一刻從縫隙裡飛出去，甄纖鴻隨便一掃，就看見了不少被掛在縫隙邊緣處，被正好合上的通航口咬住，掛在天邊的飛行器。
她作為飛行器駕駛員視力極好，一眼過去就能看見有些零星的飛行器上面已經開始往下滴落燃劑。
透明無色的燃劑從空中掉落，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紅粉色。
是血。
混在燃劑裡面的血。
匆匆合上的通航口直接夾死人了。
現在，天上的通航口裡依然在往下滴落著燃劑和鮮血，清理血跡和飛行器殘骸的清潔機器有序飛行，甄纖鴻看向
()身邊忽然靜止住的幾個隊員，低聲拉住司盼旋問道：“怎麼回事？”
同時，基金會彈幕中的無數疑問也在此時炸開。
【！！！！！！！！】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為什麼我們忽然被踢到這個直播間來了？】
【分屏呢？@房管，我問你分屏呢？】
【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項目的直播忽然只有這邊一個屏幕了。】
【……基金戶的分屏只有在屏幕中直播隊員死亡之後才會消失。】
【你放屁。】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主播間出Bug了。】
【我是克繫世界老投資者了，我只想說，克繫世界在能量過強的情況下也會黑屏的。】
【但那是黑屏啊……現在是分屏直接沒了。】
【你不會說話這個時候就閉嘴啊。】
【@房管@房管@房管，踢他出去。】
彈幕瞬間亂成一團。
榮光港內，六個探索隊員臉上的表情也逐漸從震驚和不可置信變得沉重了起來。
“還有……”張鹿看了一眼手錶，“十七個小時，要先開始填寫規則嗎？”
他們自從進入這裡之後，除了最開始為了驗證這些地上人存在方式時填寫的那一條規則之外，從來沒有試過任何一條。
不只是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發現，還因為他們得到的大部分信息都只是零零碎碎的線索，連不成片，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傾向於得到最終答案之後徹底寫出答案。
但是現在似乎無法得出最終答案了。
張鹿深吸一口氣：“有什麼現在可以肯定，或者需要嘗試的規則嗎？”
這是已經默認佘莫楚死亡了。
在確認這次的隊員中有佘莫楚之前，張鹿作為這裡唯一的一個高端空間隊員，本來是打算承擔總結線索組織探索的任務，是發現佘莫楚也進入了這裡之後，她才自願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空間內讓渡自己的指揮權。
但是現在佘莫楚確認死亡，她……
她要在這剩下的十七個小時內承擔起總結線索的任務，為下一波進入這裡的探索隊員提供最大的幫助。
這也是在確定無法總結出最後線索時，所有隊伍都會採用的最後手段。
把所有猜測中的猜想，連不成片的混亂線索，還有一些開了個頭就沒了調查後文的事件統統都塞進基金會的規則驗證中，儘可能從中押中一兩條線索。
這種行為成功率不高，但是在沒有任何希望的項目中，是最後的辦法。
在計算機網絡安全領域，這種行為有另一個更加準確的名字來形容：撞庫。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要現在撞庫。】
【啊啊啊啊你們就不能相信一下主嗎？】
【我真的要崩潰了，還有十七個小時呢，你們但凡駕駛飛行器去zone01看看呢？】
【我雖然理智上理解張
鹿的選擇，但是我情感上接受不了……】
【情感上接受不了+1，還什麼結果都沒確定呢為什麼就開始撞庫了？】
【就不能再等等嗎……】
【萬一有奇蹟發生呢？】
【我說句不愛聽的啊……主要是死了，那那個封印物不就……】
【好了知道大家不愛聽就不要說了。】
屏幕中，身經百戰的探索隊員們要比彈幕更快地調整過來。
“該世界為克蘇魯世界觀，世界觀中三柱神之一猶格·索托斯，操控著世界的進展。”司盼旋低聲。
張鹿：“沒過。”
“該世界為克蘇魯未來世界觀，世界觀中三柱神之一猶格·索托斯的信徒，操縱著世界的發展。”衛野補充了這條規則。
張鹿：“沒過。”
撞庫開始了。
而在彈幕上，少部分人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
【所以主是賭輸了嗎？】
【n-s-021的效果只是吸取全世界人的理智，災難擴散開需要一定時間。】
【張鹿他們應該早點把這個消息帶給這裡的科學院，不能留這麼一個要命的東西在zone01】
【要命個屁，n-s-021擴散不開，主根本沒打算讓這個世界炸掉。】
【……你們忘記這東西是基金會商城的奇蹟了嗎？當初把它借出來的是主，現在接出奇蹟的隊員死亡，這東西就被基金會收回去了。】
【所以要是主失敗了，死的就只會有他是吧？你是懂怎麼隔空殺死我的，我已經崩潰了，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n-s-021了。】
【要是n-s-021還在那才能說明主沒事吧？】
【沒事，怎麼沒事？屏幕都黑了，現在欺騙自己也沒有意義了吧，還不如看看這個世界最後十七個小時怎麼辦。】
【能怎麼辦？我看有什麼用，我又不能進去，他們都已經開始撞庫了還能怎麼辦？】
【zone07那個哥們呢？哥們在看直播嗎？有辦法傳遞一下信息或者驗證一下嗎？】
【哥們你是我在血肉苦弱裡唯一的人脈。】
【別想了，就算現在這哥從zone07朝著zone10趕，十七個小時也來不及了。】
【……我的天使投資忽然彈出了一個返還預告。】
【所以血肉苦弱怎麼辦？死裡面了一個高端隊員，但是這裡基本上已經出現了規則的雛形，以後還有人敢進嗎？】
【公投封存吧，我投封。】
【萬一呢？這個世界裡大部分信息都已經出來了，現在就差最後一步，總有人會進來的。】
