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川 作品

第15章 好香

 明天,會去找嗎?

 答案是。

 第二天,煙雲樓三人又被寧明昧帶著逛了一天瑤川城。

 第三天照樣是出入奢侈場所,什麼都沒落下。到晚飯前,陸游魚已經忍耐不了了,回房間裡生氣。她質問過寧明昧,寧明昧只給了她一句話。

 “嗯?我們難道不是在出入各種場所找人麼?”

 陸游魚:……這算什麼啊!氣死我了!

 其實她不知道,還有一個“人”也忍不了了。

 系統。

 寧明昧在房間裡面無表情地嚼糖薄荷葉。自從在某家店裡發現了這種能讓人提神醒腦、舒緩精神,又帶著幾絲如糖般的甜味的葉子後,寧明昧就把它作為了被系統電擊之後的小甜點。

 放鬆神經的小甜點。

 他的面前擺著一盤圍棋,圍棋對面還坐著個常非常。灰衣少年耷拉著眼皮,自從被寧明昧一記黑子逼入絕境後,常非常就開始握著白子發呆。迄今為止,已經發呆了一炷香時間了。

 寧明昧是怎麼都沒想到常非常會突然抱著棋盤過來找他下棋的。

 這幾天寧明昧帶著弟子們到處逛,常非常也跟著到處逛,像個打哈欠的尾巴一樣跟在幾人後面。

 對於寧明昧的異常行為,他全程沒有說一個“不”字。

 窗外初春風寒料峭,窗內常非常發呆。系統說:“宿主,距離來瑤川城,已經過了四天了。”

 寧明昧:“他們死了沒。”

 系統:“沒死。”

 早就知道寧明昧會說“那不就得了”。系統只能給出另一個提問:“距離宿主的下次組會,只剩三天。”

 寧明昧:“確實,這幾天林鶴亭那三個一點學術都沒做。”

 ……真的行為離譜的人是你啊!

 白天旅遊,晚上消化典籍。整整七本,六本都是各種輕功技巧,剩下的那本還是點穴……寧明昧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個劍仙?

 寧明昧說:“可見煙雲樓弟子們是真穩得住。這時候了,還不願意找我說實話。”

 系統正無語,常非常還沒落子,寧明昧就聽見門響了三聲。

 原來是宋鳴珂來了。

 寧明昧見他來了,也沒抬一下眼皮,只把玩剛買到的一柄摺扇。常非常仍在發呆。宋鳴珂在室內站了良久,見寧明昧和常非常都沒有招呼他的意思,於是低頭道:“寧長老,您別和游魚一般見識。她只是擔憂餘嫋和鄭引商,心急了。”

 他聽見寧明昧意味深長地一笑:“看不出你們心急啊。”

 宋鳴珂何等玲瓏心腸,他沉默片刻道:“寧長老……”

 他深深鞠了一躬。

 宋鳴珂終於把煙雲樓弟子們瞞著的事情老實交代了。整個事情走向和寧明昧猜的八九不離十,除此之外,他還把放任鄭引商、隱瞞實情的責任等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最後,他表示儘管已經羞愧得無地自容,但事態緊急,於是只能來請求寧明昧幫助。

 宋鳴珂:“求兩位長老幫助!”

 他低頭很久,終於等來寧明昧一句回覆:“收拾一下,今晚一起出去。”

 然後寧明昧又補了一句:“煙雲樓其他兩個弟子就不用帶上了。”

 宋鳴珂遲疑了一下,揣摩寧明昧的意圖:“若是去找人,自然幫手越多越好吧?”

 寧明昧高深莫測,宋鳴珂只能老老實實地離開了。

 月明星稀。

 “寧長老這局棋下得不錯,我認輸了。”

 常非常把棋子隨意一擺,棋盤呈黑方大優勢狀。灰衣少年打了個哈欠,道:“我先回去睡會兒……什麼時候出發?”