【然後佘莫楚就死最後一步了，就這你還不封？我封。】
【我封。】
【我投封。】
【封掉。】
【……我不看了，拜拜，我受不了你們一群人，還沒確定這次徹底失敗呢，投什麼票？】
【行了你愛看不看，不是隻有你心情不好，我們這裡有誰心情是好的？封存這個項目讓更多人不會死裡面才是正經事，不然你進去陪著探索還是陪著撞庫？】
【怎麼我就是不信怎麼了？踩到你尾巴了？】
彈幕上驟然吵了起來。
所有人心情都不好，一觸即燃，瞬間彈幕就變成了一片混戰。
而就在這個時候，屏幕外側，忽然一個名字閃了閃。
然後，已經暗下去的【佘莫楚】三個字，忽然亮了起來。
*
白燼述微微動了動眉毛，感覺自己似乎躺在一個很空曠的環境中。
這應該不是zone01的那個大坑，因為整個zone01都在永夜的籠罩下，而現在，他感覺自己的所處的空間異常明亮。
大腦生澀地運轉起來，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飛快湧入他的腦海。
他坐著懷嘉木駕駛的飛行器到達zone01，然後進入那個深坑中以該空間全宇宙所有人的生命和【n-s-021】威脅天上人告訴他答案。
十個倒數落下的一瞬間，【n-s-021】的暗骰也落了下來。
按理說在這一刻，他就應該死了才對，那現在是……
是暗骰大成功了，他沒有死？
白燼述掙扎著睜開眼睛，看見自己所處的果然是一個很空曠的房間。
而在他面前，有一張泫然欲泣的臉。
居然是……顧強？
“我靠，()”看見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顧強真的哭出來了，二十好幾的大小夥子，眼淚不要錢一樣往白燼述臉上砸，學長你真狠啊，我、我們真的以為世界要滅亡了！9()”
白燼述的大腦罕見地宕機了一瞬間。
顧強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話的聲音都含含糊糊的：“要是世界沒有滅亡在九百年前反而滅亡在現在……那我們九百多年不都白乾了嗎，學長你這太狠了嗚……你簡直對自己人，比對敵人還狠……”
白燼述：？
什麼情況？
雖然他並不是唯物主義者，但是現在情況，總不能是他死了之後遇見了顧強吧？
與此同時一起茫然的還有被瞬間多出來的一個分屏砸昏的投資者們。
【主！！！！！！】
【我就知道你沒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主嗚嗚嗚我的主你沒事！！！！！】
【是我的祈禱起了作用嗎嗚嗚嗚嗚主】
【不是，先別沒事啊，顧強是怎麼回事？顧強不是死了嗎？】
【所以主也死了？不能吧？那難道這裡直播的是主死了之後的陰間嗎？】
【你家陰間旁邊全部都是金屬牆壁和高科技器械？】
【所以說沒有人發現主現在的身體很奇怪嗎？】
【啊？這是什麼身體？】
【題外話，懵逼的主可愛捏。】
屏幕中，白燼述幾
()乎被顧強的眼淚砸懵，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怎麼……怎麼回事？”
他說出口，才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不是之前慣常的聲音，而是一個非常古怪的機械音。
白燼述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現在的這副身體居然是一副機器人似的身體。
這不是他的身體。
“先別哭了，”他一把拉住顧強，“講清楚，這裡什麼地方，這些都是怎麼回事？”
基金會的手錶不見了，無法從上面獲得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的信息，在他企圖神降逼迫天上人告訴他一切，到他現在以這種身體出現在這個奇怪的空間中，中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裡是……”顧強哭到瘋狂打嗝，一邊打嗝一邊猛漢落淚，還要分出時間來說話，“這裡是太空站。”
“太空站？”白燼述皺眉。
這聽起來像是天上人的東西。
之前在進入這個空間時他就看到過，天上人背刺地下人之後，就毀掉了底下一切數據傳輸的設備，然後摧毀了地面上所有航空航天工程。
在這種情況下，天上的空間站怎麼想也不可能是地下人的。
“等一下學長你先告訴我們，”顧強忽然想起來，“你那個什麼n……什麼什麼s，現在還在你眼睛裡嗎？”
白燼述：“……n-s-021？”
他還真懷疑不在了。
畢竟這東西是被伊格塞到他眼珠子裡面的，現在他這個身體是不是自己的身體都不一定，眼珠子也多半不在了。
但為什麼顧強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天上人的太空站裡面，這些疑問還沒有得到解答。
白燼述眯起眼睛看向顧強，有點懷疑他問這句話的動機。
到底這是真正的顧強，還是天上人制造出來了一個顧強在向他套話。
“嗚……”看見他懷疑的眼神，顧強破大防，“我靠學長你居然真的懷疑我，他們果然沒說錯！”
白燼述：……雖然不知道“他們”都是誰，但很顯然這些人提前一步預判了他的預判，早就想到他會懷疑目前所處的環境和哭成傻子的顧強。
以及雖然這種想法不太道德，但是在這一瞬間他居然有點相信面前的這個顧強應該是真的顧強。
畢竟如果是天上人假扮的話，應該很難傻的這麼渾然天成吧……
傻子學弟自顧自地破防了好幾句，才指了指外面：“他們說要是你不信我的話，就出去聽他們說。”
他抱頭破大防：“因為他們說我肯定說不清楚！”
白燼述：……
“他們”這不是說的很對嗎。
你這確實沒有說清楚啊，他現在甚至連自己在哪裡，為什麼在這裡，還有已經死了的顧強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都不知道.