 寧明昧:“出發時叫你。”

 常非常像是隻灰貓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地離開了。只留下一個棋盤。

 系統見寧明昧盯著棋盤看,意外道:“你還會下棋?還能把這兒的土著殺得片甲不留。”

 “說什麼話。”寧明昧從棋盤上捻起常非常落下的那枚白子,“我只會下五子棋。這人要輸給我,也很費一番功力。”

 半晌,他皺眉道:“少了一顆黑子。”

 皓月當空,常非常坐在高樓上。他以黑子遮蔽明月,如天狗食月般,將白玉盤咬得只剩幾線微光。

 ……

 系統:“考慮到常非常的師尊是上一任執劍長老。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把你當成他的師尊的替身。”

 寧明昧評論:“你重啟一下試試。”

 系統:?

 系統花了十分鐘才明白,寧明昧是在說它腦袋有問題。

 直到宋鳴珂,穆寒山與林鶴亭都到齊後,寧明昧才同店小二一起過來。看著眼前三名心腹弟子,寧明昧讓店小二扔給他們三個面具:“戴上。”

 順便把剩下一個面具扔給了姍姍來遲的常非常。

 這幾日店小二從寧明昧手裡收了不少賞錢,鞍前馬後地照顧寧明昧出行,殷勤備至得恨不得蹲下來給寧明昧墊腳。這場景若是落在別人身上,看了真得叫這幾個弟子牙酸。可落在寧明昧身上,幾名弟子都覺得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得讓他們午夜夢迴時,都為自己這習以為常的想法一抖。

 車輦行出幾十丈,宋鳴珂悄悄撩開簾子看周圍景物,仍是一頭霧水:“寧長老,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寧明昧:“銀花巷。”

 哦銀花巷。

 銀花巷??

 宋鳴珂先是驚詫,然後是欣喜:寧長老終於帶他們出來找人了啊!

 “寧長老。”他發自真心地說,“我……再替游魚抱聲歉。實在是誤會您了。”

 他心中充滿感激。

 車輦駛入銀花巷,道路兩側燈紅酒綠、鶯聲燕語。有男人逛的秦樓,也有女人喜歡的牛郎店。聽著外面的喧鬧聲,秉性正直的穆寒山有些坐立不安。向來喜歡錶現得“見多識廣”的林鶴亭這回也紅了臉。

 他小聲道:“師尊……”

 至於宋鳴珂,則是想起前兩天的經歷,心中不安湧動。

 “到了?”寧明昧問小二。

 “到了。”小二賠笑道,“這兒是咱們銀花巷最出名的賭/場,您且看吧!”

 寧明昧帶著三名弟子和常非常下車,自己走在前面,泰然自若。

 系統問寧明昧:“這也是你們學術出差的一部分??”

 這也太不純潔了吧?

 寧明昧說:“有的人是這樣的,但我從來不去。”

 系統:“為什麼?”

 寧明昧推了推眼鏡:“有空玩這個,不如多回幾封郵件。”

 ……行吧。

 “寧長老來過這裡?”

 還有個人提了同樣的問題。寧明昧泰然自若道:“沒有。”

 或許是因為寧明昧的姿態實在是過於鎮定。以至於所有人都跟著他瞎轉,最後又是常非常賴洋洋地開口:“若是要去雅間,得走這條路才是。”

 本來該負責引路的店小二這才如夢初醒。

 原本以為到處亂轉是寧明昧的意圖呢。

 一群冤大頭進了賭場收費最高的一層。寧明昧沒玩幾把,系統就發現他手氣極臭。他索性打發幾個弟子去玩。

 趁人都走了,系統:“你看你像話嗎?”

 寧明昧看著自己的手:“這手氣確實差得不像話。”

 系統:“你一個清冷師尊,怎麼帶著徒弟和同事上這種地方!”