白燼述無語了一瞬間，還是決定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做。
要是這個顧強真的是天上人模仿出來的他也認了，模仿的實在是太像了，傻
的渾然天成。
朝著顧強指著的方向走過去，白燼述推開門，成功看見幾個站在門口的人。
這幾個人看了一眼身後的顧強，又看了看謹慎地停在原地的白燼述，終於開口說出瞭解答白燼述疑惑的第一句話：“你好，這裡是地球一號太空站，也是地球上現在唯一能看見的‘星星’，我們是被留在這裡的維護人員。”
在右邊的女生長著一張和那個紫色皮膚隊長一樣差不多的臉，她微微扶了一下額，朝著他身後的顧強丟去一個真丟人的眼神：“我們剛才還以為世界要毀滅了。”
“放輕鬆點，別敵意這麼重，”站在中間的男生長嘆一口氣，“你是從其他宇宙的密大里來的？我們就說怎麼一直調不到你的檔案。”
白燼述：“你們不打算告訴我什麼情況？”
“學長，誤會！純誤會！”顧強終於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飛快話癆道，“我們就是天上人，所有密大的學生都有一份數據意識備份，你剛才忽然自爆真的嚇死我們了，就倒計時十秒，我們根本找不到你的意識傳上來，還以為世界就要滅絕了，幸虧在倒計時結束的一瞬間我們臨時捕捉到了你的一部分意識，這才把你從下面拽了上來。”
“你們就是天上人，數據意識備份，還有從下面拽上來，”白燼述眯起眼睛，雖然是第一次來這裡，卻像是已經來了很多次一樣自然而然坐在旁邊，雙手抱胸：“我覺得我需要一個更加詳細的解釋。”
他一直認為天上人和伊格有關係，所以這群人是什麼情況？
密大的學生們才是天上人？
“說實話，你居然來這一出，我們所有人都被嚇到了，”有人苦笑道，“肯定給你詳細解釋。”
“九百年前，世界攻破了意識上傳的最後一道防線，人類終於徹底實現了機械飛昇，”紫色皮膚那個隊長先開口道，“在這個技術推廣開，經歷了小白鼠還有無數動物試驗之後，終於進行到了人體實驗這一步，七個志願者志願進入數據世界。”
“志願者在數據世界中平穩生活了半年，而後第一波實驗者又在其中生活了三年，接著是更多人進入其中，終於，在這項技術已經成功運行一百年後，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成為了數據生命，生活在沒有資源戰爭，沒有生存壓力，宛如伊甸園一般的世界中。”她邊說，邊看向白燼述。
“這和記載中的可不一樣。”白燼述挑眉。
“記載中說在七個志願者進入數據世界的時候，一場巨大的克系突發事件襲擊了地球，造成了全球人sancheck，”中間的男人繼續嘆氣道，“實際上災難是在一百年後來的，在百年後，這個世界幾乎已經擺脫了痛苦，擺脫了戰亂，所有人都能生活在沒有煩惱無憂無慮的世界中時，忽然有黑暗侵襲了地球。”
最開始沒人意識到這是一樁克系事件。
星球上的大部分人已經上傳意識化身為一段數據，他們生活在永恆的數據世界裡，絲毫不知道現實生活裡發生了什麼。
等到人
們意識到出了問題時，“黑暗()”已經侵襲了大半的星球，隨著為數不多的目擊者逐漸陷入瘋狂，終於有人意識到了這東西其實是一種克系生物。
密大的任何記載中都沒有記載過這種克系生物，它似乎是一種概念，一個正在地球上蔓延開的怪物，?[(()”紫色皮膚女生低聲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密大派出了很多調查隊，但是全部都無功而返，大量調查員陷入瘋狂，什麼辦法都無法解決這個東西。”
當時，關心這件事的只有在還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們，大部分已經進入數據世界的人類們絲毫不知道地球上有這樣的事情正咋發生。
被問及這個問題的時候，很多人對著這個只存在於回憶裡的星球沒有任何留戀，而是紛紛表達數據世界才是他們的家。
在這種情況下，黑暗迅速侵襲著這個世界，終於到了某一刻，密大也沒了辦法，這個怪物的概念被公佈給了所有人。
按照他們的預估走下去，地球將在幾個月後被吞噬，到時候上面的一切生命都會被終結。
生活在數據中的數字人們終於慌了。
而百年前人們大批進入數據世界的弊端終於出現，那就是在面對這些問題時，沒有足夠的人手能夠調查能夠面對，時間一天天將近，不知道是奇蹟還是上天垂憐，一直在瘋狂擴張的黑暗也在這個時候慢了下來。
於是在事情走向無可挽回之前，密大終於做出了決定。
召喚猶格，詢問能夠拯救世界的辦法，並且不惜一切得到這份答案。
“這就是我看到的那場召喚？”白燼述抬頭，“猶格最後說了什麼？”
“對，”四個人一起點了點頭回答了前一個問題，然後就陷入一段長久的沉默。
“祂只說了一句話，”最終，最中間的那個女生艱難地開口道。
白燼述的腦海中閃過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絕望啊……”猶格的聲音感嘆，“是個好東西。”
“召喚了祂的人被變成了克系生物，只獲得了這樣一條模稜兩可的信息，”旁邊的人接話道，“召喚過後，我們思考了這句話很久，終於得到了一個很可怕的答案。”
一個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答案。
“黑暗”之所以出現，是因為這個星球上的絕望太少了。
是因為他們實現了數據永生，是因為他們消滅了所有的不平等，是因為這可星球上的所有不理解，所有爭端，所有戰火，全部都被撫平了。
“你能想象嗎？”他開口，語氣中滿是不敢置信，“在這樣一個宇宙中，過多的美好、善良、理解，統統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黑暗”是這個宇宙的底色，就像是從睡夢中醒來之後會讓世界滅絕的阿撒託斯，祂也是構成這個星球的一部分，是遊走在宇宙中的克系生物之一。
就像是人類天生逐光而行一樣，祂也喜歡那些溫暖的，美好的情感，祂以這些東西為食。
世間萬物一體兩面，於是在這個星球上大
()部分人成為數據生命，徹底進入了伊甸園後，絕望越少，希望越多，這裡對祂的吸引力就越大。
於是，他們被盯上了，就像人類路過步行街時順著好聞的香味看到了櫥窗裡精美的小蛋糕。
“你們的意思是說……()”白燼述沉默一瞬間，過於美好的情感其實才帶來了毀滅？?()?[()”
他很難接受這一點。
“我們知道這很難相信，”左邊的那個人苦笑一聲，“但是事實就算是這樣，是美好的情感吸引祂來了這裡，如果世界依舊像之前一樣充滿壓迫充滿苦難充滿戰火充滿爭端，恰恰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
白燼述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不要說什麼好。
【啊……？】
【所以這個世界不允許美好存在嗎？】
【不，應該是這個世界不允許絕望不存在。】
【雖然大家平時經常說克繫世界中絕望才是底色，但是你們這……】
顧強撓撓頭，接過話頭：“當時，其實我們有兩個辦法。”
第一個就是徹底放棄地球，所有人類全部變身成為數據生命，乘坐飛行器逃離星球，承載數據的服務器沒有很重，帶上足夠的燃油，他們甚至可以在宇宙中漂浮到世界盡頭。
但……
“但這樣，人類不就會變成黑暗豢養的家畜了嗎？最終還是會滅亡。”白燼述眉頭緊蹙。
“是啊，”中間的人嘆了一口氣，“所有人生活在無知無覺地生活在伊甸園中，在這片虛幻的世界裡進行著虛幻的人生，產出美好的情感，等待著“黑暗”蠶食完宇宙盡頭最後一片星球，轉過頭來享用這塊美味的小點心。
“所以你們選擇了方案二，”他低聲，“你們開始試圖，把絕望重新遍佈這片土地。”
一切的一切忽然有了解釋。
這些生活在九區中，痛苦的掙扎的沒有任何光明前路的人們，那些死在理想路上絲毫不知道自己被利用的學生，還有更多生活這種朝不保夕生活中的人們。
能讓人們做出這種選擇的，會是怎樣的絕境？
要怎樣才能製造出足以讓“黑暗“離開的絕望？
戰火、爭端、分歧。
痛失摯愛、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信仰崩塌、日暮途窮、同類相殘。
生活在數據世界中的人們被洗去記憶，重新投入沉重的軀殼中，重新經歷早已被他們拋卻的痛苦和絕望，宛如被拋出伊甸園，離開永樂鄉的亞當和夏娃。
只不過沒有誰偷食禁.果，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錯，只是這個宇宙容不下更多的美好了。
沒有人有錯，但滾滾而來的命運將他們全部裹挾，然後朝著末路一往無前。
太沉重了。
不管是哪一個選擇，都太過於沉重。
就連投資者們也沉默。
【啊……】
【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
()【怎麼會這樣。】
“學長你都不知道，”顧強出聲打破了這種沉默，努力活躍著氣氛，“你忽然到zone01的時候大家還不知道你要幹嘛，結果你開始倒計時的時候，大家都嚇死了！”
誰都沒想到佘莫楚會忽然自爆威脅“天上人”告訴他真相，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十秒時間，根本不夠他們找出屬於這個身體的意識。還沒等大家準備好，他就直接選擇了自爆。
還是最後倒計時結束的一瞬間，他們廢了很大力氣用一種並不成熟的技術把他的意識拉了上來，才有了這段對話。
顧強的話沒能活躍的起來氣氛。
“我以為你們……是信奉猶格的邪.教徒。”白燼述沉默了很久。
他選擇降神是因為他以為這些邪.教徒有辦法阻止這個進程，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可能“幕後黑手”並不具有阻止他的能力。
在那最後的十秒鐘，整個太空站兵荒馬亂。
“沒事我們理解，畢竟這樣是在太像反派了嘛，你沒做錯，沒有人會想到真相，所有和真相有關的東西都已經被我們全部毀掉了。”有人接話道。
如果他不以自爆威脅，他在地下永遠找不到任何一個真相。
因為所有線索早已被銷燬乾淨。
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局，任何一個發現端倪的人都無法從地上找到任何答案，只有佘莫楚決絕的孤注一擲撕開了這場盛大計劃的一角。
如果沒有這場“自爆”，這個世界或許會成為永久被封存的廢棄項目，真相將會永遠被掩埋。
“再說了，什麼製造痛苦，暗中操控政權，故意讓人們死亡什麼的……真的很像反派或者□□徒……”有人小聲吐槽自己的行為，“這麼多年下來，感覺我也要變態了。”
“……不，”白燼述沉默了更久，“很偉大。”
他看向周圍，忽然有一種極深極深的慶幸捕獲了他。
他忽然開始慶幸任何一段絕望和痛苦都是朝著希望而生的。
“其實在我們開始試圖製造絕望，把觀測星球情況的太空站升上天空之後，我們才發現，原來宇宙中還有不少這樣的存在。”
密大的學生之一輕聲道：“我們發現宇宙其實很喧鬧，充斥著各種智慧種族。”
每個種族發展到最後的目標都是讓自己的生活越過越好，於是“黑暗”就會找到他們。
“不過現在只剩下我們了。”顧強默默。
順著他們看向的方向，白燼述也看向走廊盡頭。
走廊盡頭是一個很大的落地窗。
“那個是太空站的舷窗，”顧強主動道，“最開始是我們用來觀察宇宙中其他種族的，不過……”
人群朝著舷窗走去。
白燼述一個人走到窗邊，在這片巨大的舷窗外，宇宙一片漆黑。
或許並不算是漆黑，在這片黑暗裡，隱約有什麼東西正在翻湧。
是“黑暗”。
他在宇
宙中翻湧，捕獲每一顆星球，吸取上面所有的美好與生機。
太空中漂浮著無數灰白色的星球，那些是已經被祂“殺死”的星球。
“那些星光，其實都是他們的空間站，”身後有人給他指道，“有些種族一開始就選擇了逃離，乘坐著飛行器離開自己的星球，然後試圖逃到宇宙的盡頭。”
“有些種族和我們一樣想要通過製造絕望來對抗黑暗，”顧強指了指邊緣一顆灰白色的星球，“那個曾經是火星，上面生活著一些像是人類一樣的種族，他們的生命很長，技術比我們先進很多，在我們進入太空站之前。他們就已經發現‘黑暗’的存在了。後來他們崩潰了，他們不想再在這種痛苦中生活下去，那天我們看著他們紛紛收拾東西離開星球。”
成為了漫天星點中的一員。
“太過漫長了，”有人低聲說道，“誰也不知道黑暗哪一天會走。”
誰也不知道以情感為食的生物什麼時候會吃飽離席。
這片宇宙中曾經都是閃爍著文明和美好的星球，但是現在，星球們一個個暗淡下去，到了現在，只有他們還在堅持。
不是因為他們更加堅韌，而是因為他們發展出了上傳意識的技術，人們一代一代輪迴，將痛苦和絕望拋在上一世，然後投入下一世的苦難中。
在這片漆黑的宇宙裡，只有地球尚且亮著微弱的光，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他們不應該生活在這樣一個克系宇宙中的。
怎麼又會有人想到呢，他們生活在這樣一個宇宙中。
在這裡，世界充滿絕望，世界才會充滿希望。
未來如果一天比一天好，未來就會一天比一天糟。
沒有邪.教徒，沒有叛道者，有的只是一群窮途末路的人們。
白燼述看向窗外。
他透過舷窗看向宇宙，在太空站連成的暗淡銀河裡，還沒有被寄生的地球才像是啟明星一樣。
這已經是最後的守望者了。
而沒有人知道黑暗哪一天離開。
它可能明天離開，也可能希望永遠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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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苦弱】的人員額定是八人,而因為詩人這個隊友的特殊性，所以臨時群聊中一開始就只有七個人。
現在七個人的群聊中，忽然有一個名字暗下去了。