 要不是周圍人來人往,它又要狂電寧明昧。

 寧明昧:“雖然我的目的並非如此。但在我那兒,爛成這樣的師門還是有的。尤其是在工地上做工程的,呵。你要是不一起去,還會受到排擠。”

 ……寧明昧到底是從什麼鬼地方出來的啊。

 寧明昧說:“你且看,林鶴亭那幾個小子都把籌碼輸完了。只有常非常,還贏了一點。你說,一個清極宗教授,怎麼在這種地方混得如魚得水?就好像他過去曾在這裡渡過漫長歲月一樣。”

 系統:……

 寧明昧安排人到賭場來,除了“找人”,難道還有試探常非常的目的?

 寧明昧:“這裡混完就趕緊走了。這種地方的水,我都不敢喝的,誰知道他們給我加點什麼料。唉,本可以在賓館裡吃糰子喝甜水的我,為他們做出多少犧牲。”

 ……肯定是它想多了吧。

 寧明昧招呼幾個人離開賭場——照例,是林鶴亭記的賬。這幾日林鶴亭越睡越不好,眼下都多了一圈烏青,想來也和這份賬本有關。

 出了賭場,又去幾家酒館,又去幾家茶室,幾家劇場。寧明昧來去極快,全程冷淡。

 今天寧明昧沒發什麼賞錢,和前幾天四處撒幣的行為大相徑庭。小二於是心驚膽戰,生怕哪裡得罪了這位大能。

 要知道,對於絕大多數大能來說,一生氣扇死幾個凡人也是常事。

 小二很有覺悟,他把寧明昧的舒適體驗放在第一位。他思來想去,在路過一片秦樓楚館時道:“仙長要不要……”

 然後就被林鶴亭、宋鳴珂、穆寒山三人同時瞪了一眼。

 林鶴亭:怎麼敢讓我師尊去那種地方?

 穆寒山:怎麼敢讓我師尊去那種地方?

 宋鳴珂:怎麼敢讓煙雲樓弟子去那種地方?

 小二:……

 其實他說出口時就覺得不妥了。寧明昧興趣缺缺似的背對著他,道:“這就是瑤川城裡最後的、好玩的地方?這趟出來,本是久聞瑤川城盛名,想長長見識,看來也不過如此。”

 聽著像是賺錢的機會徹底要飛了。小二連忙道:“還有一個地方,是瑤川城裡最出名的,初來乍到的人都不知道呢。但仙長若是要找什麼最有意思的東西,那裡都是。”

 什麼地方?

 銷金樓。

 寧明昧跟著小二七拐八拐,才跟著小二到了那傳說中的“銷金樓”。穿越一處時,寧明昧說:“我感覺我被蚊子叮了一下。”

 系統說:“那東西叫禁制。此處有大能坐鎮。”

 寧明昧說:“有多大?”

 系統說:“化神後期,比你高一個小境界。”

 如果說築基是大部分修真者能達到的境界,能到達結丹的,都是有天賦的修真者。再往後,越上一個境界越難。金丹眾人中有資質或機緣能結嬰的萬中無一。元嬰到化神更是一個宛若天塹的坎:驚世才華、驚世機緣與驚世運氣缺一不可。

 可以說,築基及以下是一個坎,金丹、元嬰各自是一個坎,元嬰以上,就是隻能讓人遙遙仰望的了。

 而化神期的境界分為前期、中期、後期與大圓滿。每一個小境界,都足以甩開身後之人一大截,尤其是被稱為“聖人”的化神大圓滿。若前、中、後期之間只是隔了一個小階梯,那大圓滿則足以讓後期望塵莫及——大圓滿者,隨時可能、也可以衝擊練虛期。

 練虛期,中境界的開始,從此真正進入至人、真人之列。

 寧明昧一介化神中期,只能被稱為“仙人”。齊掌門是化神大圓滿的聖人。在那場動亂中,他為救各派弟子於水火中,強行越級突破至合體期,雖設下封印、救下了眾人,卻也身死道消。寧明昧臨危受命,以一種自毀般的方式強迫自己變得冷酷、狠絕,在尹希聲奪權、清極宗一片混亂時,斬殺數名叛徒,掌握掌門之印……