基金會的臨時群聊中不會有人的名字莫名其妙暗下去,出現這種情況只可能是……
隊員死亡。
“怎麼可能！”司盼旋脫口而出。
佘莫楚這麼可能死在這種世界中？
“不可能，”衛野也脫口而出，“楚哥不會出事。”
“當初zone08的十二個小時都沒有事,怎麼會這個時候出事,”明清嶸低聲喃喃了一句，“會不會是臨時群聊出了問題？”
明顯不可能會。
除了情緒表達較為激烈的這幾個人之外，賈勵也默默皺起眉頭，在手錶上撥弄來撥弄去。
就連時立群也直接在群裡艾特道：【時立群：@佘莫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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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榮光港內來來回回走著無數警衛,從白燼述離開之後，這些被留下來的探索隊員們就一直在不遺餘力地攪混水。
一起吃下隱身果實的甚至還有甄纖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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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結果沒等到,倒是等到了榮光港的通航口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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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光港停泊區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天上漫天都是準備逃跑的飛行器，甚至還有一些大型的商船也飛了上去，而原本就在停泊位邊緣的通航口現在已經緊閉了起來。
關閉的時候想必還有無數飛行器試著在最後一刻從縫隙裡飛出去，甄纖鴻隨便一掃，就看見了不少被掛在縫隙邊緣處，被正好合上的通航口咬住，掛在天邊的飛行器。
她作為飛行器駕駛員視力極好，一眼過去就能看見有些零星的飛行器上面已經開始往下滴落燃劑。
透明無色的燃劑從空中掉落，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紅粉色。
是血。
混在燃劑裡面的血。
匆匆合上的通航口直接夾死人了。
現在，天上的通航口裡依然在往下滴落著燃劑和鮮血，清理血跡和飛行器殘骸的清潔機器有序飛行，甄纖鴻看向
()身邊忽然靜止住的幾個隊員，低聲拉住司盼旋問道：“怎麼回事？”
同時，基金會彈幕中的無數疑問也在此時炸開。
【！！！！！！！！】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為什麼我們忽然被踢到這個直播間來了？】
【分屏呢？@房管，我問你分屏呢？】
【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項目的直播忽然只有這邊一個屏幕了。】
【……基金戶的分屏只有在屏幕中直播隊員死亡之後才會消失。】
【你放屁。】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主播間出Bug了。】
【我是克繫世界老投資者了，我只想說，克繫世界在能量過強的情況下也會黑屏的。】
【但那是黑屏啊……現在是分屏直接沒了。】
【你不會說話這個時候就閉嘴啊。】
【@房管@房管@房管，踢他出去。】
彈幕瞬間亂成一團。
榮光港內，六個探索隊員臉上的表情也逐漸從震驚和不可置信變得沉重了起來。
“還有……”張鹿看了一眼手錶，“十七個小時，要先開始填寫規則嗎？”
他們自從進入這裡之後，除了最開始為了驗證這些地上人存在方式時填寫的那一條規則之外，從來沒有試過任何一條。
不只是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發現，還因為他們得到的大部分信息都只是零零碎碎的線索，連不成片，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傾向於得到最終答案之後徹底寫出答案。
但是現在似乎無法得出最終答案了。
張鹿深吸一口氣：“有什麼現在可以肯定，或者需要嘗試的規則嗎？”
這是已經默認佘莫楚死亡了。
在確認這次的隊員中有佘莫楚之前，張鹿作為這裡唯一的一個高端空間隊員，本來是打算承擔總結線索組織探索的任務，是發現佘莫楚也進入了這裡之後，她才自願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空間內讓渡自己的指揮權。
但是現在佘莫楚確認死亡，她……
她要在這剩下的十七個小時內承擔起總結線索的任務，為下一波進入這裡的探索隊員提供最大的幫助。
這也是在確定無法總結出最後線索時，所有隊伍都會採用的最後手段。
把所有猜測中的猜想，連不成片的混亂線索，還有一些開了個頭就沒了調查後文的事件統統都塞進基金會的規則驗證中，儘可能從中押中一兩條線索。
這種行為成功率不高，但是在沒有任何希望的項目中，是最後的辦法。
在計算機網絡安全領域，這種行為有另一個更加準確的名字來形容：撞庫。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要現在撞庫。】
【啊啊啊啊你們就不能相信一下主嗎？】
【我真的要崩潰了，還有十七個小時呢，你們但凡駕駛飛行器去zone01看看呢？】
【我雖然理智上理解張
鹿的選擇，但是我情感上接受不了……】
【情感上接受不了+1，還什麼結果都沒確定呢為什麼就開始撞庫了？】
【就不能再等等嗎……】
【萬一有奇蹟發生呢？】
【我說句不愛聽的啊……主要是死了，那那個封印物不就……】
【好了知道大家不愛聽就不要說了。】
屏幕中，身經百戰的探索隊員們要比彈幕更快地調整過來。
“該世界為克蘇魯世界觀，世界觀中三柱神之一猶格·索托斯，操控著世界的進展。”司盼旋低聲。
張鹿：“沒過。”
“該世界為克蘇魯未來世界觀，世界觀中三柱神之一猶格·索托斯的信徒，操縱著世界的發展。”衛野補充了這條規則。
張鹿：“沒過。”
撞庫開始了。
而在彈幕上，少部分人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
【所以主是賭輸了嗎？】
【n-s-021的效果只是吸取全世界人的理智，災難擴散開需要一定時間。】
【張鹿他們應該早點把這個消息帶給這裡的科學院，不能留這麼一個要命的東西在zone01】
【要命個屁，n-s-021擴散不開，主根本沒打算讓這個世界炸掉。】
【……你們忘記這東西是基金會商城的奇蹟了嗎？當初把它借出來的是主，現在接出奇蹟的隊員死亡，這東西就被基金會收回去了。】
【所以要是主失敗了，死的就只會有他是吧？你是懂怎麼隔空殺死我的，我已經崩潰了，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n-s-021了。】
【要是n-s-021還在那才能說明主沒事吧？】
【沒事，怎麼沒事？屏幕都黑了，現在欺騙自己也沒有意義了吧，還不如看看這個世界最後十七個小時怎麼辦。】
【能怎麼辦？我看有什麼用，我又不能進去，他們都已經開始撞庫了還能怎麼辦？】
【zone07那個哥們呢？哥們在看直播嗎？有辦法傳遞一下信息或者驗證一下嗎？】
【哥們你是我在血肉苦弱裡唯一的人脈。】
【別想了，就算現在這哥從zone07朝著zone10趕，十七個小時也來不及了。】
【……我的天使投資忽然彈出了一個返還預告。】
【所以血肉苦弱怎麼辦？死裡面了一個高端隊員，但是這裡基本上已經出現了規則的雛形，以後還有人敢進嗎？】
【公投封存吧，我投封。】
【萬一呢？這個世界裡大部分信息都已經出來了，現在就差最後一步，總有人會進來的。】
【然後佘莫楚就死最後一步了，就這你還不封？我封。】
【我封。】
【我投封。】
【封掉。】
【……我不看了，拜拜，我受不了你們一群人，還沒確定這次徹底失敗呢，投什麼票？】
【行了你愛看不看，不是隻有你心情不好，我們這裡有誰心情是好的？封存這個項目讓更多人不會死裡面才是正經事，不然你進去陪著探索還是陪著撞庫？】
【怎麼我就是不信怎麼了？踩到你尾巴了？】
彈幕上驟然吵了起來。
所有人心情都不好，一觸即燃，瞬間彈幕就變成了一片混戰。
而就在這個時候，屏幕外側，忽然一個名字閃了閃。
然後，已經暗下去的【佘莫楚】三個字，忽然亮了起來。
*
白燼述微微動了動眉毛，感覺自己似乎躺在一個很空曠的環境中。
這應該不是zone01的那個大坑，因為整個zone01都在永夜的籠罩下，而現在，他感覺自己的所處的空間異常明亮。
大腦生澀地運轉起來，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飛快湧入他的腦海。
他坐著懷嘉木駕駛的飛行器到達zone01，然後進入那個深坑中以該空間全宇宙所有人的生命和【n-s-021】威脅天上人告訴他答案。
十個倒數落下的一瞬間，【n-s-021】的暗骰也落了下來。
按理說在這一刻，他就應該死了才對，那現在是……
是暗骰大成功了，他沒有死？
白燼述掙扎著睜開眼睛，看見自己所處的果然是一個很空曠的房間。
而在他面前，有一張泫然欲泣的臉。
居然是……顧強？
“我靠，()”看見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顧強真的哭出來了，二十好幾的大小夥子，眼淚不要錢一樣往白燼述臉上砸，學長你真狠啊，我、我們真的以為世界要滅亡了！9()”
白燼述的大腦罕見地宕機了一瞬間。
顧強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話的聲音都含含糊糊的：“要是世界沒有滅亡在九百年前反而滅亡在現在……那我們九百多年不都白乾了嗎，學長你這太狠了嗚……你簡直對自己人，比對敵人還狠……”
白燼述：？
什麼情況？
雖然他並不是唯物主義者，但是現在情況，總不能是他死了之後遇見了顧強吧？
與此同時一起茫然的還有被瞬間多出來的一個分屏砸昏的投資者們。
【主！！！！！！】
【我就知道你沒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主嗚嗚嗚我的主你沒事！！！！！】
【是我的祈禱起了作用嗎嗚嗚嗚嗚主】
【不是，先別沒事啊，顧強是怎麼回事？顧強不是死了嗎？】
【所以主也死了？不能吧？那難道這裡直播的是主死了之後的陰間嗎？】
【你家陰間旁邊全部都是金屬牆壁和高科技器械？】
【所以說沒有人發現主現在的身體很奇怪嗎？】
【啊？這是什麼身體？】
【題外話，懵逼的主可愛捏。】
屏幕中，白燼述幾
()乎被顧強的眼淚砸懵，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怎麼……怎麼回事？”
他說出口，才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不是之前慣常的聲音，而是一個非常古怪的機械音。
白燼述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現在的這副身體居然是一副機器人似的身體。
這不是他的身體。
“先別哭了，”他一把拉住顧強，“講清楚，這裡什麼地方，這些都是怎麼回事？”
基金會的手錶不見了，無法從上面獲得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的信息，在他企圖神降逼迫天上人告訴他一切，到他現在以這種身體出現在這個奇怪的空間中，中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裡是……”顧強哭到瘋狂打嗝，一邊打嗝一邊猛漢落淚，還要分出時間來說話，“這裡是太空站。”
“太空站？”白燼述皺眉。
這聽起來像是天上人的東西。
之前在進入這個空間時他就看到過，天上人背刺地下人之後，就毀掉了底下一切數據傳輸的設備，然後摧毀了地面上所有航空航天工程。
在這種情況下，天上的空間站怎麼想也不可能是地下人的。
“等一下學長你先告訴我們，”顧強忽然想起來，“你那個什麼n……什麼什麼s，現在還在你眼睛裡嗎？”
白燼述：“……n-s-021？”
他還真懷疑不在了。
畢竟這東西是被伊格塞到他眼珠子裡面的，現在他這個身體是不是自己的身體都不一定，眼珠子也多半不在了。
但為什麼顧強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天上人的太空站裡面，這些疑問還沒有得到解答。
白燼述眯起眼睛看向顧強，有點懷疑他問這句話的動機。
到底這是真正的顧強，還是天上人制造出來了一個顧強在向他套話。
“嗚……”看見他懷疑的眼神，顧強破大防，“我靠學長你居然真的懷疑我，他們果然沒說錯！”
白燼述：……雖然不知道“他們”都是誰，但很顯然這些人提前一步預判了他的預判，早就想到他會懷疑目前所處的環境和哭成傻子的顧強。
以及雖然這種想法不太道德，但是在這一瞬間他居然有點相信面前的這個顧強應該是真的顧強。
畢竟如果是天上人假扮的話，應該很難傻的這麼渾然天成吧……
傻子學弟自顧自地破防了好幾句，才指了指外面：“他們說要是你不信我的話，就出去聽他們說。”
他抱頭破大防：“因為他們說我肯定說不清楚！”
白燼述：……
“他們”這不是說的很對嗎。
你這確實沒有說清楚啊，他現在甚至連自己在哪裡，為什麼在這裡，還有已經死了的顧強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都不知道.
白燼述無語了一瞬間，還是決定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做。
要是這個顧強真的是天上人模仿出來的他也認了，模仿的實在是太像了，傻
的渾然天成。
朝著顧強指著的方向走過去，白燼述推開門，成功看見幾個站在門口的人。
這幾個人看了一眼身後的顧強，又看了看謹慎地停在原地的白燼述，終於開口說出瞭解答白燼述疑惑的第一句話：“你好，這裡是地球一號太空站，也是地球上現在唯一能看見的‘星星’，我們是被留在這裡的維護人員。”
在右邊的女生長著一張和那個紫色皮膚隊長一樣差不多的臉，她微微扶了一下額，朝著他身後的顧強丟去一個真丟人的眼神：“我們剛才還以為世界要毀滅了。”
“放輕鬆點，別敵意這麼重，”站在中間的男生長嘆一口氣，“你是從其他宇宙的密大里來的？我們就說怎麼一直調不到你的檔案。”
白燼述：“你們不打算告訴我什麼情況？”
“學長，誤會！純誤會！”顧強終於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飛快話癆道，“我們就是天上人，所有密大的學生都有一份數據意識備份，你剛才忽然自爆真的嚇死我們了，就倒計時十秒，我們根本找不到你的意識傳上來，還以為世界就要滅絕了，幸虧在倒計時結束的一瞬間我們臨時捕捉到了你的一部分意識，這才把你從下面拽了上來。”
“你們就是天上人，數據意識備份，還有從下面拽上來，”白燼述眯起眼睛，雖然是第一次來這裡，卻像是已經來了很多次一樣自然而然坐在旁邊，雙手抱胸：“我覺得我需要一個更加詳細的解釋。”
他一直認為天上人和伊格有關係，所以這群人是什麼情況？
密大的學生們才是天上人？
“說實話，你居然來這一出，我們所有人都被嚇到了，”有人苦笑道，“肯定給你詳細解釋。”
“九百年前，世界攻破了意識上傳的最後一道防線，人類終於徹底實現了機械飛昇，”紫色皮膚那個隊長先開口道，“在這個技術推廣開，經歷了小白鼠還有無數動物試驗之後，終於進行到了人體實驗這一步，七個志願者志願進入數據世界。”
“志願者在數據世界中平穩生活了半年，而後第一波實驗者又在其中生活了三年，接著是更多人進入其中，終於，在這項技術已經成功運行一百年後，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成為了數據生命，生活在沒有資源戰爭，沒有生存壓力，宛如伊甸園一般的世界中。”她邊說，邊看向白燼述。
“這和記載中的可不一樣。”白燼述挑眉。
“記載中說在七個志願者進入數據世界的時候，一場巨大的克系突發事件襲擊了地球，造成了全球人sancheck，”中間的男人繼續嘆氣道，“實際上災難是在一百年後來的，在百年後，這個世界幾乎已經擺脫了痛苦，擺脫了戰亂，所有人都能生活在沒有煩惱無憂無慮的世界中時，忽然有黑暗侵襲了地球。”
最開始沒人意識到這是一樁克系事件。
星球上的大部分人已經上傳意識化身為一段數據，他們生活在永恆的數據世界裡，絲毫不知道現實生活裡發生了什麼。
等到人
們意識到出了問題時，“黑暗()”已經侵襲了大半的星球，隨著為數不多的目擊者逐漸陷入瘋狂，終於有人意識到了這東西其實是一種克系生物。
密大的任何記載中都沒有記載過這種克系生物，它似乎是一種概念，一個正在地球上蔓延開的怪物，?[(()”紫色皮膚女生低聲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密大派出了很多調查隊，但是全部都無功而返，大量調查員陷入瘋狂，什麼辦法都無法解決這個東西。”
當時，關心這件事的只有在還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們，大部分已經進入數據世界的人類們絲毫不知道地球上有這樣的事情正咋發生。
被問及這個問題的時候，很多人對著這個只存在於回憶裡的星球沒有任何留戀，而是紛紛表達數據世界才是他們的家。
在這種情況下，黑暗迅速侵襲著這個世界，終於到了某一刻，密大也沒了辦法，這個怪物的概念被公佈給了所有人。
按照他們的預估走下去，地球將在幾個月後被吞噬，到時候上面的一切生命都會被終結。
生活在數據中的數字人們終於慌了。
而百年前人們大批進入數據世界的弊端終於出現，那就是在面對這些問題時，沒有足夠的人手能夠調查能夠面對，時間一天天將近，不知道是奇蹟還是上天垂憐，一直在瘋狂擴張的黑暗也在這個時候慢了下來。
於是在事情走向無可挽回之前，密大終於做出了決定。
召喚猶格，詢問能夠拯救世界的辦法，並且不惜一切得到這份答案。
“這就是我看到的那場召喚？”白燼述抬頭，“猶格最後說了什麼？”
“對，”四個人一起點了點頭回答了前一個問題，然後就陷入一段長久的沉默。
“祂只說了一句話，”最終，最中間的那個女生艱難地開口道。
白燼述的腦海中閃過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絕望啊……”猶格的聲音感嘆，“是個好東西。”
“召喚了祂的人被變成了克系生物，只獲得了這樣一條模稜兩可的信息，”旁邊的人接話道，“召喚過後，我們思考了這句話很久，終於得到了一個很可怕的答案。”
一個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答案。
“黑暗”之所以出現，是因為這個星球上的絕望太少了。
是因為他們實現了數據永生，是因為他們消滅了所有的不平等，是因為這可星球上的所有不理解，所有爭端，所有戰火，全部都被撫平了。
“你能想象嗎？”他開口，語氣中滿是不敢置信，“在這樣一個宇宙中，過多的美好、善良、理解，統統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黑暗”是這個宇宙的底色，就像是從睡夢中醒來之後會讓世界滅絕的阿撒託斯，祂也是構成這個星球的一部分，是遊走在宇宙中的克系生物之一。
就像是人類天生逐光而行一樣，祂也喜歡那些溫暖的，美好的情感，祂以這些東西為食。
世間萬物一體兩面，於是在這個星球上大
()部分人成為數據生命，徹底進入了伊甸園後，絕望越少，希望越多，這裡對祂的吸引力就越大。
於是，他們被盯上了，就像人類路過步行街時順著好聞的香味看到了櫥窗裡精美的小蛋糕。
“你們的意思是說……()”白燼述沉默一瞬間，過於美好的情感其實才帶來了毀滅？?()?[()”
他很難接受這一點。
“我們知道這很難相信，”左邊的那個人苦笑一聲，“但是事實就算是這樣，是美好的情感吸引祂來了這裡，如果世界依舊像之前一樣充滿壓迫充滿苦難充滿戰火充滿爭端，恰恰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
白燼述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不要說什麼好。
【啊……？】
【所以這個世界不允許美好存在嗎？】
【不，應該是這個世界不允許絕望不存在。】
【雖然大家平時經常說克繫世界中絕望才是底色，但是你們這……】
顧強撓撓頭，接過話頭：“當時，其實我們有兩個辦法。”
第一個就是徹底放棄地球，所有人類全部變身成為數據生命，乘坐飛行器逃離星球，承載數據的服務器沒有很重，帶上足夠的燃油，他們甚至可以在宇宙中漂浮到世界盡頭。
但……
“但這樣，人類不就會變成黑暗豢養的家畜了嗎？最終還是會滅亡。”白燼述眉頭緊蹙。
“是啊，”中間的人嘆了一口氣，“所有人生活在無知無覺地生活在伊甸園中，在這片虛幻的世界裡進行著虛幻的人生，產出美好的情感，等待著“黑暗”蠶食完宇宙盡頭最後一片星球，轉過頭來享用這塊美味的小點心。
“所以你們選擇了方案二，”他低聲，“你們開始試圖，把絕望重新遍佈這片土地。”
一切的一切忽然有了解釋。
這些生活在九區中，痛苦的掙扎的沒有任何光明前路的人們，那些死在理想路上絲毫不知道自己被利用的學生，還有更多生活這種朝不保夕生活中的人們。
能讓人們做出這種選擇的，會是怎樣的絕境？
要怎樣才能製造出足以讓“黑暗“離開的絕望？
戰火、爭端、分歧。
痛失摯愛、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信仰崩塌、日暮途窮、同類相殘。
生活在數據世界中的人們被洗去記憶，重新投入沉重的軀殼中，重新經歷早已被他們拋卻的痛苦和絕望，宛如被拋出伊甸園，離開永樂鄉的亞當和夏娃。
只不過沒有誰偷食禁.果，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錯，只是這個宇宙容不下更多的美好了。
沒有人有錯，但滾滾而來的命運將他們全部裹挾，然後朝著末路一往無前。
太沉重了。
不管是哪一個選擇，都太過於沉重。
就連投資者們也沉默。
【啊……】
【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
()【怎麼會這樣。】
“學長你都不知道，”顧強出聲打破了這種沉默，努力活躍著氣氛，“你忽然到zone01的時候大家還不知道你要幹嘛，結果你開始倒計時的時候，大家都嚇死了！”
誰都沒想到佘莫楚會忽然自爆威脅“天上人”告訴他真相，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十秒時間，根本不夠他們找出屬於這個身體的意識。還沒等大家準備好，他就直接選擇了自爆。
還是最後倒計時結束的一瞬間，他們廢了很大力氣用一種並不成熟的技術把他的意識拉了上來，才有了這段對話。
顧強的話沒能活躍的起來氣氛。
“我以為你們……是信奉猶格的邪.教徒。”白燼述沉默了很久。
他選擇降神是因為他以為這些邪.教徒有辦法阻止這個進程，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可能“幕後黑手”並不具有阻止他的能力。
在那最後的十秒鐘，整個太空站兵荒馬亂。
“沒事我們理解，畢竟這樣是在太像反派了嘛，你沒做錯，沒有人會想到真相，所有和真相有關的東西都已經被我們全部毀掉了。”有人接話道。
如果他不以自爆威脅，他在地下永遠找不到任何一個真相。
因為所有線索早已被銷燬乾淨。
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局，任何一個發現端倪的人都無法從地上找到任何答案，只有佘莫楚決絕的孤注一擲撕開了這場盛大計劃的一角。
如果沒有這場“自爆”，這個世界或許會成為永久被封存的廢棄項目，真相將會永遠被掩埋。
“再說了，什麼製造痛苦，暗中操控政權，故意讓人們死亡什麼的……真的很像反派或者□□徒……”有人小聲吐槽自己的行為，“這麼多年下來，感覺我也要變態了。”
“……不，”白燼述沉默了更久，“很偉大。”
他看向周圍，忽然有一種極深極深的慶幸捕獲了他。
他忽然開始慶幸任何一段絕望和痛苦都是朝著希望而生的。
“其實在我們開始試圖製造絕望，把觀測星球情況的太空站升上天空之後，我們才發現，原來宇宙中還有不少這樣的存在。”
密大的學生之一輕聲道：“我們發現宇宙其實很喧鬧，充斥著各種智慧種族。”
每個種族發展到最後的目標都是讓自己的生活越過越好，於是“黑暗”就會找到他們。
“不過現在只剩下我們了。”顧強默默。
順著他們看向的方向，白燼述也看向走廊盡頭。
走廊盡頭是一個很大的落地窗。
“那個是太空站的舷窗，”顧強主動道，“最開始是我們用來觀察宇宙中其他種族的，不過……”
人群朝著舷窗走去。
白燼述一個人走到窗邊，在這片巨大的舷窗外，宇宙一片漆黑。
或許並不算是漆黑，在這片黑暗裡，隱約有什麼東西正在翻湧。
是“黑暗”。
他在宇
宙中翻湧，捕獲每一顆星球，吸取上面所有的美好與生機。
太空中漂浮著無數灰白色的星球，那些是已經被祂“殺死”的星球。
“那些星光，其實都是他們的空間站，”身後有人給他指道，“有些種族一開始就選擇了逃離，乘坐著飛行器離開自己的星球，然後試圖逃到宇宙的盡頭。”
“有些種族和我們一樣想要通過製造絕望來對抗黑暗，”顧強指了指邊緣一顆灰白色的星球，“那個曾經是火星，上面生活著一些像是人類一樣的種族，他們的生命很長，技術比我們先進很多，在我們進入太空站之前。他們就已經發現‘黑暗’的存在了。後來他們崩潰了，他們不想再在這種痛苦中生活下去，那天我們看著他們紛紛收拾東西離開星球。”
成為了漫天星點中的一員。
“太過漫長了，”有人低聲說道，“誰也不知道黑暗哪一天會走。”
誰也不知道以情感為食的生物什麼時候會吃飽離席。
這片宇宙中曾經都是閃爍著文明和美好的星球，但是現在，星球們一個個暗淡下去，到了現在，只有他們還在堅持。
不是因為他們更加堅韌，而是因為他們發展出了上傳意識的技術，人們一代一代輪迴，將痛苦和絕望拋在上一世，然後投入下一世的苦難中。
在這片漆黑的宇宙裡，只有地球尚且亮著微弱的光，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他們不應該生活在這樣一個克系宇宙中的。
怎麼又會有人想到呢，他們生活在這樣一個宇宙中。
在這裡，世界充滿絕望，世界才會充滿希望。
未來如果一天比一天好，未來就會一天比一天糟。
沒有邪.教徒，沒有叛道者，有的只是一群窮途末路的人們。
白燼述看向窗外。
他透過舷窗看向宇宙，在太空站連成的暗淡銀河裡，還沒有被寄生的地球才像是啟明星一樣。
這已經是最後的守望者了。
而沒有人知道黑暗哪一天離開。
它可能明天離開，也可能希望永遠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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